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岳、常昊二人沒想到這個趙秀才不僅不擔(dān)心有人上門,似乎還是專門在家等著他們一樣。
“想必閣下就是趙先生?!碧K岳客氣的說道。
“看來在下失策了,原以為是府衙派人來傳,或是張家派人前來,沒想到竟然是兩位有些眼生的公子,不過看這身行頭,應(yīng)該是大有來頭啊。如果在下沒猜錯,閣下定是柳家的親朋故舊?!壁w秀才說道。
“趙先生好眼力”蘇岳贊道。
“是公子貴氣逼人,張家還沒資格交到這種朋友。”趙秀才道。
蘇岳跟常昊對視一眼,互相看了一下對方,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地方不合適的。
“先生既然知道有人來尋,想必也知道我二人所謂何事?!?p> “那是當(dāng)然,我說的沒錯,那王家女子就是趙俊生所為?!壁w秀才說道。
“我想此事不僅如此吧?想必另有隱情?!?p> 趙秀才看了一眼蘇岳,然后回答道:“隱情談不上,但卻是有人背后推波助瀾,否則此事也不至于沸沸揚(yáng)揚(yáng),兩位公子也不至于今日來到在下這里?!?p> “還望不吝賜教”
“呵呵,就看趙某人說的公子信與不信了?!?p> 常昊這時(shí)出言問道:“敢問趙先生如果稱呼?”
“在下趙海生,此事雖說那女子懷孕乃是趙俊生所為,但此事卻是另有玄機(jī),之所以沸沸揚(yáng)揚(yáng),才是牽扯到知府大人與本地士紳的糧稅之爭。”
“糧稅之爭?”蘇岳開口問道。
“自古以來交糧納稅乃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何來爭執(zhí)?”常昊也好奇的問道。
趙海生笑了笑,然后請?zhí)K岳、常昊以及隨從們進(jìn)屋坐下。
“寒舍有些簡陋,委屈二位了。”
“趙先生客氣。”
“剛才這位公子問道何來糧稅之爭,想必家中乃是京城高門大戶,不知這鄉(xiāng)下此事也實(shí)屬正常。”趙海生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們倒水。
“謝謝先生,還望先生名言,也讓我二人知曉一下為何這鄉(xiāng)下有糧稅之爭。”蘇岳客氣的說道。
“自古以來確實(shí)納糧交稅乃是天經(jīng)地義之事,但那時(shí)對普通百姓。對豪門大戶又是不同,我想二位公子家也有田地是不納稅的吧。”
“祖上祭田無需納稅,家中公田無需納稅?!?p> “其實(shí)還有一種田地也不用納稅,那便是府縣士紳。公子剛才說的那應(yīng)該是按朝廷制度減免的稅負(fù),而我說的則是他們不用自己承擔(dān)的稅負(fù)。”
“稅負(fù)還有不用自己承擔(dān)?”
“自古以來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凡是下邊的事情都是當(dāng)?shù)厥考澊笞鍋頉Q定。因此他們也就將本應(yīng)他們繳納的稅負(fù)直接壓給了那些本來就生活艱難的百姓。很多百姓活不下去,就將田產(chǎn)低價(jià)甚至不要錢的贈與士紳,只求能夠佃租原本屬于自己的土地?!?p> 蘇岳和常昊聽了之后都頓時(shí)大驚:“這樣原本應(yīng)該繳納的稅負(fù)也都會被他們再次壓給那些沒有賣掉土地的普通百姓身上?”
“公子明鑒,這樣的事情現(xiàn)而今已經(jīng)遍及整個大景朝,只不過陵安府號稱魚米之鄉(xiāng),此時(shí)更加激烈而已。我聽聞知府大人便是要徹查而今的糧稅問題,被本地士紳記恨。而琦縣張家雖是大族,但這些年聲名不顯,家中田地也是變賣不少,因此牽扯利益較少,選擇支持知府大人,其他士紳則都是斗爭的另一派。”
蘇岳、常昊原本以為這件事情只是柳衡不會做官得罪人了,才被人誣陷的。沒想到這件事情牽扯如此之深,自古以來王朝的末世都以土地兼并為根本原因,他們這些官宦子弟更是從小便被教導(dǎo)這些,畢竟他們是整個大景朝的既得利益群體,如果大景朝覆滅了,他們也就不是什么國公、公主的公子了。
“這些士紳難道不知此事長久不得么?”
“并非不知,這些士紳中許多人也都是飽讀詩書,自然知道官逼民反的道理。若是真到了損害自己利益之時(shí),又有誰能夠顧得上這些呢?”趙海生長嘆一口氣。
“依先生之言,本地士紳之所以誣陷張公子乃是為打擊柳大人,這趙俊生怎么跟士紳聯(lián)系?”根據(jù)賣棗小哥的話,趙俊生乃是一個走街串巷的人,怎么想都想不到他怎么能夠跟這些士紳大戶聯(lián)系在一起。
趙海生又嘆了一口氣說道:“趙俊生乃我族弟,原本只是王家女兒懷有身孕而已,即便是說了出來也無妨,我族弟雖說有些懼內(nèi),但畢竟有了他的骨肉。但此事不止為何被城南周家知道了,周家少爺便派人將他綁了,說他勾結(jié)家中女眷謀財(cái)害夫,要將他浸豬籠。”
那王家女子之所以暈倒路邊,便是去尋我族弟,被周家扔了出來。周家還派人告訴她不可將孩子之父告知他人,否則便要?dú)⒘俗宓堋?p> 當(dāng)時(shí)王家女子也是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在家中被王老漢罵了幾天。王老漢出去之時(shí),一時(shí)想不通便跳了井。
“啊?”蘇岳幾人有些驚訝,想不到事情的經(jīng)過是這樣的。
“那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我住附近,偶爾幫人寫寫書信,那王秀蘭就是在死前來找我寫遺書,當(dāng)時(shí)我聽聞是遺書,便告訴她不要太沖動,俊生定然吉人自有天相,倒是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就沒有幫她寫。但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跳井而亡。
此事鬧大之后,我便知定然是因?yàn)榧Z稅之爭,士紳大戶要整治柳大人,于是便想到讓賣棗小哥給諸位講清原委。這樣衙門想要審理此案,必然會查訪族弟的下落,到時(shí)便能拯救我族弟出周府?!?p> “那為何不直接報(bào)官,趙俊生失蹤?”蘇岳問道。
一聽這話趙海生又生氣的說道:“自然是俊生那婆娘,那婆娘貪財(cái)無厭不愿報(bào)官。我這身份若是報(bào)官,定然會將此事鬧大,家中還有妻兒老母,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說到這里趙海生又略有慚愧:“在下也不算光明磊落之輩,若是干直言相爭,也不會到如今局面,可憐那王家女子真是死的冤枉啊?!?p> “那女子會不會是被害?而不是自殺”蘇岳懷疑道。
“此事在下不知,當(dāng)初她來求我寫遺書之時(shí),在下和內(nèi)人勸解了一番,看情形王家女子已無輕生打算。如此說來還真有可能乃是被人所害。”
常昊一拍桌子生氣的說道:“這些人太無法無天了,連人命都敢謀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