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西夏這些年來,騎兵日益強大,在多次與吐蕃回鶻交戰(zhàn)中,積累了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而李元昊本人,雖然算不少什么雄才偉略,但也有他自己的過人之處,相比之下,我朝和遼國長久不經(jīng)戰(zhàn)事,軍隊散漫,士兵久不入沙場,少了銳氣,這便是眼下最大的困局?!?p> “大人,一味的戰(zhàn)不行,韓琦的好水川就是一個教訓,一味的防守也不行,只有二者相互依仗,結合起來,防中有攻,以攻代守,不斷的防守,不斷的反擊,一以貫之?!?p> “不戰(zhàn),又或者去和,主動與西夏人議和,給其優(yōu)厚的錢帛,這些錢,只會讓李元昊更加猖狂,他們得到了休養(yǎng)生息的機會,后患無窮,再說以西夏人的過往來看,簡直就是個背信棄義、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他們壓根就不會遵守合約,而我國的與之邊境線就長達幾千公里,他們還會像蒼蠅一般,盯住我朝著塊肥肉,時不時的騷擾一番,想要守住西北,就要用錢,用兵,沒有三四十萬的軍隊不行,僅僅是軍費一項開始,就能將我們拖進無限的深淵。”
“大人,不敢不去想啊,如果按照對方的節(jié)奏,被牽著鼻子走下去,那么不出百年,我朝就有可能被北虜徹底消滅?!?p> 藍弋的最后一句話,像一把錐子,直直的刺進了范仲淹的內心。
“事到如今,戰(zhàn)不得,和不得,誰和誰是賣國賊,可是你不想戰(zhàn),并不代表,對方不會來戰(zhàn),大人……”藍弋心中憋著的一番話,也是他思量了許久想對范仲淹說的一些話。
“眼下困守當局,還得尋萬變的道理,戰(zhàn)與和中,必要做出一番抉擇才是?!?p> 看著范仲淹臉上糾結的神情,藍弋又接著道:“若想子孫后代平安無事,就必須的保西北無事,契丹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如果能把將李元昊這個大刺頭,制服住,我們便可以騰出手來,以橫山作為跳板,那收復幽云十六州就不是夢,而是遲早的事情?!?p> “大人,不能再向西夏低頭了……”
范仲淹心里的一團火,突突突的冒了起來,那是自他被貶之后,在沒有的青春之火,似乎被藍弋的一番話,啪的一下點亮了。
他緊緊的盯著藍弋的臉,想從這個少年的眼中看出一些畏懼,一些狡詐,一些他一直有些懷疑的東西,可是他只看見了,藍弋堅定的目色。
“到底,該不該信任他呢?”
通過這么久的觀察,藍弋完全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平日只要是自己不傳喚,他都與他的小仆人,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門,不是看看書,就是待在院子里發(fā)呆。
閑暇唯一做的一件事情,也就是時不時的給低階的一些軍官們,教他們看書習字,充當了先生的角色。
范仲淹也悄悄的去偷聽過一次,在講左傳,也是自己非常喜歡的一本書。
多少,他覺得自己應該去信任這個少年。
“我想要一場勝利,完完全全的大勝。”
藍弋頓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就要看先生,為了這場勝利,愿意做到什么地步了?”
范仲淹所有的目光,放在了,藍弋的身上,緩緩道:“完全,信任你!”
藍弋松了一口氣,終于,他等到這句話。
“好,那先生,先上一道折子,請求調任吧!”
“調任?”
“京師中的信里,不是提了,陜西這邊的主官還沒定嗎,這是一個機會。”
范仲淹擰著眉,有些不懂藍弋的意思,這才好水川雖然他沒有直接參與,但是也沒什么出彩的地方,朝廷不降他的官職已經(jīng)不錯了,難道還能把陜西這么大一塊交給他?
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大人不如給這位京中好友求一封書信,讓他建議陛下,將陜西整個化整為零,分為四路?!?p> 范仲淹沉思了一陣,忽然眼中一亮,大致想明白了藍弋的意思,雖然這個法子可行,只是萬一,行不通呢?
“大人,不如連人也一并舉薦了?!?p> “你且說說你的計劃?!?p> “將陜西分為四路,以大人、韓琦、王沿、龐籍為主管,經(jīng)略陜西。”
“你的意思……”范仲淹緩緩的站起身子,走了幾步,猛的轉身道:“是讓我去渭州,與王沿換個位置?”
范仲淹肯定是不知道后面的歷史的,但是藍弋卻十分清楚,定川寨一役,壞事就壞在里葛懷敏和王沿的身上。
如果,想扭轉這一戰(zhàn)的敗局,首先就要先把這兩個人,給替換掉,換上,他希望出現(xiàn)的人。
范仲淹久久沒有說話,雖然他現(xiàn)在還不清楚,藍弋然他這么做的意圖,但憑著他,幾十年的官宦生涯的直覺來說,似乎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改變,即將開始。
“大人,陜西的劃分,也只是現(xiàn)今的權宜之計,李元昊勢大,野心不小,從好水川一戰(zhàn)就能看出,他不喜歡分兵,一旦讓他合兵一處,也是十分危險的,請你將這個也一并告知,京中這人。”
范仲淹似乎多少也摸出了藍弋的意圖,以前陜西這邊四路的劃分是存在私底下的,并沒有形成文件意義上的規(guī)模,雖然四路有名,但卻無實權,實際上還是歸陜西總管轄制。
而現(xiàn)在這個大總管的人選遲遲不定下來,如果來個庸碌之人,還喜歡指手畫腳,那這日子苦不堪言,如果自己能領一路,完全不受制與他人的話,在與韓琦、龐籍等人,相互配合,這局面,似乎就明朗起來。
不失為一條,好的辦法。
韓琦、龐籍、王沿三人中,韓琦和龐籍,無論是個人能力還是所轄部隊,都是不話說的,相較之下,王沿倒是顯得平庸了不少。
不過,如果讓他來自己現(xiàn)在這路,但是不用擔心太多,不是他自己王婆賣瓜,這一路,現(xiàn)在被他治理的如鐵通一塊,王沿不用操什么心,只要按照他之前的步驟,實施就行,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這幾個人,似乎都沒太大的問題。
但只是單單換了防線,接下來呢?范仲淹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藍弋。
藍弋輕咳了一聲,道:“大人,換防還是需得將狄青一起帶上?!?p> 范仲淹點了點頭,狄青上幾次的表現(xiàn)他皆看在眼里,這小子是個行軍作戰(zhàn)的好材料,放在自己手底下,能好好淬煉一番,就算藍弋不說,他也有了要帶著狄青的想法。
“還有……”藍弋遲疑了一番,“之前你讓狄青幫著訓練的鄉(xiāng)兵也一并帶走?!?p> 這一點,似乎沒必要吧?!
藍弋瞧范仲淹沒懂自己的意思,輕聲道:“大人,在擴大一部分鄉(xiāng)兵吧!”
范仲淹眉頭一皺,征招鄉(xiāng)兵之事,本來就存在很多爭議,朝廷上雖然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給人落下把柄這事情,實在有些冒險了。
鄉(xiāng)兵雖然從戰(zhàn)斗力要比禁軍彪悍,而且花費的費用也少了一半還多,性價比高,可是弊端也十分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