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jié)束后,蘇家姐弟三人為葉水琳守靈一周。
這天一大早,蘇瀾剛剛從靈位上下來,正在院子里活動著已經(jīng)跪麻的胳膊腿兒。
蘇微搖搖晃晃的從屋里走了出來。
“早上好??!”蘇瀾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哎,你出來一下,我和你說件事!”
“什么事,在院子里不能說?”
“哎呀!”蘇微幾步上前拽住蘇瀾的胳膊,“你快出來吧,我有事和你說?!?p> “什么事???”蘇瀾不情愿的被拽了出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和你說,明天就守靈結(jié)束了,你有沒有考慮過蘇嘉禾要去哪里?”
“我準備帶著他,回深圳。”
“回深圳??!女強人,你忙得過來嗎?”蘇微奚落到。
“那你想讓我怎么樣?難不成,你替我看孩子?”
“不可以嗎?你帶著孩子,來紐約?!?p> 蘇瀾掐著腰笑了:“不是,蘇微,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你竟然想幫我看孩子!”
“因為咱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呀!”
“你什么意思?”
蘇微呵呵一笑,拍拍蘇瀾的肩膀:“既然是我的分公司,我給你派過去的員工,那么,我們自然干了一些專屬于我們公司的事!”
“你們不會干了什么違法亂紀的勾當(dāng)吧?”
“你猜呢!”
蘇瀾氣的都爆粗口了:“我TM你,你也太過分了吧!”
“哈哈哈哈!紐約,去不去?”
蘇瀾瞪大眼睛死死的盯住蘇微,蘇微也不急不惱笑瞇瞇的看著她。慢慢的,蘇瀾的氣勢就弱下去了。
她嘆了一口氣,說到:“你說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蘇嘉禾用一只胳膊拎著*槍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蘇瀾正抱著胳膊,苦著臉倚在門框上。
…………
一個漆皮木箱放在房屋中間。
蘇凱的雙手輕輕從木箱上撫過,撫掉箱蓋上的塵埃。他滿眼含淚,嘴唇微微顫抖著,打開了木箱蓋子。
箱子里,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蘇凱一件一件的拿起來看著,一邊看,眼淚就不由自主噴薄而出。
箱子的最底面,是一本紙張已經(jīng)泛黃的筆記本。
“我怎么以前沒見過這個本子?”蘇凱小聲嘟囔了一句,擦擦眼淚,捧出了這個筆記本。
筆記本上是父親蘇勝榮遒勁有力的字跡。。
蘇凱翻開筆記本一目十行的看著,直到這么一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1978年5月12號
今天,我要帶著鋼柱進山打兔子,鐵柱也非得鬧著要去。我沒辦法,就帶上了他。
剛進山?jīng)]多久,我們父子三人就遇見一個暈倒的男人,他看上去很憔悴,很虛弱,一身西服已經(jīng)碎的破破爛爛,腿上有一個巨大無比的傷口,看上去剛剛熊口脫險。
經(jīng)驗告訴我,如果再沒人幫他,這個人很有可能會死在這座山里。于是,我把他背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我把村東頭的老馬請來給他治傷,給他煮了雞蛋水,還殺了一只雞。
沒多久他就醒了,向我們表示感謝,說謝謝我們救了他。說完他就想離開,被我留住了。
我說:“你的傷還沒好徹底,不能走!”
他搖搖頭說沒事。
后來,花花也出來了,勸他回去,不知是什么原因,這個男人同意留下了。
對了,他告訴我們,他叫鹿新。
1978年6月25號
鹿新的傷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可他卻沒有絲毫想要離開的意思,平時沒事的時候還總是喜歡和花花聊天,說實話,我并不喜歡他。
鹿新今年二十二歲,家里的成分是地主,在幾年前曾經(jīng)被朝家,只留下了一小片土地,不過他的腦子比較好,會做生意,年紀輕輕的已經(jīng)有不少錢了,我家之前的成分也是富農(nóng),不過我不想做生意,我覺得做生意的沒一個好人。
我去催催他,讓他離開。
對了,今天花花和我說交學(xué)費的事情了,我很想讓她上學(xué),可是家里真的交不起學(xué)費了。
哎,我該怎么辦???
1978年7月4日
今天鹿新要走了,走之前他說要報答我們,要帶花花去城里上學(xué)。
我糾結(jié)了。
我總覺得這個鹿新不像是個正人君子??墒腔ɑūе业耐葢┣笪?,說要我給她一次機會,她想上學(xué)。
我猶豫了很久,答應(yīng)了。
他帶走了花花,也帶走了我的生命。
…………
蘇凱翻著這本日記,愣住了。
不是,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一盤腿坐在地上,指尖沾了點唾沫,又不停地往后翻找著。
……
1980年2月
花花回家了,她已經(jīng)是一名高中生了,我發(fā)現(xiàn)她越來越不愛說話了。
我和他說鹿新的事,她捂著耳朵不聽,還跑回屋里了。
真不知道這孩子怎么了,我真有點擔(dān)心。
不過聽說花花的學(xué)習(xí)成績還不錯,應(yīng)該能上一個很好的學(xué)校。
我也覺得很滿足了,花花很聰明,愛學(xué)習(xí),如果放在老家可能會耽誤她。
哎。
……
1986年7月1日。
花花大學(xué)畢業(yè)了,她和我說準備在上海找一份工作,還和我說她交了一個男朋友,我真的很為他開心。
前兩天鐵柱身體不舒服,我?guī)еメt(yī)院,醫(yī)生說他得了白血病。問我們是不是要放棄治療。
哎,鐵柱今年才16歲,我是真的不忍心放棄他啊,可又有什么辦法呢,這要花很多錢。
恐怕家里負擔(dān)不起啊。
1986年7月2號。
上次花花來信的時候,給了我一個號碼,讓我可以聯(lián)系她。今天我去了鎮(zhèn)上,給花花打了一個電話,說了鐵柱的病。
花花和我說,讓我一定不能放棄給鐵柱治病,錢的事情,她來想辦法。
我很開心,看來送花花出去上學(xué)是對的。
蘇凱胡亂的翻了幾下,翻到了最后一篇。
這一篇的筆記看上去虛弱了很多。
蘇凱調(diào)整了個姿勢,一臉狐疑的往下看去。
1986年8月5號
內(nèi)容是這樣的:
今天真是氣死我了,氣得我一天沒吃下飯去。
花花之前給我來了一封信,說要和鹿新結(jié)婚了。
我還奇怪呢,她之前和我說的男朋友不是他啊,我又給她回了一封信,這才知道原來鹿新早在花花剛到上海的時候,就把她給……
這是個畜生啊,虧我當(dāng)初還救了他。
花花說,她去找鹿新借錢,鹿新說花花如果嫁給他,他可以給鐵柱出醫(yī)藥費。
花花不喜歡他。
可……
字跡到這里就停了,蘇凱的手微微顫抖著把筆記本合上了。
過了很久,他終于平復(fù)下來自己的情緒,拉開門跑了出去。抱著蘇瀾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