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很快平息,而杜易下午就沒有再來學校,身邊空蕩蕩早已經(jīng)習慣,但總在門外站著上課的他真的沒有再出現(xiàn),這一個下午顯得清靜,男生們的打鬧好像消失了,女生們也沒有圍起來聊八卦,一切都平靜了,好像杜易這個同學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王文筠有點擔心,她走向蘇子清的位置,推了推在睡覺的蘇子清,道:“你知道杜易為什么不來上課嗎?”
睜眼看了一眼來者,蘇子清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一副慵懶模樣說道:“他這幾天應該都不會再來學校了,他離家出走了,你那一句杜易早退,可弄得他不敢回家了!”
“為什么?”聲音中帶著些許的自責,她不知道自己一句制止的話會有如此的影響。她只是不想繼續(xù)看著杜易如此下去,畢竟若不從頭改變,一切都不會又再來的機會。
“他要準備今晚的大戲,他要在身上擦姜汁,這樣被打起來起碼不會太疼,事后他應該也不會出現(xiàn),姜汁不是圣藥,他應該三四天不用下床了,他父親一定打得他半死。有書不好好讀,凈想著打架做壞事!”
蘇子清顯然他見得杜易被教育得多,故此他早已經(jīng)有點不太上心,好歹蘇子清與杜易是發(fā)小,他清楚自己身邊這個小伙伴今晚要經(jīng)歷的是什么樣的大戲。
聞此言,王文筠雙拳緊握,她壓低自己的聲音,道:“你每一天都買杜易的作業(yè)是吧!我去告訴老師,起碼要先將杜易身上壞學生的標簽撕下!”
蘇子清猛然站了起來,身上的慵懶早已經(jīng)飛往九霄云外,他一把拉著王文筠的手,快步地走出教室,尋得一個寂靜之地,道:“你可別想害死我!這些作業(yè)是他自愿與我交易的,我沒有任何強迫他的意思?!?p> “那為什么他要與你做這樣的交易?你若是不說清楚,那么這事情一定要捅破,不然杜易以后也改變不了!”王文筠眼中冒出火,她要了解其中的緣故,從李寒梅口中可能只能了解皮毛,而蘇子清則是入血入肉。
口中長舒一口氣,蘇子清終于收起自己心中的緊張,他自己可不想演出武打片,道:“現(xiàn)在是十月了,每一年的十一月都是學校秋游的時候,這里頭可是需要錢,杜易每一年到這個時候就基本是這樣的狀態(tài),上學站門口,回家等訓,早上賣作業(yè)!”
王文筠有點不理解,他不知道蘇子清究竟要說什么,皆因即便是學校組織秋游,學生的父母一定會樂于給錢,這是團體活動,是一個出外見識這個世界大不同的機會,增加孩子的見聞,每一個家長都希望如此。
見王文筠有點不明白的意思,蘇子清立刻開口解惑,道:“杜易的父母不會給錢的啦,他從二年級開始,每年都這秋游之時,他都要自己賺錢來交上秋游費用,金額五十塊錢!他每天在我手上賺錢五毛,到下一個月起碼有十五塊錢了!”
“這還是不夠的啊,而且為何他的父母不給這錢?”或許王文筠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她從小就住在別墅里頭,家中出門小轎車,甚至都沒有見過自己父母騎著自行車上下班。
蘇子清輕笑一聲,道:“看你以前都是富家小姐,現(xiàn)在一個月平均工資才五百多,能力高點的才掙個一千,一個家庭一個月的開銷也就二百多點,不要想那些鮑魚海鮮,小小雞尖就是一個好菜了?!?p> “一個家庭分配給孩子的錢,一個月能有六十塊就偷笑了,他每天早餐錢就五毛,買兩個面包剛剛好。他父親只是在工地上當工頭的人,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生產(chǎn)工,二人一個月下來就一千不足的工資,突然拿出五十塊來秋游,任誰都不愿,而且杜易也不會強求,父母說不行,他絕對不強求,他知道自己是在什么位置?!?p> 王文筠的神色有異,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出外工作,父親的能力足夠讓他們住上當?shù)氐谝粋€別墅區(qū),讓她每天過著無憂的生活,要說生活艱苦?她王文筠真的沒有體會過,或許自己父母吵架分開的那一刻,就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感受到‘苦’味。
“他就因為這樣就這樣折磨自己?秋游不去也罷,都是去一些游樂場公園玩罷了,何必要弄得自己這幅模樣?”
見識很重要,這點在王文筠心中始終不移,但為了這一點點見識,真的值得如此嗎?日后還有很多機會見識這個世界,為何要弄得自己如此痛苦?王文筠心中很是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到底為何要如此。
王文筠心中的不解似乎在蘇子清眼中卻是可笑,他蹲下身子拿起地上的一塊石子,道:“你知道拳頭這樣的暴力或許會揍死人,但你可知人言可畏?那你可知庸人之惡嗎?”
抬頭看向王文筠,發(fā)現(xiàn)后者在沉思,蘇子清繼續(xù)說道:“杜易即便是遇到他堂兄的拳頭,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他相信總有一天能夠擺脫困境!”
“而當他因為沒有去秋游,身邊的同學說著他父母的壞話時,那些嬉笑怒罵或許說的人無心,或許他們真的有意為之。當被他杜易聽見,他心里的感受比挨打還要憋屈,這就人言,無論如何他都會在十月份湊足這五十塊錢,這是第一個原因!”
“庸人之惡?你聽都沒有聽過吧,這個詞我也不明白,但我知道一點,身邊這些老師就是所謂的庸人,他們首先標簽杜易,他無論做什么都是錯,不論他如何努力都是徒勞,即便他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他是壞學生,他就永遠不會做一件正義之事,這就是所謂的庸人之惡!”
蘇子清越說,他手上的動作就越大,最后憤怒地將手中的石頭扔了出去,道:“即便你告發(fā)我,那也沒有什么!畢竟杜易與我都是一樣的標簽,未來的社會渣滓,現(xiàn)在的壞學生,所做的一切都將代表著錯誤,當所有人都認為你是錯的時候,你就是錯,這就是庸人之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