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黎明破曉,光耀大地,暗夜消融。
在雞鳴的那一刻,新的一天,才算真正的開始。
麗莎娜早早便起了床,做著和平常一樣的事后,便有條不理的忙了起來。
先是到院外的小屋內(nèi)燒水煮飯,再是去附近的小溪里抓魚。又到周邊的樹林中去挖些蘑菇,或抓幾只小動物回來,給姐姐好好補補。
接著,就是洗衣服之類的雜事了,當然,還有要給姐姐內(nèi)外服用的藥草。那些,則是要去離這稍遠的藥劑師家才能買到。
正好,最近的藥物都用完了,麗莎娜就用捕獵抓到的獵物,去小鎮(zhèn)上換些錢,再買回藥來。
坐在門邊靠椅上,曬著初陽溫光的米拉杰,僅僅是這樣看著充滿活力,忙東忙西的麗莎娜,就覺得非常幸福了。
其他的,什么也不要,只要,這樣就好。寧靜、祥和,她多么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恒!
正在洗衣的麗莎娜,忽然,感到背后有股莫名的視線盯著她,讓她一時覺得脖子有些癢,不禁回過了頭,正好對上姐姐那雙溫柔出水的眼神,令麗莎娜驀然一怔。
她連忙放下正在搓洗的衣服,隨手往身上的襯衫,胡亂抹了兩把,就急匆匆地跑到姐姐跟前,不安地探出手,去測量對方額頭的溫度,小心翼翼的問道。
“姐姐,你怎么了嘛?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俊?p> 米拉杰輕微地翹起嘴角,搖了搖頭。
“沒事,只是,清晨有些涼、讓人有點困,不自覺打了個哈欠罷了!”
麗莎娜還是擔心姐姐的身體,她直起身道:“那姐姐還是進去屋里休息吧!飯馬上就好了,等吃下飯,你再睡!”
她一邊輕輕的將姐姐打橫抱起,宛若,守護公主的騎士一般,謹慎小心地往屋內(nèi)走去。一路上,任銀白長發(fā)垂落身下,隨身而擺,冷魅動人。
把姐姐好好地安放在床上,拿過枕頭擺在對方腰后,讓姐姐靠坐舒服一點。最后,用被子蓋住姐姐的腿腳,麗莎娜才轉(zhuǎn)過身,去端飯過來。
不久,香噴噴的飯香味,從不遠的屋外傳來,饞得人直流口水。
麗莎娜端著精心準備的飯菜,送到姐姐面前,在旁邊坐下,放置一邊,拾起筷子,親自喂姐姐吃飯。
最初的時候,米拉杰是拒絕的,但抵不過麗莎娜的懇求和眼淚,只得依了她,現(xiàn)在,早已習慣,也不覺尷尬。
米拉杰溫柔地注視著麗莎娜,一邊,給自己喂飯;一邊,清理掉落在床上的米?;驕?,眼底,只有深深的柔情與愛。
“麗莎娜!”
“恩?”聽到姐姐溫柔的輕喚,麗莎娜停下喂飯的動作,抬了抬視線,乖巧地望著姐姐的眼睛。
米拉杰淺翹著嘴角道:“等一下,你買完藥的時候,去鎮(zhèn)外路口接一下人吧!”
麗莎娜疑惑歪頭,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接人?誰呀?”
米拉杰笑眼微彎,抬起纖細白皙的手臂,搭在麗莎娜有些松軟的頭發(fā)上,慢慢揉了揉那與自己相同色系的銀白短發(fā),聲音中,含著柔愛與開心道。
“是露西、哈比與吉爾達茲哦!我昨夜感知到他們的魔力,正在向這邊靠近。你去鎮(zhèn)外等上一段時間,就能看到他們了。”
麗莎娜猛地站起身,臉上,是遮掩不住的驚喜與淚流,還有,不可置信的糾結(jié),端著碗的手,都在發(fā)抖。她罕見結(jié)巴地卡語道。
“露……露醬,還……還活著!哈比……哈比也……也沒死?!真的,是真的嗎?他們還馬上就要路過這個小鎮(zhèn)了嗎?是真的嗎?!真的嗎!??!”
“那我們……那我們很快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一起戰(zhàn)斗!一起……為公會的大家報仇啦!”
“太好了!太好了!還有同伴活著,這實在是太好了!對啦!”亢奮不能自己的麗莎娜,突然,想到了什么,瞪著美麗的大眼,看向靠坐在病床上,一臉慈愛的姐姐問道。
“姐姐,你怎么能?難道,姐姐的身體快恢復了嗎?是……是這樣嗎?!”
面對那么清澈的眸子,米拉杰的內(nèi)心,不由抽痛,她難道要告訴自己的妹妹,自己,其實快死了嗎?若不和魔魂相融,恐怕,這就是她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可哪怕與魔魂融為一體,獲得奇跡的進化與新生,那也不一定是自己了!她能這樣說嘛?不,她不能,所以,她撒了她人生中第一個謊。
“恩,我已經(jīng)感覺身體好多了!再過一段時間,等魔力全部恢復后,我就能徹底回到巔峰狀態(tài)了?!?p> 面對姐姐的肯定,麗莎娜不疑有他,只有,激動的心情,與臉上洋溢的微笑,顯出她的開心。
看著這樣真實充滿活力、光明向上,沒有勉強的麗莎娜,米拉杰欣慰的同時,也有一絲苦痛與瑟意。但這一切,她并沒有顯露,只要麗莎娜,她可愛的妹妹能這樣保持著開朗就好。
讓姐姐把所有的痛苦和絕望帶走,你就在光明的世界里,與公會的同伴們一起,相互扶持的活下去吧!
請原諒,姐姐這小小的自私。
麗莎娜在全身激動的狀態(tài)下,給姐姐喂完飯,起身收拾好碗筷,準備轉(zhuǎn)送回廚房。
逆著屋外攝入的微薄光痕,麗莎娜的倩影在快樂的心情下,顯得格外明艷。而沉在陰影后的米拉杰,看著那樣躍入光中的背影,心中不由一痛。
她下意識叫住正往門外走去的麗莎娜,對方應(yīng)聲轉(zhuǎn)過身,嘴里發(fā)出‘恩?’的疑語。
話到嘴邊,卻又改口,米拉杰白皙的雙手,抓著床單的邊角,努力克制沖動,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路上注意安全!”
麗莎娜重新?lián)P起陽光般的笑容,重重點了點頭,歡悅道。
“嗯吶~,我知道了~!姐姐。”
麗莎娜端著飯碗,迎著初冷的晨光,走出了門外。
久久之后,隨著,院落的門關(guān),和一聲‘走了’,周遭逐漸寂靜下來。麗莎娜不曾知曉,這,竟會是她們最后一次對話。
屋內(nèi)靜逸,陰涼清冷。
病床上,面色蒼白的米拉杰,癡癡地望著門外許久,等到明白麗莎娜真的已經(jīng)離開后,她才不舍得收回眷念的視線,閉上微愁的雙眸。
魔魂索爾從她身體里飄出,懸在半空,瞧著米拉杰內(nèi)心掙扎的模樣,作為與她相伴多年的戰(zhàn)友,仍是心疼問道。
“小丫頭,你真的決定好了不避戰(zhàn),現(xiàn)在,就開啟融魂禁術(shù)嗎?要知道,融魂并非沒有風險。哪怕,是你這種不排斥惡魔之力的體質(zhì),也是有可能發(fā)生意外的!”
“融魂期間,不止是兩種力量的融合。還有,記憶、精神、靈魂和感情,甚至,根源!這樣的狀態(tài),十分危險,一個弄不好,你就有可能精神崩潰,成為被魔法驅(qū)使的暴走瘋魔?!?p> “即使,會變成毫無理智的殺人魔物,你也不在乎嗎?!”
米拉杰:“……”
撒旦索爾繼續(xù)說道:“明知道會這樣危險,你還不找個安靜的地方閉關(guān)修煉,反而要去和人廝殺!小丫頭,你真是比魔還瘋狂?!?p> 米拉杰微微笑道:“因為,我還有你們在我身邊呀!也因為相信,所以,我才能將一切,都毫無保留的交給你們?!?p> “嘖嘖!”撒旦索爾那看不清模樣的魂體面孔上,赫然一紅,撇著嘴,傲嬌的哼了哼,扭過頭。
“你這小丫頭,也不怕被吾魔反噬!算啦算啦~,遇見你這么個純真善良的丫頭,就是魔,也甘愿被俘虜!”
“呵呵~”米拉杰握起秀拳,抵著泛白的唇瓣輕笑。
撒旦索爾抱起手臂,認真地盯住米拉杰的眼睛,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就放開手去做吧!無論發(fā)生什么,有吾等三魔陪在你身邊?!?p> 米拉杰眼眶忽濕,她點了點頭,感動的低聲道。
“謝謝你們!”
隨即,三魔魂的虛影,化作紅藍的光流,包裹著坐在病床上的米拉杰之身,帶著她朝小鎮(zhèn)的另一個方向,山林的深處而去。
另一邊,麗莎娜拿今早打獵多出來的獵物,換了些錢,去鎮(zhèn)上老藥劑師家,買了不少對姐姐的傷勢有效的藥材后,便向著鎮(zhèn)外的小路走步。
一路上,麗莎娜都保持著快樂的心情,蹦蹦跳跳,難掩將見同伴們的喜悅。
“真想快點見到小露她們啊!晚上,也要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來慶祝一下才行呀!激動、激動?。 ?p> 麗莎娜拎著藥袋,興奮地抖動著青春靚麗的身材,怎么也停不下來。自然,也惹來了周邊路過的村民關(guān)注,耳根不禁一紅,她害羞地閉著眼低下頭,快步走出了小鎮(zhèn)。
茂密的山林深處,大山屹立,穿云聳天,孤峰凜冽,碧綠森木,如海廣闊。
在那殘缺一角的斷崖上,有一女子,靜靜站著。長發(fā)隨山風起舞,衣裙飄飛。那一抹的銀色,在陽光下,反著清夢如幻的色彩。
紅日映空,風音回谷,葉林簌聲,空大廣鳴,有一種天地之音,為靜、為浩瀚、為無窮。
在這遼遼山林無間之境、之景里,空氣中的魔力靈子,忽起一脈奇異強勁的律動。
四方邊界,升起詭譎綠意的紋路,爬上周空,遍布天穹,封鎖一域,斷去了外遭的聯(lián)系和路徑。
似是,猶如孤立的空間絕境,無論這里發(fā)生什么,都傳不到外面。
“大樹之弧·臨界?!?p> 低沉的男音,自四方響起,讓山崖上靜立的米拉杰,眉梢一跳。
山下林海顯異動,根須枝木互相糾纏,然后,破土,沖上高空,形成一團巨大的木芽,在斷崖前方綻開;露出一位皮膚黝黑,身著綠衣勁裝、肌肉虬結(jié)、氣勢磅礴的褐發(fā)男子。
他,首先開口:“好久不見了,魔人米拉杰!”
斷崖上,米拉杰禮貌微笑道:“啊啦~,謝謝你還記得小女子,樹男先生!”
阿茲瑪那滿是胡須的嘴角,往旁邊扯起了一絲弧度。
“你的眼神變了,那是,下定決心的意志!”
“這一次,沒有多余的牽掛,再絆著你了吧?”
米拉杰撩起前額被山風吹亂的劉海,淺笑道:“牽掛,對我來說,從來就不是什么絆腳石!而是在絕望中,讓我永不會對恐懼妥協(xié)的希望?!?p> 阿茲瑪挑起眉頭:“是嗎?那這么說,你已經(jīng)準備好了是吧?”
米拉杰將十指交叉,搭在胸口的正中,深深吸納一氣,吐喃道。
“曾經(jīng)的我,因心念不夠堅定,害怕再度失去親人,而束手束腳,結(jié)果,什么也沒保護好?!?p> “這一次,我已明白,要想不再失去,唯有舍棄一切的顧慮,拼盡性命,才能守護好我要保護的所有。”
“現(xiàn)在,來讓我們,為過去那殘缺的一戰(zhàn),畫下圓滿的句號吧!”
阿茲瑪體內(nèi)的氣血,在米拉杰說出那一句自己期盼已久的話后,驀然翻騰。雀躍與戰(zhàn)意,一瞬,隨著激動的心情,爆發(fā)而出。
常年沉著的表情,似因這句話,勾起了過往的遺憾,再將要實現(xiàn)之時,變得扭曲狂熱。
壓抑不住的興奮,讓阿茲瑪不禁沖著對面斷崖上的女子喊道。
“這一刻,我等了太久了!魔人米拉杰————”
熱血上頭,戰(zhàn)意嘯空。
兩個人,一剎猙獰。發(fā)絲飄揚,無風自起。魔力噴薄,交鳴十方。
“大樹之弧·螢火爆破?!?p> 阿茲瑪劃開雙手,數(shù)千由大地升起的魔力濃縮成的果實,如螢螢群火漂浮半空,環(huán)繞周身,若似星王。
“融魂第一階段,接收惡魔之魂·撒旦索爾!”
米拉杰被強大的力量包裹,形成劇烈的靈子漩渦,身上獵動的長裙,漸化成玫紅色的衣裝,高度露出的肌膚上,出現(xiàn)黑色的閃紋。
雙手變作鱗黃的魔爪,背部伸出黑色的翅膀與尾巴,人耳長成了尖尖的模樣。蒼白的膚色,因玫紅的衣裝,而更顯冷魅。
美麗的面容右側(cè),出現(xiàn)一條貫穿眼簾的裂紋刺青。藍色深邃的雙眸內(nèi),帶來幽冷的殺氣。
銀色長發(fā),受引力影響飄向天空。黑色的魔力,在雙手魔爪凝聚,一股狂傲的魔氣,隨米拉杰的變化,而彌散開來,驚動了萬千鳥獸。
兩人運魔縱身,飛向?qū)Ψ?,首見第一招,震天撼地,驚爆寰宇,氣壓十方。
半空濃煙中,掉出兩條交相互斗的身影,以硬碰硬,以強碰強,完美詮釋各自戰(zhàn)姿。
不同世俗嬌嫩的女子,魔人本就天生霸道,不屈諸生,一招一式,盡顯魔之狂威。
而樹男更是不俗強者,斗戰(zhàn)狂人,魔力深厚,剛強爆裂。
兩者一遇,必有一傷。
時間一久,立下高判。
落下風者,竟是,魔人米拉杰。仔細一想,又無不對。舊傷未愈,病體初醒,融魂不久,哪怕,恢復再快,也難保根基穩(wěn)定。
加上,敵人之強,米拉杰很快顯現(xiàn)敗像。
嘭——
一拳無敵,轟潰米拉杰,墜落森林中,連滾帶撞幾百米,千樹斷折,一痕拖延長漫漫,掀起灰塵霧濤濤。
阿茲瑪落身大地,不駐半秒,挾無盡枝木之劍沖進霧靄,弒殺目標。
“超虐閃光!?。 ?p> 深陷危境的米拉杰,嘴角溢血,怒目橫眉,雙爪凝聚世上一切罪惡和黑暗,發(fā)出如暗能閃電般的炮擊,轟碎了前方鋪天蓋地的無盡枝木劍雨,卻同時,失去了阿茲瑪?shù)纳碛啊?p> 正當米拉杰急急尋找對方蹤跡時,頭頂正上,霧氣撕開一角,阿茲瑪右手虛握由上千葉片組成的大劍,對著下方的米拉杰,就是一劈。
米拉杰心駭立擋,伴著千里劍痕,被打下深淵,血灑長空。
不屈的嘶吼遙遙傳來,魔力共振,魔氣從地淵噴涌而出,一雙魔翼奮動,挾狂亂魔性歸來的米拉杰,出招更是兇狠殘絕。
但就是這樣的米拉杰,更激起了阿茲瑪?shù)亩分九c戰(zhàn)意。
“來吧來吧來吧?。?!讓我們戰(zhàn)的天崩地裂吧?。?!”
嘭嘭嘭——
黑色的閃彈,若暗黑的火花,被狂魔的米拉杰接連打出,迅猛強勢無比,罡風勁烈,吹得她銀發(fā)亂舞。
激悅的阿茲瑪俯視著由深淵沖上,貼近狂攻自己的米拉杰,他只憑健碩的體魄,就一舉鎮(zhèn)壓了下去。感受著互相打擊的觸感,帶來的快樂,他全身的毛血細孔都在噴張。
“再重點!重點!重點!”
阿茲瑪一邊蓄勢,一邊言語挑釁,試圖燃起米拉杰的怒火,加重對自己的力道。
而米拉杰明知他意,卻無力改變這一引導,只能,隨魔性驅(qū)使,以本能應(yīng)萬變,再另尋破局之法。
只是,這時機未到,新一輪危機又現(xiàn)。
漫天枝杈與葉刃,從兩道分襲,轟殺而至,打得米拉杰措手不及。她一邊應(yīng)付正攻的阿茲瑪,一邊防守來自左右兩方的沖擊。
顯得支絀的同時,也被擾亂了攻擊節(jié)奏,手腳慌了起來。
眼珠滾動,視線混亂,內(nèi)心焦急,頭腦不清。面對三方壓迫,米拉杰只覺喘不過氣了。
她本能后退,想逃出這方怪圈,但看破這一點的阿茲瑪,卻不容米拉杰得逞,給這危境,再添一腳。
“大樹之弧·木龍囚空。”
阿茲瑪撤招停攻米拉杰,幾步退開遠外,雙手交叉覆地,吟式念語,翻掌撐天。
頓時,大地隆動,萬木根須在地下糾纏,形成龍頭巨口,一舉破土,張嘴咬住正纏戰(zhàn)枝葉群攻的米拉杰下身,叼著她沖向極遠的高空,留下一連驚破喉嚨的尖叫。
在萬米天穹駐足,似空中監(jiān)獄,不得逃生。而被瞬間沖上高空的米拉杰,因劇烈的震動和天境稀薄的空氣影響,產(chǎn)生極大的不適。
哪怕,是堅韌不破的魔軀,也受不了如此對待,導致米拉杰不停地嘔吐,以及,缺氧暈眩。
阿茲瑪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輩,他的眼中,只有戰(zhàn)死的對手與勝者。
就這樣,阿茲瑪借著飛葉的助力,登上萬米高空,并遠控更多的枝木之劍和葉刃風暴,繼續(xù)攻擊著意識不清的米拉杰,不給對方留一絲喘息的機會。
同時,引爆那些枝葉中,蘊藏的魔力,給米拉杰增添了不少的傷害。
正是在這樣怒濤般的狂攻下,米拉杰不凡的魔軀上,出現(xiàn)了不少恐怖的傷口,連雙翼與鱗甲的尾巴,都沒能幸免的被炸開許多血洞。
下身死死卡在木龍的嘴里,掙脫不得,腰骨以下,隨著時間推移,傳來骨裂的疼痛。
渾身是血,面色煞白的米拉杰,在這反復的折磨中,一下昏厥,一下痛醒,好不容易抓住清醒的時機,頃刻間,將暴怒的心情,隨極招全部轟了出去,也不再顧慮敵人是否會有后招,準備一力破局。
“超虐……狂暴?。?!”
米拉杰不惜與身下劇痛割裂,含血嘶吼。雙手運納黑暗的漩渦,集力打出,剎那,吞沒四方周空,將天上一切枝木和葉刃,與自身所禁的木龍巨頭一起,混攪成一團,全部撕碎成粉末,還天境一片清明。
她已安然脫險,只是,下身差一點就被木龍咬碎了,心下想起,難免有些后怕。
不待米拉杰放心,一只黝黑粗壯的手臂,突然,穿透了她的腹部,捏碎了一個臟器,帶著大量的血液掏了出來,灑在長空。
米拉杰瞪著驚恐的眼珠,摸著腹部的空洞,看著止不住的鮮紅血流,下眼泛青地冷視著眼前體型高大的褐發(fā)男子,嘴邊勾起輕嘲的諷笑。
慢慢在米拉杰面前直起背部的阿茲瑪,看著女子凌亂劉海下,那張若隱若現(xiàn)的病弱嬌容,也回了一笑。抬起寬大的手掌,對上米拉杰高聳的胸脯,綠色的魔力在阿茲瑪手中凝聚,漸成一團躁動的能量。
“魔人?。≡俨荒贸稣姹臼?,你會死的!”
放大的光團,在米拉杰驟縮的瞳孔倒影里,突然爆炸,身子如斷線的風箏,裹著燃燒的火焰,倒飛天外墜下,狠狠撞進了山腰,陷入人形的印記中,不見了蹤影。
塵煙滾滾,灑落在半空的鮮血,點點化散虛無。天地一時靜寧,只余,風吹林葉,嗚嗚低泣。
另一頭的鎮(zhèn)外,站在小道旁邊,激動跺著小腳的銀短劉海的女子‘麗莎娜’,不停地向著路口張望,似在搜尋什么人的身影。
忽然,她手上拎著的藥物袋子,莫名破裂,撒落一地,嚇的麗莎娜渾身一抖。她趕忙蹲下,手忙腳亂地拾撿那些治療姐姐傷勢的藥品。
只是,在中途,驀感心慌,讓她不禁撫上心跳過快的胸口,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是昨晚沒睡好嗎?怎么這里有點悶悶的?!”
此時,孤立的森海中,浮在半空的魁梧身影,遙望著遠處不停冒出灰煙的山腰碎洞,他默默地踏出腳步,以周邊飛來的樹葉架起的天橋為踏板,慢慢走向了破裂的山腰。
沉默的男人,帶來沉凝的氣場,灼熱的斗志,隨時間秒過,山崖無動,有些冷寂,但仍昂然。
只因,一絲期許,讓他堅信,宿命的對手,不會輕敗。
似印證了他之希望,當阿茲瑪踏著天橋,慢慢接近塵煙滾滾的碎裂山腰時,周遭氣氛倏之一變,大氣嗡鳴,如鉛垂身,舉步艱難。
阿茲瑪停住腳步,感受著腳下葉片傳來的震動,和襲身的壓力,緩緩地抬起腦袋,望向天上涌浪翻騰的烏云,遮去了初陽的溫光。清澈的天空,也變得渾濁黑暗。
這一切的變化,讓阿茲瑪稍微冷卻的斗志,再啟新火燎熱。深冷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霧煙悸亂,空氣中的水分,一點接一點的快速蒸發(fā),無來由的燥悶,擴散至整個森山領(lǐng)域,不少樹木與葉子被點燃燒著,冒起一簇簇火束。
連阿茲瑪腳下,被施加了魔力的葉片天橋,也在靠近熱意源頭的地方,融化焚滅。
駐足在半空的阿茲瑪,摸了把額頭滲出的汗珠,放到眼前,眸底,露出難以遏制的喜悅與訝異。
“就是這個么?你當年未復的體質(zhì),無法召出的最強魔魂,也是我們那一戰(zhàn)的遺憾!”
山腰濃煙中,聞言忌語,風流逆亂,伴著一聲式名,藍色的,宛若,自地獄而出的幽火,猛然爆發(fā),席卷了整個森海林地。
“融魂第二階段,接收惡魔之魂·魔人修特利?。?!”
冷艷的身姿,被深藍的衣裝覆蓋,黑色的披風隨四周熱流起舞。金色的魔角護具,遮住了下巴與雙耳;銀色的頭發(fā),變得蓬松卷長,拖到了腰際。
綠色的鱗爪,被淺灰色的鐵爪所取代。氣勢翻變,不同于撒旦的狂性,而是作為魔之霸者,重歸人間。
她之雙足,踏出戰(zhàn)火,帶來幽藍的魔焰吞世。睥睨戰(zhàn)場,遙看半空懸停的阿茲瑪。
“這就是那時候的你,來不及召出的最強之姿嗎?”
阿茲瑪瞥了眼米拉杰已經(jīng)復原的腹部血洞,滿意點頭。隨之,魔力再提,遠超先前,與現(xiàn)在的米拉杰,同等層次的力量,再一次,震動了山林范圍。
同時,天象塵昏,雷鳴驚響。
大量粗大的樹枝急速生長,撲滅了火勢,占據(jù)了半邊天空,與幽藍的火海,隔空對立。
米拉杰見之,冷漠的瞳孔里,驟然一縮。
“你在配合我的層次戰(zhàn)斗?啊啦~,真是溫柔啊~,希望你等下,也能表現(xiàn)的這么輕松?!?p> 體內(nèi),因融魂劇變帶來的副作用疼痛,被米拉杰化作激勵自己的刺激,登時,伸手抓取腳下的魔焰,形成四型炎火槍,急轉(zhuǎn)幻變,被她兇猛地投擲了出去。
“焚焰惡誅?。?!”
阿茲瑪眼睛亮起,大笑著雙手同震,身后萬千巨大的樹枝,在他面前糾纏,形成一個旋轉(zhuǎn)的風洞,點起火煋,悍然迎上四型變幻的炎火槍,在半空相撞爆炸,掀起無數(shù)熱浪風暴。
“狂鳴之渦?。?!”
兇招,極式,一擊分神。
魔人,樹男,第二戰(zhàn),開——
肆虐的風,狂舞的發(fā),兩人眼神交匯一瞬,同失身影。再聞,已是數(shù)百招空響,在天地激蕩。
波瀾狂濤,怒鳴九霄。
被幽藍之火裹挾的魔影,與綠意之光附體的魁軀,猶如,兩道糾纏在一起的雙子流星,劃過大地,騰躍天際。
一路四躥,所過之處,留下的,盡是破裂的山河、丕變的地脈、深邃的巨坑,與灼燃的虛空,毀的林海地域面目全非。
異樣的天空,也隨著此界暴亂的魔力,而愈發(fā)黑暗。悶雷響徹,如天劈裂。
在他們迅速的飛影身后,是萬千葉片木枝和火龍的追隨。混亂一團,碰撞爆炸,似最恐怖的藝術(shù),在天上地下絢爛,迷花了眼睛。
無數(shù)生活在此林里的原生物種,在一次次的沖擊下滅絕,連尸骨都成了灰燼。
倏然,火光沖天,十鎖連爆,兩條染血的身影剎那分開,神鬼驚速。短暫交匯的戰(zhàn)果,竟是,外表不在光鮮靚麗;而是,血肉露骨,傷痕累累的殘軀。
米拉杰冷顏低喘,呼吸急促,氣血翻涌不停,一頭柔順銀發(fā),濕透濺紅,雙爪緊握,腳下藍炎燃燒著虛空,靜默不語。
強大的力量,換來的代價,是急劇的消耗,與命力的衰竭。這也是當初,米拉杰為何不能長時間戰(zhàn)斗的原因之一。
但和接收魔法不同,‘融魂’,是成為那力量的本身。不是借用,而是化身源頭。這樣的方式,能讓自身全部屬性,皆突破原身的界限,達到嶄新的領(lǐng)域。
雖然,承受力變強了,但耗去的魔力仍然太大,只是,相比以前,稍微充裕一點。
這樣的代價,這樣緊張的戰(zhàn)斗節(jié)奏,得到的成果,也是斐然的。最起碼,阿茲瑪已不再從容,有了一絲壓力,和一些傷痕。
氣力恢復一刻,米拉杰再催魔源,魔人修特利之絕式,被她競相使出。
“獄火回流?。?!”
燃燒在四方天境的幽火,如受感召,紛紛竄回米拉杰的身邊,形成巨大的火海波紋,在空中化現(xiàn)一片猛浪歸潮的景象。
而身處其中的阿茲瑪,頓感下身固定,炎壓吸附,不由自主的被炎浪推向米拉杰的所在。
阿茲瑪幾次試探掙扎無果后,便放棄了抵抗,眼中斗志高昂,同時,抬手施招。
數(shù)根粗枝破空,趁米拉杰運魔之際,將之束縛半空,高天下方的大地,突然,灼融,產(chǎn)生沖天的大爆炸,火焰,如同巨塔一般,拔云入空,吞沒了米拉杰。
與此同時,阿茲瑪也被炎浪推到對方附近,在集中的炎能中心,共感爆破。
“大樹之弧·狂焰塔爆?!?p> 兩道火柱并列炸開,震蕩了天地四方,焰光刺目,照破了陰沉的烏云,讓電光也為之失色。
但這景象,只出現(xiàn)一下下,便被隨之而來的一聲大吼破散。然后,是有些焦黑的魁影脫出,立時,右手聚力,魔能濃縮,伴著狂熱的的戰(zhàn)意,毫不留情地探向火焰中心的黑點。
“大樹之弧·爆裂爪——”
爪型的爆炸,擊穿白煙火浪,迅疾吞沒那一點倩影。
誰料,預想中的爆炸沒有見到,反之,周遭的所有火焰,均都變?yōu)橛乃{色的魔火,反噬虛空。
一瞬,逆改敗局,擴散四方,將林山森域,化為了地獄繪景,正是魔人專屬的領(lǐng)域魔法——末獄紅蓮境?。?!
阿茲瑪眼神一凜,面容緊繃,登感,周身木屬性的魔力被削弱,但同時,爆裂屬性上升,心中,因此有了猜測。
有人在到達圣境之前,所使用的領(lǐng)域魔法,雖然,能削弱敵手,增加自身的屬性實力??梢惨驗轭I(lǐng)域的消耗過大,無法長久維持。
且,碰到同屬性的敵人時,對方也會因這領(lǐng)域而從中獲利,大大不劃算。
這和圣境領(lǐng)域的固有結(jié)界不同,圣之領(lǐng)域,即便,有同屬性的敵人在場,也得不到加護,領(lǐng)域始終只庇佑主人本身。
而現(xiàn)在,米拉非圣,哪怕,她占了主流,阿茲瑪也能通過爆裂屬性,得到部分加成。
幽藍火境中,立身天地之間,浮游半空,銀發(fā)妖飛,現(xiàn)出浴血霸姿的魔人米拉杰,無視阿茲瑪?shù)奶翎?,雙手緩緩合攏。
“阿茲瑪,究竟是我大意?還是,你失意?就看這一招,你能不能接下了。”
“絕魔·常暗·無間滅——”
火,幽藍之火,萬空之火,漸匯在米拉杰雙手之中,濃縮、變化,在似一瞬,又似漫長的時間里,黑暗回歸,光明隱滅。
有什么東西,在那一團似火非火的核心,一閃而逝,卻令阿茲瑪勃然色變,渾身顫抖,內(nèi)心竟升起莫名的恐懼。
不及他想,揮灑冷汗,預感米拉杰招式不凡,他也不再留手,全魔力釋放,驚爆寰宇,直沖的地域邊界的結(jié)界開裂,風云變幻,一股強悍怒鳴的氣旋,橫掃十方大地。
光暗悸亂,紅蓮火境,難抵一秒,破!無匹壓力撲身,米拉杰登時破功,口吐鮮血,在意識將要崩潰前,將常暗無間滅打出,自個隕墜他外,連同大山一起,崩毀塌陷。
方圓夷平,竟成荒蕪廢土。
久久聲息,這,便是SSS級的可怕!這,便是阿茲瑪真正的實力。
但就算如此強大的他,居然,也差點被米拉杰剛才一招中蘊藏的神秘,驚得一身冷汗,而不得不解除自己的封印;用完整的實力,來將那一絲刺入心中的恐懼掃滅,這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剛才那招,究竟,是我的錯覺?還是……”
一點疼痛,將阿茲瑪飄飛的思緒,拉回了現(xiàn)實。他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腰側(cè)的部位,被洞穿一個窟窿,這不禁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接著,是抑制不住的狂笑,阿茲瑪從天空降落在焦黑的荒地上,單手捂著扭曲的面龐,肩頭陣陣顫抖。
“哈哈哈哈……,這可真是了不起啊!米拉杰。你果然,沒讓人看錯。剛才那一招,若是,我不解開封印,沒有防備,就真的會被重傷也說不一定!”
“不愧是,我認定的對手。你能戰(zhàn)到現(xiàn)在,也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你,能逾越那不可跨過的等級鴻溝嗎?”
“這一次,你敗無猶!”
燃燒的荒土,激浪的塵煙,塌陷進裂開地底的山體殘軀下,一具傷重流血的女子魔軀,散發(fā)凌亂的被壓在巨巖下,動彈不得。
垂落的銀絲,掩著病白虛弱的冷艷臉龐,灰藍的眸里,失散了神采,變得暗淡空洞。染血鮮紅的薄唇輕動,身側(cè)的爪指勾起,她迷離的意志深處,仍在掙扎蘇醒。
看不下去的三魔魂,在米拉杰腦內(nèi)急勸。
“小丫頭,放棄吧!現(xiàn)在的你,根本不是阿茲瑪?shù)膶κ帧!?p> “境界的高低,所產(chǎn)生的的靈壓,已讓你內(nèi)腹受創(chuàng)。即使,你是魔軀,也架不住這么折騰。這次,是吾魔大意了!沒想到他的實力,竟然,到達了SSS級?。?!”
意識恍惚的米拉杰,不甘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我還有第三階段的融魂沒有使出,我還有……”
三魔魂喝怒道:“小丫頭,你是真的想死嗎?!”
“融魂不比接收魔法,它是將一個生命的力量、記憶與靈魂,全部融入到另一個生命當中的禁忌秘法。它非是一點危險都沒有,稍有差錯,可能連你本來的意識都會消散。到時,再出現(xiàn)的,究竟是什么?誰也無法預料!”
“若是,誕生了一個繼承了吾等全部負面的邪惡魔頭,要怎么辦?那時,它想傷害你的親人與同伴,誰能阻止?!”
米拉杰被嗆住話語:“我……”
三魔魂繼續(xù)道:“況且,你的身體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這樣的狀態(tài)下,連第一融魂和第二融魂都沒有徹底完成,吾等的意志尚存,就是最好的證據(jù)?!?p> “要是真完成的話,那撒旦索爾與魔人修特利的意志,也該早早消失了才對。不僅是這樣,你是否感受到靈魂有被撕裂的痛楚?還有,被吾等記憶沖擊的混亂?”
“這份記憶,即是磨練,也是傳承!只有,你完全接收,并承受下來,且,保有自己的意識,才算成功。”
“之前的戰(zhàn)斗,一魂,還沒徹底融合,就開二魂。吾魔明白,不這樣,你就打不過阿茲瑪,但也因緊張的戰(zhàn)斗節(jié)奏,而令副作用來不及發(fā)揮?!?p> “現(xiàn)在,正是反噬的時刻!”
三魔魂才說完,一陣巨大的疼痛,自靈魂深處襲來。痛的米拉杰咬破了嘴唇,臉色煞白,額頭滲滿了冷汗。
她渾身都在發(fā)抖,加上陌生的記憶洪流沖撞,讓米拉杰陷入魔障之中,狀若瘋狂地吼叫著,一把掀翻了壓在身上的巨巖,胡亂破壞起四周的山體殘軀,并向天咆哮,以宣怒火。
撒旦索爾和修特利的意識,也在這時,變得虛幻起來。它們擔憂的看著現(xiàn)實發(fā)瘋亂撞的米拉杰,嘆道。
“本來,融魂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需要在安靜的地方閉關(guān),還要有高手在場,以便隨時掌握狀況,好及時鎮(zhèn)壓異況?!?p> “現(xiàn)在這樣,吾魔也不曉得你能不能挺過這關(guā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