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歷5678年冬。
百年難得一遇的雪災(zāi),降臨大地,千里盡數(shù)銀裝素裹,千家萬戶閉門不出,龍門山上龍門觀,山高千尺,道路難行,卻是天下道門的一大圣地,只因是被尊稱為通靈顯化真人的修行之地而聲名鵲起。
方丈院,面如冠玉,滿頭白發(fā),氣若游絲,雖是年輕態(tài),雙目卻很是渾濁滄桑的老道士,院子里滿是刺鼻的藥味。
看著忙活來去的大徒弟,通靈顯化真人自嘲一笑,修道六十年,最后卻逃不過生死輪回,時也命也。
而立之年的大徒弟坐在通靈顯化真人床榻前,多年練就的養(yǎng)氣功夫,也壓不住心頭的悲痛:“師傅,您放心,一定會好起來的?!?p> “您看,這是大家為你做的祈愿牌,師傅,您肯定會好的?!?p> 通靈顯化真人看著那金銅制成的三寸小牌,上方龍飛鳳舞寫著四個大字,眾生祈愿,對這門法術(shù),他最熟悉不過。
昔諸葛臥龍點天燈以向天借命,不過地煞七十二數(shù),此牌又名眾生牌,乃是古時大能以天罡為數(shù),以眾生信仰,向天借命。
“時也命也,吾命如此?!?p> 通靈顯化真人道完最后一句話,了無生息,人死如燈滅,通靈顯化真人不過凡人而已,無法逃過生老病死,病痛折磨。
想他白仙,二十歲入道有成,窺得真法,奈何天地末法,無道可尋,以畢生之力,集道門術(shù)法,撰寫成道藏·術(shù)法篇,被當(dāng)世尊稱通靈顯化真人。
而這位通靈顯化真人,一點也不通靈,也不顯化,著實可笑,最終撒手人寰,羽化飛升。
……
白仙靠在破敗寺廟的佛陀坐下的金蓮上,整棟破廟倒了兩面墻,屋上梁斷裂,多處漏光,佛像早已破敗不堪,手腕上依稀可見鐵鎖痕跡,想來也不是慈眉善目之輩,怕是護(hù)法佛陀一類。
然而此刻的白仙并沒有念頭去思考這些,而是處理著這個世界的信息,他,又活了!
道光22年春?
多年練就的心境,讓他波瀾不驚,任由這樣的事實如同疾風(fēng)驟雨擊打,我自嵬然不動,固若金湯。
想他求道一生,空有法門,奈何天地大勢不存,無法修真,如又轉(zhuǎn)世重生,接受這一事實不用多久。
白仙下意識便想去感受,那天地氣機(jī),相當(dāng)濃郁,比起前世了無氣機(jī),實在是強(qiáng)太多了!
雖然心中疑惑,為何是道光年?
但心中更有一個念頭,更勝于疑惑,那便是修道,筑基!
想他撰寫道藏,對各派經(jīng)典不說了若指掌,但均有涉獵,遍尋一篇,此刻只想著筑基,當(dāng)然是越快越好,一篇百日筑基法,全然上手。
入定片刻,不到五個呼吸的時間,便感覺到那天地氣機(jī),注入己身,如雨水落入干枯的土地,頓顯生機(jī)。
氣機(jī)如水,人如旱地,水入旱地,如魚得水。
不久,白仙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眼神清明,直視屋外的雜草堆,空虛氣血逐漸飽滿,瘦弱的身軀之中逐漸煥發(fā)出生機(jī)。
也不知此身體的原主人是遭遇了什么,遍體鱗傷,在這荒山小廟里等待死亡,也虧得他來的及時,如果再晚一些,說不準(zhǔn)剛重生就又要死一次。
百日筑基帶來的好處很明顯,耳聰目明,手腳了得,僅僅是是筑基之法,但帶來的提升,比之白仙修煉了一輩子帶來的增幅還要更強(qiáng)。
感覺自己一蹦能有三丈高!雖然自己以前一蹦也能達(dá)到兩丈左右。
前世沒能修道,但在武學(xué)的研究上,也有過人之處,也有人以武入道,想要效仿先賢,天不遂人愿,終其一生,也無入道之機(jī)遇,但養(yǎng)氣功夫了得,古稀之人面如而立之年。
不然也不會被世人尊稱通靈顯化真人,緩緩起身,白仙卻是覺得肚子很餓,手腳乏力,筑基有成氣血稍有恢復(fù)不假,自己功夫了得不假。
但這都要一個前提,他還沒辟谷,需要五谷填肚,才有精元,而有了精元,才是修煉的根本。
道門修行,無外乎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返虛、煉虛合道四大境界,其中以每個大境界的特點,先賢又區(qū)分出小境界。
如煉精化氣,分為羽士與煉氣士,煉氣化神,分法師與煉師,煉神返虛,分為大煉師與神通真人,煉虛合道又稱為天師(真人)八個小境界之分。
而這煉精化氣乃是一切修行的起點,筑基則不屬于四大境界行列,乃是先賢根據(jù)修行經(jīng)驗,劃分而出專為俗道打造,儲藏精元,以供煉氣所用。
體有竅穴,當(dāng)這些竅穴充滿精元,便可開始煉氣。
所以吃食很重要,白仙肚子很餓,步伐輕快走出荒廟,對著廟門打了個稽首,算是謝過,轉(zhuǎn)身離去。
一眼望去數(shù)不盡的青山,白仙郁悶了,要找到人家要點吃的,該走多遠(yuǎn)?
索性,靠山吃山好了,用著所剩不多的力氣,進(jìn)入森林,一入內(nèi),濕潤的氣息讓他渾身一陣抖擻,初春穿著一件破布衫,凍得慌。
在山林間疾行,一刻鐘后,白仙手中已經(jīng)抓住一只錦雞與兩只松鼠,拔毛去下水,在松樹下取了些松油,尋得木塊。
將松油放在上面,暴曬在春日的太陽下,手工制作尖銳的樹枝,進(jìn)行一場古典式鉆木取火,很費功夫,虧得白仙對武學(xué)掌握相當(dāng)深厚。
半個時辰后便點燃起了火焰,等待烤火,一邊在腦海中演練上輩子的武學(xué),這才有功夫去想現(xiàn)在的處境。
荒山,小廟,道光22年,好歹時間讓他知曉自己處于什么時代,自己貌似是個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
在翻過十一座山的那邊平原里,有一個村莊,叫安溪村。
自己是安溪村人,從小在那吃百家飯長大,是那種天生被神帶走了一魂的人,對此白仙感到啼笑皆非。
所謂缺魂人,俗稱傻子,智力不同于常人,原來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是這類人,倒是很不錯,關(guān)于這類人,曾經(jīng)看過的典籍中有所記載。
呂祖昔日游歷天下,偶遇一人,形瘋影癲,內(nèi)心純粹,不為紅塵所動,觀此子內(nèi)心純良,每到夜幕便顯化神通,教導(dǎo)術(shù)法。
久而久之,此人白日瘋癲,夜幕鎮(zhèn)邪祟妖魔,歲畢,天光降臨,呂祖親降,受玉帝法旨,封此人為守護(hù)靈神。
專擋煞鎮(zhèn)妖魔,護(hù)佑一方清明。
由此,世間凡是缺魂之人,皆可得此傳承,故而又名守村人。
念及此,白仙又是一笑,造化弄人啊,守村人便守村人,雖然自己貌似處境很不好,前不久被人安溪村地主家的兒子揍的半死不活,原因只是這守村人幫一戶人家辦完紅事,將臟水潑入他家地里導(dǎo)致。
“心狠歹毒之輩,非你家奴,安敢如此!”白仙氣的三竅生煙,五雷神動,潑水打人,這命可真賤啊,抓起錦雞吃的滿嘴留油,心中滿是惡念。
修了一輩子道,內(nèi)心不說無暇,但也是念頭通達(dá),能做到上善若水,但此事,他偏偏忍不了!
師傅曾說他心有芥蒂,嫉惡如仇,多年修道雖收斂改善許多,但那剛正一面,終究不改。
但本性終究是本性,身處高位時,道門遵守,龍門觀一方有名,護(hù)持百姓,治安穩(wěn)定,如今又遇到這事。
說句難聽的,這就是跟他結(jié)怨,因果轉(zhuǎn)嫁到他身上,必然要去解決這件事,說句好聽的,這叫除暴安良。
吃完用袖子一抹嘴,起身將短褲一別,頓時清泉涌出,滅盡燥熱,白仙也不在意,既然自己重生的這人身前是個缺魂人,那就當(dāng)好這個缺魂人好了。
感謝呂祖,缺魂人忽有一日恢復(fù)正常,傳說很多,慢慢規(guī)劃,恢復(fù)正常就好,在這之前,先還了安溪村的養(yǎng)育之恩,再遠(yuǎn)走看看。
打定主意,當(dāng)即起身朝著安溪村走去,勢必要給教訓(xùn)一番那地主兒子,一路走來,山道難行,雜草叢生,顯然少有人上山謀生,樵夫不見,獵人不存。
倒是好幾次遇到山中猛獸,虧得他現(xiàn)在初入筑基,耳聰目明比常人強(qiáng)上許多,這才遠(yuǎn)遠(yuǎn)避開。
走至一處山崗旁,只覺得此地令他背后發(fā)涼,白仙望著幾個墳塋上被刨出來的坑洞,眉頭微皺,這坑洞,凌亂無章,不似工具所挖,更像是利爪導(dǎo)致。
有種不好預(yù)感,湊近一看,空有草席,不見枯骨,連看幾座,都是如此,嘆息一聲,在地上抓起一捧土,搖頭走開。
如果所料不差,乃是邪祟導(dǎo)致。
《晉太康地志》、《搜神記》記載:媼(ao),似羊非羊,似豬非豬,居于地底喜食人腦,能人言,用柏芝插其首可殺之。
一種很尋常的邪祟,但對白仙來說,是第一次碰到,頗為好奇,這所謂的媼,到底是何模樣,臨近傍晚,站在山頭上俯視著山下平原上裊裊炊煙升起的村落,百多戶人家。
倒是不錯,一片祥和,回頭看了眼身后,烏煙瘴氣不說,邪祟諸多,趁著夜幕還未降臨,迅速下山,如果到了夜幕,恐怕還會有更多邪祟出來。
月夢楚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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