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芙拉沃港口小鎮(zhèn)·人魚之踵〗
爆炸風煙后,是兩名罕世的強者,佇立在已被戰(zhàn)火無情摧殘的焦土沙灘上,對視冷狂。
短短數(shù)次交鋒,已臻白熱巔峰。
“八岐神御雷!”
拉克薩斯低吼張手,聚萬雷在心,形青雷八龍道,捏拳,霸開轟四方。
青雷電鎖走蛇形,八頭龍身滅世狂。響天徹底動風云,乾坤皆顫撼人間。
齊克雷因凝視左臂裂開處,眉頭緊鎖,心下無奈。這人造的身軀,還是,抵不住拉克薩斯的強勁,與滅龍魔法的霸道。
當八龍雷道浩蕩襲來之際,齊克雷因收回心神,并指旋劃,一點前地。
頓時,拉克薩斯的四周腳下,顯現(xiàn)十二星圖,化作十二星光之柱直射天蒼,封困拉克薩斯與八龍雷道。
“十二星柱·封!”
光起光綻,雷轟萬響,砰地劇顫。如裂天崩,仍有一頭雷龍脫出困陣,直撲齊克雷因。
齊克雷因眼角一抽,附魔‘流星’,身退若光。移之千米外,單手一揚‘六連星’,阻截擊破青雷龍頭。
乍然異起,拉克薩斯瞬間拉近,迎面霸拳猛上,齊克雷因只來得及雙手護前,便又被打落回地面,擦出一道深坑長痕。
“咳……”
齊克雷因起身面暗,雙臂顫麻無感,又增可怖裂紋,軀體極限在前,容不得他大意。
“雷龍的怒角——”
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長嘯,只見,拉克薩斯全身綻放萬電金流,以頭為角,朝地撞來。
摩擦著大氣,發(fā)紅灼燃,萬雷齊鳴,真如隕石撞星,震撼人界。
齊克雷因咽血肅容,合手,分并兩指,輕移一線,點指蒼茫。
“十六星璇?。。 ?p> 他之周身浮現(xiàn)星空,太虛中,十六恒星由遠及近,由虛化實,快速輪轉(zhuǎn),竟成一片旋轉(zhuǎn)的微型星爆,逆沖向墜天而下的雷龍怒角。
轟然一響!
天地間,發(fā)生一場泯滅星月的大爆炸,余波蔓延至整個沿岸城鎮(zhèn),掀毀無數(shù)房屋,驚起萬丈海浪,風云愁慘,萬靈一噤。
硝影后而倏動,兩道人影默契穿煙,硬招再撼,掣動八方。
魔納在手,在腿,在一招一式中,融為平凡,卻是更強。
沒了絢爛的技能,反成了最危險的死決。
放肆的在這荒蕪廢墟的沿岸,盡展恐怖之能。
雷光咆哮,怒龍襲蒼。
星力浩瀚,鎮(zhèn)壓乾坤。
千招百式,終成天地驚鳴,絕唱人間的一音。
咔嚓一下,人體境壁同時破碎,兩人雙雙踏入‘凡俗領(lǐng)域’的最后一級,人之境的巔峰——SSS/3S界。
宏大魔力交相呼應,沖入云霄,再起異變風云。威懾血界之下的領(lǐng)土,震動一國,引得血界內(nèi)的所有,在這爆發(fā)的魔力潮汐中,鬧動不停。
就連遠方,躲在魔法陣里的神樂,都從靈魂上,感到戰(zhàn)栗。意識陷入半昏的狀態(tài),差點暈厥過去。
而在這場動亂的中心,齊克雷因非但沒有高興,更是因此變了臉色,瞬間,拉開距離,向后飛退。
他的人造之軀上,多了許多可怖的裂痕,宛若,脆弱瓷器,正逐一碎成點點片屑,脫落空中。
『身體……!』
齊克雷因冷目皺眉,又望向正朝自己全力追來的拉克薩斯,眼中,復雜難明。
『如果,不是因為龍水晶限制了拉克薩斯的潛力,拖了后腿。他應該會和本體一樣,早就踏入SSS級了吧!』
『即便如此,他也能在潛力被限制的情況下,突破到這個等級,真是可怕!』
『我的力量,已到極限!但拉克薩斯還在變強,這樣下去不行!趁我還能與他抗衡的時候,早早結(jié)束這場戰(zhàn)斗吧!』
齊克雷因內(nèi)心說著的同時,亦,通過剛才一系列的交手,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奇怪的地方。
控制拉克薩斯的力量,來源于他體內(nèi)被邪染的龍水晶。所以,只要擊碎那塊龍水晶,拉克薩斯本身的意識,就能得到解放。
甚至,他原來受到限制的潛能,也能在一瞬間爆發(fā),突破原本的資質(zhì),踏足新的領(lǐng)域。
但,奇怪,也就奇怪在這里。
如果,齊克雷因要控制一個人,會用其它更好的辦法。
一是,摧毀原有的意識,讓邪惡的負面取而代之。
二是,封印人格,操控軀體為己用。
三是,洗腦。
四是,附身。
怎么,也比利用顯而易見的外物,控制拉克薩斯要好。
考慮到能夠一夜毀滅妖精的尾巴來講,幕后黑手的能為,應該遠超他的想象。所以,齊克雷因無法理解,為什么要用這種愚蠢的方式,來操控拉克薩斯。
也許,有其他可能存活的人,也同拉克薩斯一樣,被如此操控,有恢復的可能?又或者,只有拉克薩斯是這樣?
但無論如何,這種控制人的方式,在齊克雷因看來,非常普通。
他只能說服自己,是這龍水晶里,還有其他秘密,只是,他不曾看出罷了。
否則,齊克雷因想不通,這樣明目張膽的控制方式,和送人頭有什么區(qū)別?
就在齊克雷因分心思考著其他事情的時候,追趕在后的拉克薩斯,突然,裂開猙獰的嘴角,笑眼邪森的傳音道。
“喂,密斯特崗,你是在保護那個女人,所以,才故意引我遠離那處地方吧?”
齊克雷因的心臟,瞬間緊縮,眼神一寒,收回思緒??聪蛲约?,忽然,詭笑的拉克薩斯,在臨近自己的剎那,突然,急轉(zhuǎn)身形,如奔雷折道,直射神樂所在的地域。
“你敢!”
齊克雷因首次發(fā)怒,急停半空的身影,沒有多余思考的時間,魔力全開的掉頭追向拉克薩斯。
兩道光,一前一后,在空中競速,緊張刺激,不容分神。
一者大笑,一者怒吼,很快便來到了面色煞白的神樂面前。
雷影先臨,一手輕破如紙脆弱的結(jié)界,將取命的魔爪,探向眼神迷茫的神樂咽喉。
星影緊隨其后,逼至極限,瘋狂催速,僅隔一秒,擋在神樂面前,直面索魂雷指。
雷者雙眼一瞇,立時,變招走下。
一瞬噗呲!畫面驟停!天地一靜!只有,寂肅。
散發(fā)掩面的神樂,趴在地面,怔然的望著身前背對自己的黑影,幾滴紅艷,濺在了她蒼白冰涼無血色的臉上。
眨了?;秀钡难劬Γ┯驳厣斐鍪?,摸向那溫熱滴落的位置,放到眼前,瞳孔,驀地一縮。
“血?!”
“齊……克……”再抬眼,背對神樂的男子,已嘔出大量鮮血,身子一歪地單膝跪倒在了地上。
“齊克雷因?。?!”
神樂驚起,扯動了身上的傷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咬牙忍痛,還是,急切上前,查探齊克雷因的狀況,這一看,讓她失言遏語。
齊克雷因的胸口正中,洞開一個窟窿,鮮血淋漓,可怖駭人,破損的血肉上,仍有,電流殘留,灼焦黑化。
那處空空的血洞內(nèi),似乎,失去了什么。
“心臟……被……”神樂顫抖地捂住嘴巴,眼里,卻流下了復雜的淚水。
她順著前方,看向拉克薩斯未收回的那只完全被鮮血染紅的手,在那手心里,好像,還能看見幾塊殘屑的心臟肉片。
“為什么?”神樂顫抖著眉頭,不解泣聲,捂嘴的手,因發(fā)抖的聲音,而發(fā)顫。
“要……救我……?為什么,齊克雷因?!”
齊克雷因垂低著腦袋,吐過血的嘴,仍沾著血絲直拖到地面,他呼吸斷續(xù),顫顫啞啞的說道。
“不要……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西蒙的妹妹……死在這里,讓我……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沒有?!?p> 言完,不再理會神樂,而是,艱難地抬起頭,看向面前盯著自己鮮紅的右手,發(fā)著呆的拉克薩斯。
對方正沉浸在不知何種思緒里,以至于,忘了之后的行動。
『贏了!我贏了!果然,我才是妖精的尾巴里,最強的魔導士?。。 ?p> “哈哈哈哈哈……”
拉克薩斯突然放聲狂笑,血手握起了拳頭,全身因興奮而顫抖。那多年的執(zhí)念,因這一戰(zhàn)的結(jié)果,定下勝負,釋然解脫,無憂渙散。
心中,愿已了。執(zhí),也不再存續(xù)。
但‘愿’的逐漸消失,帶來的,是‘惡’的意志回歸。理智消退的同時,毀滅的沖動再臨,重掌整個身軀的控制權(quán),周身青雷染上邪念,又再復狂暴的跡象。
面對雙眼翻白,墨色翻涌的眼眶,和不斷攀升的強大氣勢。神樂咬緊牙根,臉色慘白,強行壓下的恐懼,也止不住肩頭的顫抖,和絕望的心。
如今,她已無一戰(zhàn)之力,而齊克雷因也失去了半條命,僅憑假體茍延。
現(xiàn)下,誰又能擋得住,如魔神般的拉克薩斯呢?!
神樂此刻,心中悲涼,面對絕境,她什么辦法也沒有,喚不來奇跡,只能,等待敵人殘殺。
似察覺到神樂的心緒,沒回頭的齊克雷因,斷斷續(xù)續(xù)的呼吸著,輕聲吶吶道。
“沒關(guān)系,我們……已經(jīng)……贏了!”
神樂聞聲疑惑,想反駁,卻見拉克薩斯的臉色,突然僵住,神情一變,五官驟然扭曲。
原來,就在剛才,那競速絕殺一瞬,不僅,他擊中了齊克雷因。
齊克雷因也把手撫上了拉克薩斯的胸口,將自律崩壞魔法陣,植入了拉克薩斯體內(nèi),那邪力的源頭,雷之龍水晶的核心。
于此時,構(gòu)建完成,將邪染的龍水晶,從內(nèi)到外徹底粉碎。讓邪源崩毀,讓惡之意志,隨之消散。
讓拉克薩斯真正的靈魂,得到解放。拉克薩斯慘嚎一聲,垂下了腦袋與四肢,站著沒了意識。
同一時間,遙遠異地的某處城鎮(zhèn)當中,破落的小屋里,躺在病榻上,氣色虛白的白發(fā)女子,忽感心悸,引起陣陣咳嗽,抬手打翻了旁邊柜子上的水杯。
凌亂的被單,因劇烈的動作而掀起,露出左邊一角大腿,現(xiàn)出被汗水浸濕的白色紋章,那是妖精的模樣。
這邊,港口小鎮(zhèn),人魚之踵原址戰(zhàn)場。
“呼~”
齊克雷因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他賭贏了。雖然,他不愿相信,拉克薩斯所受控制的術(shù)式,如此簡單就被解決,懷疑有詐。
但,先前競速,時間不容他考慮,齊克雷因也是賭這個可能,結(jié)果,現(xiàn)實就是這么單純到離譜。
但這更加深了他的疑惑?為什么,要給自己這個能解救拉克薩斯的機會?
齊克雷因或許有其他辦法解決邪源,但像這般簡單,不傷及拉克薩斯的身體與精神,直接破壞龍水晶核心,非他莫屬。
而齊克雷因之所以能察覺到水晶有異,其實,并非他想的那般簡單。
除非,拉克薩斯自愿讓外人親近查看,否則,絕難如此簡單探知到拉克薩斯體內(nèi)的龍水晶異樣。
齊克雷因會覺得如此簡單,是他曾經(jīng)在‘樂園之塔計劃’失敗后,與巨大的魔水晶一起,沉入了海底,融為了一體。
被封印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得‘六魔將軍’解救,且對魔水晶之類的晶體,感知如此敏銳。
這是,齊克雷因不察的原因之一。
但齊克雷因卻從其他地方感覺到此事背后,恐怕另有疑云。仿佛,有人故意如此,就是,不知這人真正的目的為何?!
“咳咳……”
站著失去意識的拉克薩斯,猛然清醒過來。大口喘氣,被急促的舉動嗆到,彎下腰,撐著雙膝,持續(xù)緩和了好久,才讓混亂的氣息與意識,得以平息。
但記憶還有些混亂,加上身體各處要傷傳來的疼痛,他現(xiàn)在的感覺十分不好,甚至,有點想吐。
然而,拉克薩斯多年的強者意志與經(jīng)歷,讓他迅速將這些不適壓下,并快速整理了零碎的記憶碎片,好理清現(xiàn)況。
齊克雷因見拉克薩斯的靈魂,真的回來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然后,他用傳念魔法,將自己的記憶和思緒,傳入了拉克薩斯的腦里,以便,他之后找尋幕后的真相。
拉克薩斯的神色,霎時嚴肅,鄭重的接受了齊克雷因的饋贈。只是,他眼底有著明顯的愧色與自責。
剛才,那一擊,不只是破壞了齊克雷因的假體,電流還沖入了他的四肢百骸,將所有的經(jīng)脈臟器摧毀。
若不是齊克雷因,還有,那么一絲的擔心,強含一口氣,保留一點生命之能,他在剛才的那一招之下,便已經(jīng)亡去。
現(xiàn)在,齊克雷因有了托付,神樂的性命也救到了,他的使命,至此,已完成。
而那些,幕后的陰謀,與他也再無關(guān)聯(lián)。
人生的最后,能完成兩件對自己有意義的事,足夠了。
分裂的人格,也是人格。
虛假的生命,也是生命。
齊克雷因無愧自己的靈魂,自己的人生終局,必要,由自己畫下句點。
他笑著與投落自責視線的拉克薩斯,交換了眼神,點了下頭,張嘴輕語道。
“接下來,該你了!”
拉克薩斯面色凝重的,回應著齊克雷因的話。
“啊~,交給我吧!”
兩人旁邊的神樂,有預感什么,她怔怔的用流著淚的眼,看向齊克雷因略顯蕭索的背影。
“你……”
齊克雷因回過頭,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不曾有過的溫柔。
“不要讓仇恨,扭曲了那顆美麗的心!你的未來還很長,你的噩夢,由我?guī)ё?!本尊的罪,讓我先替他償還一半吧!”
語落盡言,笑容釋然。
齊克雷因的身體,裂滿細痕,內(nèi)外創(chuàng)傷倏然同爆,猶如,脆弱的玻璃,寸碎粉滅,飄散虛無。
由扭曲和恐懼的心靈中,誕生的人格。
帶著滿身罪業(yè),走出一條黑暗嗜血的無情之路。但這所謂的路,卻是他人陰謀所導的騙局。
沒有什么是真!沒有什么是假!一切,都是虛偽。
獻祭了同伴,弒殺了摯友,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面對火龍之子的聲聲質(zhì)問,他才幡然醒悟,此生所做,皆是錯。
葬身大海,沉入黑暗,本是所愿。
無奈邪惡不容他死,將他從無間地獄救起,再入丑陋的人間。
重來的人生,他選擇了與前半生相反的贖罪之路。
不在乎他言評判,只為心中,那份愧疚,那份正義而行。
與本尊分離,不是逃避!而是,沉重兩倍的責任,贖無盡的罪責。
如今,這份責任與重獲的性命一起,走到了盡頭。
他,救了該救的人。
為未來,留下了兩份的希望。
夠了……
站著的拉克薩斯,無言望天。
坐著的神樂,失神無語。
靜默中的悲傷,更痛……更痛……
——————
〖奎桑特蒙鎮(zhèn)·青色天馬〗
神武魔影凌壓蒼宇,震懾戰(zhàn)場,讓人心頭膽寒,靈魂戰(zhàn)栗,倍感壓力。
大叔一夜,冷汗涼背,強制醒神,帶頭高喝,驚破眾人魔障。
“大家,將力量聚集起來!不給艾露莎揮動刀戰(zhàn)戟的機會。還有,那位美麗的女士,你聽到了么?”
遠處,和服染血,容顏蒙塵,不減絕艷的櫻發(fā)女子‘斑鳩’,心領(lǐng)神會。雙手握住‘緋月·御神刀’,橫舉左側(cè)。
劍身變黑,纏繞無盡森然鬼氣,袖裙與發(fā)飛舞,碧眼魔暗,氣場,在一瞬間重沉。
與艾露莎的天一神之鎧相反的鬼魄壓力,伴著沸騰的大氣,侵蝕了她們所在的世界。
在艾露莎因這詭變,而望向斑鳩的剎那,‘童顏伊凡’出手,召來霧雪天氣,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這是他的領(lǐng)域,只有,他能看清艾露莎的舉動。
就在,艾露莎因這霧雪阻礙視線,而詫然的時刻,博學的‘響’,虛空盡展古文書,用意念將大家的思緒連接,讓其他人在短時間內(nèi),共享了伊凡部分的魔法。
從而在霧雪里,也能夠看清各方的動作。
就在,艾露莎舉起刀戰(zhàn)戟的頃刻,黑皮帥哥‘蓮’,搶先出手,制空氣為鎖鏈,將艾露莎的雙手同時制住,刀戰(zhàn)戟登時失手脫落。
艾露莎眉角一挑,勾腳去奪,怎料,蓮的攻擊,尚未結(jié)束,他同時,抽干了艾露莎周圍的空氣,讓她陷入缺氧的真空狀態(tài)。
一旁美麗的珍妮,附魔機械之魂,雙掌按向大地,數(shù)十電纜黑鞭,穿透地下迅延而至,隔遠破地飛出,牢牢纏住刀戰(zhàn)戟,將之快速拖離艾露莎的身邊。
艾露莎因供氧不足,輕陷暈眩狀態(tài),雙手被封住,難以阻止,頭昏難保平衡。
一夜悍然出擊,疾走香氣和雷電香氣并用。
風馳一瞬,近身拳印,狂轟艾露莎的身體,不容喘息與回神。
“無月流·修羅斬道。”
吟招間,斑鳩化身為煉獄的修羅,拋卻人之情感,魔力濃縮為一體,戰(zhàn)力倍增,弒殺而來。
只見,一道黑痕,百道影身,瞬成萬道劍光,穿透了艾露莎身上鎧甲未修復的薄弱點。
登時,一聲慘哼,艾露莎身體各處傷口崩開,噴出鮮血,濺紅蒼天,落雨浸身,染紅滿面。
同一時間,怒火沖潰了艾露莎的理智,無盡邪暗之力爆發(fā),雙臂用力,往兩邊一扯,撕開空氣鎖銬,破滅虛空。
邪能取代生機,支配身軀,力排斑鳩與一夜的聯(lián)手,哪怕,風雪蒙眼,依舊,逃不過艾露莎的氣息鎖定。
抓住兩人生澀,第一次配合的空檔,伸手聚魔能,猛地向上一抬,頓時,令天地也不禁一顫的無雙劍氣,瞬間,撕開風雪,剝開大地,直沖上蒼。
分開血色蒼穹下的兩界,斬開一道支裂千里的宏淵,蔓延全城。四分五裂的地基,拖著全城與無數(shù)條已成尸體的市民一起,墜入地淵之下。
一夜與斑鳩首當其沖,運轉(zhuǎn)全身魔力抵擋,也難抗這天地無雙的劍芒,紛紛崩潰瓦解,被劍光吞沒。
而在,不遠的青色天馬等人,更是,在彼此實力巨大的如同天塹一般之下時,不幸直面死亡的代價。
伊凡被萬道劍氣摧身攪碎而死;蓮怒吼反抗,卻難承無雙劍威,裂身飲恨。
珍妮手握艾露莎的刀戰(zhàn)戟,因護主之能,而僥幸逃過一劫,但也受了不輕的內(nèi)傷。
響·雷提斯也因靠近珍妮身邊,反而被保下一命,可卻失去了雙臂一腿,成了廢人。
無雙懾天的劍氣,逐漸散去,只留,神武如戰(zhàn)神般的艾露莎一人,佇立在殘破的大地上,風華絕麗,威武霸氣。
即使,沒了兵器,她依然,是身披天一神之鎧的妖精女王,俯視眾人的強者。
霸絕一劍后,是徒留殘墟破敗如荒原的城鎮(zhèn),風煙呼呼,只余,蕭瑟悲涼。
艾露莎望向珍妮所在,一招手,刀戰(zhàn)戟立時脫走,隔空飛來,被她一把抓回手中,氣息完整,兵鎧共鳴,勢威滔天卷血云。
只是,在這強大的背后,金色的重甲表面,有一瞬異樣的黯然。
這時,劫土之下,簌簌而動,兩條殘敗的人影,突然暴起,劍拳齊融,直殺艾露莎。
艾露莎抬起刀戰(zhàn)戟,就是一擋。驀地,劍勢變向,改攻為纏,專對握柄之手,進削連劃。讓艾露莎猛不得有些局促,但不曾輕放兵器,依舊,抓在手中。
鋼拳后到,卻轟的艾露莎步步后退,鎧甲下的身體不由發(fā)麻,不完整的神鎧表面,也出現(xiàn)了裂紋,十分不利。
艾露莎邪怒焚身,刀戟震鳴,每一次鳴動,都震得一夜與斑鳩身上露骨的血肉傷口,更進一步開裂,仿佛,隨時都會被震碎似的。
但即便這樣,他們也不曾怯退半步,仍在瘋狂搶攻,不給艾露莎完整揮動刀戰(zhàn)戟的時刻,逼得艾露莎總是在半途收招,反傷自身。
全身傷口,得不到及時的治愈,而流血不止,神鎧裂紋更大。
可一夜與斑鳩也不好受,不說先前恐怖的一式劍芒,刮去了一夜大半的血肉,只露白骨在外。斑鳩半身骨裂,呼吸不暢。
就說,這每一次的刀戟鳴動,就震得他們肝膽俱裂,氣血翻騰,差點要把剩下的半條命也送掉了。
不顧死亡,也無為同伴死去而悲傷的時間,一夜眼含血淚,在出手時,便吸納了一生只能用一次,換來短暫無敵的‘禁斷香氣’。
透支生命之源,揮動強大的戰(zhàn)力,拳拳欲打碎天一神之鎧,為斑鳩爭得一擊致命的時機與條件。
而斑鳩刀纏鬼氣,融合‘夜叉閃空’與‘修羅斬道’兩種無雙劍技,宛如,真的被兩種極惡之鬼附身,招招刁鉆,迅猛駭人,劍速快的艾露莎都快看不清了。
只覺,一片黑影撲面,身上各處再負重創(chuàng)。握兵的手,都被削的只剩骨頭,來不及感受痛楚。
天一神之鎧最大的缺點,就是速度。力量的強大,換來的是速度的遲緩,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神之鎧最要命的缺點,就是耗魔,它會很快耗盡宿主的魔力,哪怕,換來的是絕對無敵的力量,但它的代價,也還是太大了。
如果,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解決敵手。那么,便會面臨空魔狀態(tài),被敵人反殺的險境。這也是艾露莎本人,為什么不愿輕易動用神之鎧的原因。
因為它,不適合長時間作戰(zhàn),它的存在意義,只為,絕境一刻,力挽狂瀾。
現(xiàn)在,被邪念操控的艾露莎,就遇到了如此尷尬的境地。因鎧甲的沉重,導致自己的攻速,無法跟上斑鳩的劍影。
又因,斑鳩的劍攻太快,讓全程被緊逼的艾露莎,找不到放手反擊和替換其他鎧甲的時機。
因為,一夜與斑鳩的猛攻,拖住了艾露莎的動作,讓神之鎧的存續(xù)太長,以至于,艾露莎的魔力被大量耗盡浪費。
導致的結(jié)果,就是艾露莎的戰(zhàn)力,以一種驚人飛快的速度衰退當中,但就是這樣虛弱的艾露莎,也讓,一夜與斑鳩拼盡了全力,點燃了生命的余火。
時間。
三人都在搶時間,等時機,堅持著,趁命火熄滅前,找到絕殺一瞬,結(jié)束戰(zhàn)斗。
否則,讓艾露莎找到完整揮出一戟的機會,那本就是殘命接近空魔的一夜與斑鳩,會很難再擋得住比之前的劍氣,更恐怖的完整一招,必死無疑。
同樣,艾露莎也在死撐,如果,她撐不住了,那么,下一瞬間,被殺的就是自己。
漫漫長攻,讓三人都覺得無比疲憊與長遠,但實際,只過了幾個呼吸。
就在,他們?nèi)说木?,到達極限的時刻,一股究極的虛弱感,涌上一夜與斑鳩的心頭。
驀然,錯不及防的衰弱,讓兩人動作驟緩,一夜心神一凜,禁斷香氣的效力消退,比他想的還要快。
以透支生命為代價,換來的強大戰(zhàn)力,正飛速散離一夜的體內(nèi)。
發(fā)覺他們攻勢減弱的艾露莎,眼神綻亮,抓住時機,用力一轉(zhuǎn)刀戰(zhàn)戟,沛然巨力,震開斑鳩的劍勢,脫離了兩人的封鎖。
趁機,揮動一斬,恐怖的氣勁憑生爆發(fā),撼動了整個地域,引起了山崩地裂般的晃動。
斑鳩握劍踉蹌,至極的虛弱,充遍了她的四肢,不是不想阻止,實在是,已無力再揮出更強的劍技。
她知道,他們敗了。
即便,拼盡手段,拖延戰(zhàn)局。但,等級的差距,和魔力的總量,不可改變。
SS級,永遠只是SS級。
任你再如何驚才絕艷,也不是準SSS級的對手。
哪怕,神之鎧再耗魔,準SSS級的魔力,仍比身為SS級的一夜與斑鳩兩人都要多。
這場生死之戰(zhàn),是他們輸了。
斑鳩仰頭,緩緩倒向地面,她閉上眼睛,苦澀笑著,腦中,不斷閃過魔女之罪,與杰拉爾等人的片段,還有自己,曾縱橫暗殺界的光榮時光,她眼濕潤,心有不甘。
“敗了,杰拉爾,小女又一次……敗在了……她的手中!”
“小女心有不甘,心有惱怒!”
“但小女,更怒自己,沒有完成對你的承諾,無法救回艾露莎小姐!”
“對……不……起……”
斑鳩歉疚遍心,傷悲自怨,腦海走過記憶回廊,意識緩緩陷入黑暗,就在她將徹底閉眼一刻,異變陡生。
“不要,放棄啊————”
“還什么,都沒結(jié)束呢?。。?!”
聞聽,耳畔一聲大吼,斑鳩倏然睜眼,撐住了快要倒下的身體,扭頭看向一夜。
只見,一夜不顧虛弱的傷體,咬牙猛進,正面迎上了捅來的刀戰(zhàn)戟。
任由它穿過了自己的胸膛,攪碎了自己的內(nèi)臟與心脈,伸出右手,死死抓住刀戰(zhàn)戟的柄端不放,卡在自己的體內(nèi),不能拔出。
“你?。?!”
斑鳩動容低呼。
艾露莎看向被自己貫穿的一夜,神情漠然冰冷,抓著刀戰(zhàn)戟,用力往外拔動,一夜齜開嘴,狠笑兇語。
“你……拔不走!”
艾露莎一瞬眼冷暗沉:“是嗎?”
魔力遽然噴涌而出,手心握緊刀戰(zhàn)戟,就要,一力震碎一夜的軀體,卻在此時,事變發(fā)生。
艾露莎身上多處之前遭斑鳩劍氣所劃的傷口,突然,爆出意外的劍意,斬斷了關(guān)鍵的經(jīng)脈紋路,與魔能連接之口,讓她接連失去了對手腳的掌控,而無力垂到在地。
艾露莎一臉懵然,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斑鳩卻好似找回了自信,松了一口氣,嘴邊揚起淺淺的微笑。
一夜剎那怔住,也于頃刻,明白了根由。
原來,斑鳩之前的劍擊,不是隨便而發(fā),而是,含有別的目的。
那就是,將特殊的劍氣,與初見的劍閃一起,打入艾露莎的體內(nèi),等待關(guān)鍵時刻的爆發(fā),而這個時機,很難掌握。
太早,無法預知艾露莎是否留有后手能解;太晚,死的就是己方。
也幸好,現(xiàn)在的艾露莎,并非真正的本人,不然,這個計謀,早被識破了。
而此刻,就是爆發(fā)的時候。
斑鳩瞬間正身,收刀歸鞘,精氣神迅速統(tǒng)合一體,拔刀居合,斬出完美的一劍。
失去刀戰(zhàn)戟和對四肢掌控的艾露莎,看似陷入絕境,實則,她還未放棄等死。
邪能猛地由她體內(nèi)迸發(fā),取代魔力和神經(jīng)的作用,化作念絲,操控自己的四肢,動了起來。
“想我死?難——”
斑鳩霎時變色,心不由慌了,她的刀已出,她僅剩的力量,都用在了這一刀上,無法撤回。
“怎么可能?小女……”
就在斑鳩心生動搖,刀勢現(xiàn)亂之際,一夜一直沒動的左手,用力捏碎了腰間最后一瓶的香水。
那是,能讓人‘失去戰(zhàn)意’的香水,之前,暗中試過,對艾露莎的效用,只能作用一息。
但在現(xiàn)在,卻成逆轉(zhuǎn)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
香氣盡數(shù)涌入了艾露莎的口鼻,頃刻間,她的殺意頓消,邪能潰散,大腦當機,空白一片。
“上?。。。。?!”
一夜即使虛弱,也要低吼出聲。斑鳩渾身一震,刀勢回猛,抓住這剎那一瞬的空檔,劃過了艾露莎的咽喉,斬下了她的頭顱。
“額……”
不甘的邪念,望著血暗的天空,用盡最后的魔能掙扎著,卻仍舊,無可挽回終定的命運,眼瞳暗淡,漸散消無。
斷去首級的尸體,頹然倒下,忽然,尸首發(fā)出朦朧的光芒,只見,一個與無頭尸體生前,容貌極其相似的靈魂,從冰冷的軀殼內(nèi),分離出來。
一夜費力地睜開眼睛,視線晃散地盯著那道靈魂,心頭本能一怔。
那是,真正艾露莎的魂魄,她,解脫了。
望著好友,終于,可以從罪惡的軀體里重獲自由,一夜真心為她高興。
艾露莎的靈魂,先是迷茫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望向一夜與斑鳩,無神的眸中,逐漸喚醒了靈性,她對兩人點點頭。
感謝他們?yōu)樽约核龅囊磺?,但,當她再看向一夜時,心頭,不由一陣揪痛與悲傷。
時間,并沒有給她太多的余韻,魂體漸漸失去可使靈魂維持存在的魔力,而變得透明稀薄起來。
她有許多歉疚的話語,想對一夜說,無奈,陰陽兩隔地,時間不等人。
只能,彎下她的腰,低頭表示愧意。
隨后,她的靈魂,化作微光,飄向暗血蒼穹之上,消失不見。
不用說出口,一夜也明了艾露莎的自責,但他更知道,真正的惡兇,另有其人。
這時,隨著主人的死去,天一神之鎧與插在一夜胸口內(nèi)的刀戰(zhàn)戟一起,腐朽灰化,宛若,時間的哀歌,葬下了過去的記憶,不存不見。
只留下,一個傷創(chuàng)后的窟窿,在一夜身上,仍舊,流著濕淋淋的鮮血,可怕嚇人。
心無執(zhí)念的一夜,頓時,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頭暈身旋地倒在廢土上,眼皮慢慢垂閉,與黑暗共眠,再無聲息。
“一夜……先生……”
身旁,衣裙染血的斑鳩,不由呼喚起并肩同伴的名姓,隨后,再也撐不住巨大的疲憊,名刀脫手,摔在地上,她也俯面倒在塵埃之中,沒了意識。
風煙過處,一片殘骸敗地,世界,終得清靜,卻也凄涼。
天之上,血界里,罡風勁烈,妖鳥橫飛。
在艾露莎的靈魂之光,快融進血色漩渦時,虛空之外,驀然扭曲,一只無形的手掌伸了出來,一把攝住那微毫的魂光,納入掌心,悄然帶走,抹平了痕跡。
與此同時,在菲歐蕾國境線外的死亡海域內(nèi),一座孤島,靜靜浮在兇浪海潮的中心。
天空,雷電霹靂,烏云鉛茫,說不出的詭氛。
島上,卻是與世隔絕的祥和,九道締造法則的身影,各自散漫地坐在瑩綠的草坪上,頭頂,是一幅幅戰(zhàn)火激昂的地獄畫面。
只是,這一切,絲毫引不起他們的注意。
仿佛,他們只是在等待著一場盛宴開始前的余興落幕,僅此而已。
就在這時,九罪之首,那位悠然躺在草坪小睡的黑發(fā)男子‘骸嵐’,垂閉的眼角,忽然一抖,隨即,嘴梢微微揚起,又悄然放下,余者,皆不曾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