019書房議政(中)
“我想把東平府,打造成大齊的后花園。這才是給我們老劉家留下后路的最好辦法?!?p> 有些話,不得不摟著點兒說。
畢竟,陳釗是新來的,保不齊就是齊帝劉豫派來監(jiān)視的。
出乎意料的是,陳釗對劉芒這番話的反應(yīng)是最大的。
他一抱拳說道:“如果王爺愿意這樣做,陳釗肝腦涂地的跟著王爺?!?p> “如果王爺將來愿意反金建國,陳釗這條命就是王爺?shù)?。?p> 說著,他竟然跪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陳釗身上。
“陳相,起來坐下說。”
劉芒笑道。
陳釗起身,坐了下來,平復(fù)半天,再一拱手,才說道:“王爺有所不知,陳釗的妻兒老小,都是在金人攻擊濟南府的時候,死的?!?p> “原本,我也想逃到江南,可因為事情耽擱。就留在了大齊。無奈做了官?!?p> “可金人殺我妻兒只恨,牢記心頭。我在大齊為官,只愿有一天南朝軍隊打過來,我做個內(nèi)應(yīng)。”
“今天知道王爺心意,這才敢說出肺腑之言。本來,我是想死柬陛下,如今能在小王爺手下做事兒,倒是老天成全我。”
偽齊建立初起,許多人進(jìn)諫,被劉豫殺了一些,這才沒人說回歸南宋。
因此,陳釗說的死諫,也很正常。
陳釗想起了傷心往事,眼眶都紅了起來。
“其實,我最想不明的是張相。太原一戰(zhàn),堅守一年,身邊那么多親信好友,都戰(zhàn)死沙場,他,他竟然能安心的起了宰相?!?p> “不做宰相,難道要死節(jié),或者歸南歸趙宋么?”劉芒輕聲說道。
“以張相的號召力,振臂一呼,太原百姓,云集景從,何須依靠大齊或者趙宋?”陳釗有些激昂,忘了對面這個小皇子還是大齊的小皇子。
“大宋江山,拱手讓人,北地民心已然寒透。陸夫子,我等留在故國之人,并非留戀故國,實是留戀故土。剛剛王爺說過,這天下,要翻盤,最正宗的應(yīng)該是夏?!?p> “國破如此,他趙家人,有最大的責(zé)任。陳釗不才,原本以為大齊會給這北國百姓一點兒安慰??扇缃瘢⒃诮鹑说挠绊懴?,制定了什一稅法,聽說過了年,就要施行。到時候,大齊的日子恐怕還不如宋時好過?!?p> “王爺,你希望看到那樣的大齊么?”陳釗看著劉芒。
什一稅法,是戶部侍郎馮長寧提出,得到了李俅等人的支持。
這個稅法,很簡單,就是百姓所得的一切,都需要繳納十分之一給國家。
這還只是官面上的,實際操作起來,還有拿不上臺面的各種操作。
最終,甚至可以從天下百姓手中,搜刮到五成到八成的錢財物資。
說到什一稅法,幾個人都沉默。
陸夫子怕劉芒不懂什么事什一稅法,還想解釋一下。
劉芒擺了擺手,說道:“老師,這個弟子懂得?!?p> 他接著說道:
“一旦施行什一稅法,大齊就會徹底讓歸降的百姓失望。沒有百姓出力,指著朝廷那些官員抵抗宋的軍隊,就是笑話?!?p> “到最后,父皇只能是每一次戰(zhàn)爭,都要找金人借兵??山鹑私⒋簖R,原因之一就是利用大齊牽制趙宋。如果事事都需要找金人借兵,那大齊還有什么存在意義?”
“再說大齊將要施行的繁重稅法。一旦施行個七八年,百姓就會被國家掏空。到時候,金人廢了大齊,聚斂這些年的大齊財物,拿出來賑濟天下,順道在頒布一些相對來說,緩和的政令法規(guī)。那個時候,天下百姓,都將歸心金人?!?p> “金人的招數(shù),厲害的緊啊!”陸夫子聽了劉芒的分析,感慨道。
陳釗似乎也被點醒,站起來說道:“那樣,我大齊所作所為,不就是為金人,做嫁衣裳?!?p> “這就是陽謀,只要我爹想做皇帝,就要聽金人的。只要聽金人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眲⒚⒌徽f道。
“若有骨氣,這皇帝寧肯不做,也不能做這樣的事兒?!?p> 陸夫子頓足道。
“我明日便啟程面君,死諫上書?!?p> 陳釗也激動起來。
“沒用的?!眲⒚⒖粗懛蜃雍完愥摚瑩u頭說道:“若是我爹不聽話,金人還可以換一個聽話的。倒是后,我爹就是張邦昌第二。”
幾人沉默。
在金人絕對掌控的江北,的確是金人想換誰,就換誰。
誰登上了這個大齊皇位,結(jié)果都一樣,都是按照金人劃出來的道道走。
這就是陽謀,即使你看明白了,也不好破解。
“齊國,是金國的子國,執(zhí)的是子禮。我覺得,金人不至于非要廢了大齊?!标懛蜃訐u頭。
“今天是子國,明天是子國,誰敢保證,永遠(yuǎn)是子國?”劉芒冷笑。
“就說漢朝,匈奴最強盛時候,可以派使者說單于想睡呂后??傻鹊胶笃?,是誰滅了匈奴?”
劉芒說出這話,幾個人又都沉默。
在他們的心頭都涌出了幾個字:“我們何去何從?”
是順應(yīng)金人的陰謀,跟著偽齊一起走向必然的衰亡;還是想辦法,破解,改變這天下的命運。
這是個難題。
“小師弟,你說該怎么辦?”
一直旁聽的王喆終于開口問道。
陸夫子和陳釗把眼神也落在了一直云淡風(fēng)輕的劉芒身上。
不過說實話,陸夫子對劉芒不抱太大希望。
他太了解這個徒弟。
十幾天前,還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
這些日子雖然讀書勤奮,可總也出去跑的風(fēng)塵仆仆。
就算他聰明,藏拙??蛇@種國策性的問題,也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找到解決辦法的。
劉芒清了清嗓子,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面前的三個人,說道:“我的想法兒,就四個字兒?!?p> “均田免賦?!?p> 這四個字,擲地有聲。
直接把幾個人都鎮(zhèn)住了。
均田免賦,那朝廷拿什么當(dāng)收入?
陸夫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心道,我怎么會把希望放到一個孩子身上。
陳釗和王喆也有點兒懵。
均田免賦,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有多難,他們心中多少也都清楚。
看著幾個人的表情,劉芒就笑了,說道:“我說的均田免賦,可不是一下就能施行的,完全鋪展開來,沒有個幾十年,怕是完成不了。”
“若是真的能完成,天下都是王爺您的。只可惜,我們沒有幾十年的時間?!标愥摳袊@。
“一步到位,我們沒時間,但循序漸進(jìn),我們有多是時間?!?p> (感謝給推薦票的朋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