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波洛的調查
早晨醒來,窗外灰蒙蒙的,又是并不晴朗的一天。
波洛晃動了一下床鋪,上面并沒有發(fā)出蘇栗再睡一會的聲音,他站起身,發(fā)現(xiàn)蘇栗早已不見蹤影。
裸露著上半身的波洛伸了個懶腰,陰霾的陽光下,他的身上有著許多深淺不一的傷疤,萬事屋這行,并沒有別人想象中的輕松。
下樓。
餐桌上留著新做的南瓜湯和黑面包,旁邊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分開調查,下午2點西3區(qū)的紫羅蘭餐廳見。是蘇栗方正的字體。
吃過飯,穿上略有些破舊的襯衫,帶上格子鴨舌帽,波洛出門,卻發(fā)現(xiàn)萬事屋僅有一輛的小型雙輪蒸汽車早已不見蹤影。
這應該就是蘇栗早起的最大原因。
風城的夏天雖然少有太陽的直射,但燥熱的天氣同樣是它的標簽。
波洛乘坐有軌公共機車,晃蕩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西3區(qū)。七扭八拐,打聽問路之下,才到了克萊恩自己最為懷疑的路段,維羅妮卡非常有可能在此被綁架。
舍伍德大街。
這是風城外圍最大的教堂極其夜間學校到克萊恩家的必經(jīng)之路,也是人煙相對最為稀少的地段,一般來說不論綁架還是行兇,都是絕佳的地點。
整條街道都由青石磚塊鋪就而成,兩邊是鱗次櫛比的樓房,花紋裝飾繁復,紅瓦白墻尖屋頂,家用蒸汽管道縱橫其中,非常接近城里的建筑風格。
舍伍德大街很長,但行人不多,到了晚上更是人跡罕至。這里曾經(jīng)是風城周邊最繁華的紅燈區(qū),街上的建筑物顯然要比波洛他們那條雜貨街氣派太多,至于荒棄的原因,波洛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大概聽說似乎是因為城里某個大人物的失勢,再也無法對這里的某些非法交易提供保護傘。
趁著四下無人,波洛輕車熟路地弄開了一棟三層樓房的門鎖,銹跡斑斑的鐵門推開,里面的灰塵就迎面撲來,顯然廢棄已久。
看著屋內(nèi)奢華的裝修以及各種落滿灰塵的家具,波洛想著有錢人的生活真難懂,這么大一棟房子,得值多少錢。
他咳嗽著上到了樓房的最頂層,又找到連通天臺的小門,推開鉆過,就已經(jīng)站在了立式的房頂上。波洛扶著凸起的三角形吊頂站住,整條舍伍德大街就一覽無余。
街上行人寥寥,沒有人注意到波洛的身影,而波洛發(fā)現(xiàn),這條街上適合埋伏的視線盲區(qū)太多了,如果是自己要伏擊或者綁架,隨便藏在一間廢棄的屋子里,等人過來再蹦出去就行,根本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不過這小姑娘膽子也大,夜間下學還敢自己一個人從這條街上走。
但想想如果要坐繞遠的公共有軌機車回家,票價應該不太便宜,波洛就有些釋然了。
眼瞅著居高望遠的計劃一無所獲,波洛正想下樓在街上走走看,卻在一片建筑區(qū)域的盡頭,遠遠地看到了一堵巨大的墻體矗立在天地之間,兩邊向東南無限延伸,直至視線所不及。
“嘆息之壁?!彼?。
嘆息之壁只是郊外四區(qū)人們的俗稱,它有個更加官方的名稱:菲爾斯溫德抵御墻。
這是人類在那個還無法大規(guī)模反擊寄生種的年代,為了保全沒有戰(zhàn)斗力的婦孺而建造的城墻。后來隨著風城的發(fā)展,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周邊人口,并逐漸在外面建立了新的聚集地,這堵墻也就成了劃分風城內(nèi)外的界限——它的里面是城內(nèi)五區(qū),住著風城人,它的外面是城外四區(qū),住著所謂的風城人。
如果可以從天空的至高處俯瞰,會發(fā)現(xiàn)風城的整體形象,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城市,里面是極為秩序的五大區(qū)域,而周邊則分布著東南西北四個外區(qū)共九個小區(qū),再往外就是無盡的塞布爾荒漠,遠遠看不到盡頭——而這就是大陸西北方向最大城邦的全貌了。
嘆息之壁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它是風城政府默許的界限,為了保持風城內(nèi)部的文明氛圍,只有具有一定的財富證明,或者持有獵人執(zhí)照,或者出示其他城邦的通行證,否則根本不被允許進入其中。所以很多生活在風城周邊的人們,終其一生都不能看一眼這個他們賴以生存的城市的真正面貌。
但菲莉西亞進去過。
鬼知道她是怎么混過四個城門那些嚴格盤查的警衛(wèi)的,但呆了兩天之后,她就又完好無損地出來了。一邊扔給蘇栗和波洛好多他們聽都沒聽過的食物,一邊說著里面一點意思都沒有。
他收回視線。
因為是西部三區(qū)里最鄰近風城的區(qū)域,這邊的治安一向很好,這次的綁架案發(fā)生在此,而不是相比之下對犯罪更為寬容的其他外區(qū),或者是根本不會察覺有人消失的北區(qū),波洛有一點不解。
只想綁架下晚課的少女?還是和其他什么關鍵詞有關?
信息太少,無從推斷。
波洛下樓,又把這棟房屋的鐵門原樣關上。接著他順著長街走了兩趟,并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血液或者搏斗的痕跡,要么案發(fā)地并不在此,要么就是維羅妮卡一瞬間就被制服,當然也有可能是當晚的大雨沖刷掉了所有的痕跡。
走出舍伍德大街,波洛就近問了幾家商戶,得知對方并沒有在失蹤案當晚聽到任何求救的聲音。但還說這邊常有飆車黨在晚上舉行集會,也許那些家伙會有線索。
然后在一家蔬菜店,波洛打聽到有一伙飆車黨應該是以三條街區(qū)外的一家小型蒸汽機車改裝廠為據(jù)點,他點頭致謝,并順帶買了點白菜和土豆,共計花了10枚銅幣——這些在西4區(qū)那邊不太好買。
波洛推開這家名為派克機修的改裝廠的大門,發(fā)現(xiàn)里面停著許多各種各樣的小型雙輪蒸汽機車,最里面有一張工作臺,幾個發(fā)型古怪的年輕人在那里抽煙閑聊。
看到波洛進來,為首一個刺猬頭的年輕人對他說:“不好意思,我們這里上午不開工。”他以為波洛是上門修車的顧客。
“我不是來修車的。”波洛拎著白菜和土豆說。
“那有什么事?”刺猬頭看著波洛破舊的和只有礦工才會帶的鴨舌帽,心想確實也不太像有車的樣子。
波洛開門見山道:“你們是飆車黨吧?”
飆車黨這個名詞是近些年才出現(xiàn)的。隨著蒸汽技術的普及,小型雙輪蒸汽機車的價格越來越低——當然,它是燒煤的——一些追求刺激的年輕人便對此產(chǎn)生了興趣,各種改裝車輛層出不窮,每到夜間,就會在某些街區(qū)以毒品或者金幣為彩頭,進行競速比賽。
而蒸汽機車不論大小,往往都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這在夜間非常擾民,所以被治安管理所明令禁止。但在這片法律意識薄弱的外區(qū),并沒有多少人在乎,被抓到了也不過是自認倒霉而已,關幾天就放出來了。所以飆車這種行為屢禁不止,附近的居民敢怒不敢言,畢竟晚上飆車的,大部分都是幫派成員或者流氓。
聽到波洛的話,刺猬頭的臉色陰沉下來:“相比之下我更喜歡街區(qū)競速者這個名字?!痹谒麄兊膬?nèi)部,飆車黨是個蔑稱。
“好吧,大街競速者們。”波洛問道:“最近你們有沒有去舍伍德大街那里飚過車?”
看著對方坦然的神色,刺猬頭還在揣摩這個年輕人是不是治安管理所負責相關調查的新晉探員,他身后一個丸子頭的男人就已經(jīng)站了起來:“這和你有什么關系?”
“我就是問問?!?p> 丸子頭男看他并不識相,便從身旁的廢料堆里抽出了一根機車排氣管,惡狠狠地說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不想吃排氣管就趕快滾吧,鄉(xiāng)巴佬!”說實話,他其實只是想嚇唬一下這個穿著土氣的年輕人,讓他早點滾蛋。
但波洛則是看了看自己形似礦工的衣著,以及手里的土豆和白菜。他撇了撇嘴:“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和平主義者這個名字?!?p> 然后他找了一輛機車,把裝土豆和白菜的兜子掛在了車把上。
......
機修廠里,幾個鼻青臉腫的年輕人蹲成一排,波洛坐在一輛剛改裝好的雙輪機車上,扭動車把,想象著駕駛這輛車在深夜無人的大街上狂飆,發(fā)現(xiàn)確實有點讓人著迷。
他伸出手抓了抓頭發(fā)說:“說實話,我有點理解你們了。”
但他腳邊的年輕人們卻都慌忙躲避,丸子頭更是捂住腦袋,求饒著:“別打了別打了?!?p> 波洛心想,是你先拿武器的好吧?
言歸正傳,他問道:“最近有沒有在舍伍德那里飚過車?”
刺猬頭聽此一問,眼珠一轉就想撒個謊撇清關系。但波洛預先提醒他:“我這人很兇殘的。”
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刺猬頭身體不由得一抖,趕緊老實回答道:“有去過?!?p> “5月20號那天?”
刺猬頭思索一陣:“不是,那天下雨路面太滑,機車根本沒法開動,所以我們在這里打牌喝酒了?!?p> 蘇栗點頭,確實是人之常情。
接著他又問道:“那最近有沒有在附近看到什么鬼鬼祟祟的人?”
“鬼鬼祟祟?”刺猬頭不太懂這個形容詞。
波洛暗嘆和蘇栗生活太久,用詞過于隨意,都忘了這是川內(nèi)那邊的詞。
“就是很奇怪,很陰沉的那種?!?p> 這個時候丸子頭搶答道:“我見過我見過!”波洛看向他。
“之前有見過一個身材高大,大熱天還穿著斗篷的人,連續(xù)幾天晚上都會去舍伍德的十字路口,看那些下教堂晚課的女孩,眼神十分下流。”
“有看到長什么樣嗎?”
丸子頭支支吾吾:“我也在看那些女孩,沒太注意他......”
“那你怎么看出他眼神下流的?”
丸子頭一指刺猬頭:“我從他看那些女孩的眼神里推測的。”
波洛:“......”
總算得到些有用信息,再行詢問下也沒有其他線索,畢竟這群飆車黨又不是他的專門線人。
“行了?!辈逭酒鹕?,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計也快下午兩點了,于是準備離開去那個紫羅蘭餐廳和蘇栗匯合。
“這就完了?”一眾飆車黨驚訝。
“是啊,我就是來問點問題的?!辈逄谷坏?。
眾飆車黨腹誹,那你動手干嘛?
波洛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想法,無辜道:“是你們先動手的?!?p>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丸子頭。
波洛拎起進門時掛在車把上的蔬菜,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眼光尤其的好。這輛被他存放土豆的小型雙輪蒸汽機車,被改裝得非??鋸埖植皇Ш啙嵜栏校杀缺惶K栗騎走的那輛高級太多了。
于是他轉身問道:“你們也賣車吧?這輛車多少錢?”
飆車黨:“......”
看對方好久都沒回答,波洛又走了回去,惹得飆車黨們騷動后退。他掏了掏兜,發(fā)現(xiàn)今天出門沒帶太多錢,當然就算帶夠了錢,也顯然不足以支付這輛改裝車的價格。于是他依次數(shù)出10枚銅幣,在工作臺上一字排開:“我買了啊?!?p> 說完沒等人答應,自顧自地騎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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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虞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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