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莫動情
張潮還是假裝聽懂了聽明白了的樣子,問:“那請問我怎么做才能讓我以后避開悲慘的命運?”
老人就比較正經(jīng)的看著他,說:“不動情便好。就像看戲劇一樣,觀者可以欣賞,但不必太入戲,否則徒增心傷。不動情,不深情,你能做到嗎?”
“啊???”這都是什么啊,根本就聽不懂了啊。畢竟玄奘是出家人,平時教張潮梵語,也不會老是講些情啊欲啊什么的,出家人又不許娛樂,戲劇什么的詞匯也都根本沒涉及。好在我們的張潮聰明,我聽不懂,但是你可以寫下來,我可以給看得懂的人,讓他給講給我聽啊!
“老人家,那個,我聽不懂,你能不能寫下來給我???”
那老者倒是沒拒絕,起身翻找了一下,找來了一張貝多羅樹的葉子和一只鐵筆,然后坐回原來的位置,趴著在貝葉上認真寫了起來。過了一會,就寫好了,老人起身,走過來親自遞給張潮。出于禮貌和尊重,張潮趕緊起身,把手擦干凈,雙手接了過來。
老人家仔仔細細地打量張潮后,很是感嘆了一番:“我原本有很多地方和事情看不清想不透的,直到今天看到了你的出現(xiàn),才有了眉目。這難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嘛?”
雖然老人給張潮的感覺很神秘,很厲害,但他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人家這個時候在感慨什么了。他想趕緊回去,要洗洗睡?。≮s緊問道:“對了,老人家,我迷路了,我要走回去的話,到時候出去往哪走???”
“哦!”老祭司一笑,“你要回去啊,很簡單,出洞左轉(zhuǎn),沿路一直走,凡是遇到岔口就往左,走不了多遠就會有人來接你的?!?p> 還會有人來接我?那最好了,不然大晚上自己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花園里也還是覺得蠻瘆人的。
“好的,謝謝老人家!”張潮得到他此刻最最想要的答案后就連連道謝走了出去。
老人站在火堆旁看著張潮漸漸遠去,他的眸子中映著那跳動的火光,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最后深長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回了他原來的位置,吃力地坐了下來,臉明顯白了下來,整張臉都想敷了粉一樣。接著他擺出了個怪異的姿勢,慢慢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臉色就好了很多。
張潮出去,也還真就乖乖按老頭說的那么走,嗨!還真奇了,走出沒多遠,就看到前方有點點火光,還在叫他名字。應(yīng)該是玄奘他們發(fā)現(xiàn)他不見,就派人出來找了。
“善逝!善逝!”熟悉的呼聲遠遠而來,張潮聽出來了,正是玄奘法師。他也趕緊加快腳步,跟眾人匯合。
“法師!法師我在這!”一邊走,還一邊揮手打招呼。
玄奘跟印月公主本來聊得頗為投緣,一聊就聊到了很晚,戒日王都打算留他一起吃飯了。本來玄奘也忘了張潮自己回去了,也沒想起來叫上他一起吃。還是印月要求,既然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何不晚上一起吃頓好的,慶祝一下,并向張潮表感謝。玄奘這才想起來張潮不在身邊,于是派人去自己房間找人。這下不得了!他們才發(fā)現(xiàn)張潮根本就還沒回來,人不見了!
人不見了趕緊找啊,好在張潮是東方面孔,一問之下,就發(fā)現(xiàn)有人看見一個模樣跟玄奘差不多的外國人往花園去了。大家就趕緊都找過去了,進花園沒多久,玄奘就聽到了前面有人踏著夜色而來,試探性叫了叫,果然對方回應(yīng)了,終于找到善逝了!一行人也都放下了吊著的心。
等張潮走近了,玄奘趕緊上前,看張潮也還是完整如初,沒丟只胳膊,少塊肉的,繼而略帶責(zé)備地問:“善逝!你走到哪里去了,怎么這么久還沒回?”
想到因為自己害得一幫人出來找他,張潮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尷尬的笑了笑:“也沒什么,我這不是出來賞花嘛,春日難得。也沒想到自己竟就躺在草地上睡著了,醒來就發(fā)現(xiàn)天黑啦,這不,天一黑,路就不好認,我走著走著不就走丟了嘛!嘿嘿,法師~辛苦大家啦!”
說著說著還撒起嬌來了!
算了,玄奘本身也沒有要責(zé)怪的意思,便也沒再多說??蛇@個時候,無巧不巧,張潮肚子“咕?!绷艘宦?,他瞬間小臉一紅。
玄奘笑了笑:“正好,戒日王打算請我們用餐,善逝快隨我們一同前去吧?!?p> 人生最滋潤的生活是什么啊?那不就是想要睡了,剛好有枕頭;肚子餓了,剛好有人請吃飯;錢不夠花了,突然就掉下來了!有人請客吃飯,何樂而不為!
“好的好的,走走走,我們快走。”張潮頭點地不要不要的,迫不及待就拉著玄奘要過去。
“善逝走錯了!是這邊!”
張潮無情的被發(fā)現(xiàn),他又走錯方向了!
延遲了很久的晚宴還是很豐盛的,讓張潮驚訝的是,公主居然也出席了。豐盛歸豐盛,但是還是沒有肉吃,素食鮮果倒是滿缽滿盆的,取之不盡,食之不竭。張潮抓了一把瞻步羅果,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吃素有益身體健康,要想壽,多吃水果少吃肉!
宴會結(jié)束,剛回到房間,張潮就掏出了之前洞里那個神秘老頭給的貝葉,悄悄咪咪遞給玄奘,用肘子碰了碰法師,說:“法師法師,你給我看看這上面都寫了什么?”
玄奘見他一臉著急的樣子,也很好奇他給的葉子上都寫了些什么,順手接了過來,逐字逐句翻譯了出來:“切記切記,從今以后,莫要動情!”
“臥槽!”張潮忍不住用普通話爆粗口,“讓我不動情,這可能嗎?這根本不可能,我是個人,不動情那不就成了和尚了?”
話說完,他就感受到了來自玄奘的目光,以及聽到了玄奘的聲音:“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動情不可能……”
“誒~法師你知道什么呀,這事你不知道的,不要亂說?!?p> “貧僧沒亂說啊?!毙视靡环N略帶委屈的眼神,萌萌的看著張潮,“是這貝葉上面這么寫著的啊,我只是按著讀而已?!?p> “!?。 盬TF?這老頭這么神,連自己心理活動都給猜到了?張潮也是一驚。
他伸過頭看了看玄奘手中的貝葉,看上去寫得應(yīng)該不止這些,就問玄奘:“法師,還有沒有?”
“有啊,還有幾頌。只要不動情,你就能過得快樂,一旦動情,迎接你的將是無盡的遺憾和悔恨。沒了?!?p> “呃?。 睆埑遍L嘆一聲。想了想,那老頭說的應(yīng)該是不錯,畢竟他是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卻出現(xiàn)了的人。原本跟這里應(yīng)該是沒有半分瓜葛,不沾因果,是應(yīng)該不入紅塵不沾世事的??墒牵〉览砦叶级?!但這不就喪失了真我了嘛,活得就更沒意思了啊。思來想去,張潮還是覺得自己做不到六根清凈,四大皆空,七情六欲都滅盡。世界這么大,這么美,況且來一趟不容易,干嘛不好好欣賞愉悅自我呢?
想著想著,玄奘突然打斷了他:“善逝,你這是去哪里求的簽嗎?”說著還搖了搖手里的貝葉。
這張潮哪能承認啊,一時慌亂,結(jié)巴的說:“沒,沒啊,這是我白白天,白撿的,撿的?!毙奶摰亩紱]好意思看玄奘。
好氣,自己又在法師面前丟臉了一回。想著不能光自己丟臉吃虧啊,張潮就看著玄奘笑了笑,這笑說起來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問:“不知法師今天跟公主聊得怎么樣啦?開不開心?是不是也已經(jīng)放下啦?”
玄奘哪能聽不出他的意思,不過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沒做犯戒虧心之事,回答起來倒是頗為正氣:“是啊,貧僧亦不曾料想,堂堂一國公主,竟能對佛法如此精通。生平僅見吶,若放在大唐,也能算得上是位能開壇講學(xué)的高僧了。”
看玄奘說起來還是一臉佩服贊嘆的樣子,張潮也不禁好奇,這位公主當(dāng)真這么厲害?還真是小瞧了她,畢竟能讓法師夸贊的人,現(xiàn)在他聽到的并不多,除了他自己,都是些在印度排的上號的大學(xué)者,大法師。
“對了,善逝,戒日王今日與我說曲女城法會的會場就快建好了,貧僧這幾日又被公主邀請,所以……怕是……這幾天……”
張潮也聽出玄奘話中的意思了,倒也不是很在意,說:“法師晚上回來便好,這幾天晚上還希望法師能抓緊多教我些梵語!對了,法師白天出去我怕會閑得無聊,不如法師給幾本經(jīng)書與我,讓我打發(fā)打發(fā)時間?”
玄奘聽了一喜,心里想:善逝居然主動要看佛經(jīng),破天荒?。≈八墒呛芫芙^的。既然想要,我給給給!他自然是巴不得張潮能對佛學(xué)感興趣,如果重歸佛門,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可以可以,自是可以。善逝有求,貧僧必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