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觀音心經(jīng)
于是乎，這幾天可把我們的玄奘同志累壞了，白天應邀與戒日王和印月公主大談精妙奧義，晚上還要辛辛苦苦教張潮梵語和梵文。兩點一線，真的是忙的團團轉(zhuǎn)。
這天晚上，在課間休息的時候，張潮和玄奘就聊了起來。畢竟張潮之前向玄奘要了不少經(jīng)書過來，他以為是中文的，可是沒想到拿過來的全是一夾夾貝葉經(jīng)。全梵文吶！簡直就是天書?。∨Ψ€能認出一些詞眼。這樣就完全不能達到他想要的看書打發(fā)時間的目的，這么看，頭都要炸了。所以張潮就很想要些翻譯好的中文典籍。
“法師，你手頭有譯好的經(jīng)書嘛？我看貝葉經(jīng)還是太吃力些，這幾天根本沒看多少?！?p> 玄奘皺了皺眉，他的經(jīng)書有些是在西域收的，更多的還是在印度后到處收集的，好像中文的還真沒有。他挺不好意思的說：“善逝，貧僧手里都是貝葉經(jīng)，經(jīng)書攜帶不方面，當時來印度的時候就沒帶來?！?p> 張潮想著玄奘法師回大唐后就會一直忙于譯經(jīng)事業(yè)，既然都要譯經(jīng)，為何不能早點開始呢？于是就試探性問了一句：“我看法師收集了不少經(jīng)書，應該是打算帶回大唐，并且翻譯的吧。那為什么現(xiàn)在不先翻一些短小的經(jīng)文？一來能熟悉熟悉這個翻譯的業(yè)務。二來嘛，嘿嘿，法師翻好了我也能看了嘛！”
“嗯？”玄奘心想，這倒是個好主意啊，他怎么一直沒想到呢！不過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之前一直都忙于求學求證，難能有靜下來的功夫去考慮這些。既然現(xiàn)在有空，做些翻譯也好，就當在辯經(jīng)前再扎實扎實自己的基礎！
看著玄奘有些意動，張潮就知道這事可成，趕緊趁熱打鐵：“法師，要不我們今晚就挑幾本內(nèi)容少一點的，翻著看看？”
玄奘仔細想了想，腦海迅速轉(zhuǎn)動起來，就像電腦一樣，快速在一大堆文獻中檢索起來。最后他找到了本比較短的，經(jīng)文頌數(shù)不多的。有了想法就要付諸于實際行動，他趕緊起身，在架子上翻了起來。不一會，就抱著一夾經(jīng)書回來了。他把這夾書遞給張潮，說：“善逝，你看看，我們先翻這本如何？”
張潮順手接過來，打開綁著的繩結(jié)，翻開第一頁，就著上面認識的梵文讀了出來：“摩訶（大）什么到什么蜜多（上）心經(jīng)？”
呀！這不是觀音心經(jīng)么！大部分經(jīng)書他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些佛經(jīng)還是家喻戶曉，比如說《金剛經(jīng)》、《大悲咒》、《壇經(jīng)》，還有他現(xiàn)在手上拿著的《心經(jīng)》。難道這么有名心經(jīng)竟然是玄奘翻譯的？
玄奘看張潮字都還讀不全，笑著跟他打趣說：“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不是摩訶什么什么蜜多心經(jīng)！”
“嘿！我知道我知道，又叫觀音心經(jīng)的嘛！”張潮擺出了一副很了解的樣子。
“哦？善逝也曾聽聞此經(jīng)？不過也難怪，后秦大法師鳩摩羅什已經(jīng)譯過此經(jīng)，在中土流傳頗廣?！毙仕菩Ψ切Φ每粗鴱埑?。
嗯？鳩摩羅什已經(jīng)翻譯過了？張潮突然就吃不準后世他經(jīng)常看到聽到，甚至會背的心經(jīng)是誰的譯本了。不過為什么要把已經(jīng)翻譯過的再翻譯一遍呢？張潮不是很能明白，就問玄奘：“法師，既然這本經(jīng)書已經(jīng)有被翻譯過了，那為何還要挑這本經(jīng)書？”
玄奘稍稍理了理衣服，直了直身，說：“因為貧僧覺得之前的譯本有不少地方翻得不是很好很到位，就覺得有必要再翻一翻?！?p> 聽完張潮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自己問的不是廢話么，肯定是前面翻譯的不夠好，玄奘才會想著重新翻譯啊。而且玄奘很明顯不是那種學有成就，就心大到把之前翻得書統(tǒng)統(tǒng)推翻在譯過，這么做的話倒顯得有一家獨大的味道了。既然鳩摩羅什是不怎么好的譯本，那自己背的應該是更好的玄奘譯本了吧，張潮心里這么想。
“要不善逝試一試，翻一些看看？貧僧也好檢驗檢驗這幾日善逝學習的成果?！毙室槐菊?jīng)的說。
張潮看著玄奘那似有些玩味的笑容，知道這肯定是不光光考他一考這么簡單。不過心里倒是暗暗竊喜，想來你這個大和尚是不信我能翻譯得出來，我待會拿你自己的東西來應付你的問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哼哼！到時候我就等著看你的臉上會開出什么樣的花來！
于是他就很豪氣得說：“行！沒問題！”
想想又要開始裝逼了，還有點小激動呢！他裝模作樣的看著眼前的貝葉，一副老學究在研究古籍的樣子，可惜就是少了副老花鏡。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
“嗯哼！那個，善逝，應該翻頁了，你說的已經(jīng)是下幾頁的內(nèi)容了?！?p> “……”
裝逼一下子裝過頭，沒收住，最氣的是居然被玄奘當著面給拆穿了！張潮的臉啊，那真是瞬間就紅透了，手尷尬的都不知道往哪放，嘴上開始解釋：“哦？是，是嗎？這個，這個我這不是，不是根據(jù)這個前后文推測的嘛！我覺得下面應該是這么寫?！?p> “是嗎？不過善逝翻的跟鳩摩羅什翻的倒是很不一樣?！?p> 這個時候該如何描繪玄奘的內(nèi)心呢？說是動蕩起伏，沒有錯，說是風平浪靜，也沒有錯。當他聽到張潮說“觀音心經(jīng)”的時候，他覺得善逝和平常人無異，但是翻的第一句，卻又是“觀自在菩薩”，這突然讓玄奘感覺自己還是小看善逝了。果然善逝就是善逝，試探不得！因為玄奘自己在印度學習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國內(nèi)的經(jīng)書，對觀音菩薩這個名號翻得不確切，根據(jù)梵文的正確發(fā)音翻譯過來，就不應該是觀世音，而應該叫觀自在。沒想到善逝一張嘴就翻對了，可鳩摩羅什版的卻是“觀世音菩薩”。善逝果真是個妙人。
先拋開不小心背了太多的問題，既然之前說要考一考，那張潮心想這次肯定是超過了玄奘的預期，就忍不住要開始邀功：“法師法師，你覺得我這么翻，何如?。俊?p> “善逝翻的很不錯，可是之前有學過翻譯的法門？”玄奘也很好奇，張潮翻出了自己想翻的，還刪去了一些沒必要的。如果是沒學過就生而知之，那張潮對他以后譯經(jīng)的工作可以提供很大的幫助啊！
“嘿！我哪學過什么翻譯的方法，我只知道翻譯要追求三個要領，‘信’，‘達’，‘雅’！”正所謂無形裝逼，最為致命，這三個字可是直接敲在玄奘的心頭上。
信，達，雅。三個字總結(jié)的很到位。玄奘突然之間有種想法，覺得今天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善逝安排好的。先是之前要經(jīng)書來打發(fā)時間，后來說經(jīng)書是梵文，看不懂，希望讓他翻成中文。但是善逝他自己翻得都很好，還符合教義，還提出了翻譯三法。這不就是在指點自己如何翻譯，幫助是先譯經(jīng)大業(yè)么！玄奘可不信張潮以前做過什么翻譯，畢竟迄今為止，需要翻譯的只有佛經(jīng)！善逝真是天賜啊！
說實在，跟很多人一樣，對心經(jīng)耳熟能詳也會背，但是對其中大意不是很了解。張潮也就借著機會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一句話的意思：“法師，我想問一下，這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該做何解?。俊?p> 玄奘本想張口就答，可是很快他就控制住了自己，不對勁！很不對勁！善逝能翻，他肯定是懂的，他這么問，絕對是在考自己對這句話的理解深不深。不能只講意思，肯定要擴展開來講！
“色為諸相，空為法身。但無空便無色相，就好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非道，無名無形，曰之為道，道生萬物，故萬物亦為道，道為萬物。空無形不見，而色相可著，故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毙暑D了頓，感覺應該差不多了，“這么講，不知善逝覺得如何？”
“呃哼~”張潮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明覺厲，畢竟這句話以前大伙都是用來告誡別太貪戀女色的，雖然他自己也有思考過，誰知道原來會是這個意思，“嘿嘿，原來是這個意思，之前我看到過一首偈詩，說是‘欲從色界返空界，姑且短暫作一休，暴雨傾盤由它下，狂風卷地任它吹。’我還以為自己領悟到了這句話的真諦，‘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應該講的是色界即是空界，空界即是色界?？磥磉€是膚淺了啊，哈哈哈~”
色界即是空界，空界即是色界？這話當然不是探討這么膚淺的道理，而是……突然玄奘就一個激靈，雖然善逝作了別的解釋，脫離全經(jīng)的話，這么講也是頗有道理啊，色界即是空界，空界即是色界，這個意思就是人間就是極樂世界，極樂世界其實也就是人間。嘶~若再細想，眾生平等。人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那人間不也就是極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