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遲到的他
我問陳煜,那個人為什么偏偏打我?他的稿費與我沒什么關(guān)系,人生第一次見面卻遭到了橫禍。
他說:“那個人認(rèn)得我,那時候我還是個編輯,他的第一篇投稿是我收的。可能是看見了我跟你走一起,所以才……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p> 他都這樣說了,既然都是誤會,我哪里敢怪罪于他?
CT的結(jié)果在我的意料之中,當(dāng)被告知有輕微的腦震蕩時我也只是輕輕哦了一聲。從被強制撞墻那一下之后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覺得暈乎乎的。
結(jié)果完全不意外。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位投稿者被心愛的女人背叛,變得半癡半瘋,就算在絕境心里也想著那屬于自己的勞動成果。
大晚上的,我竟待在公安局里度過了前半夜。錄完口供出來已經(jīng)接近凌晨了。
那個人因為故意傷害她人被拘留,念在對方是位精神患者只拘留十天。是陳煜的意思,他說這人犯了好幾次,不過都沒有動手傷過人,這次就當(dāng)買個教訓(xùn)。不然,一定會是和解的,那人傷了我也是無心之過。
我都懷疑自己這種圣母之心是遺傳了誰。
這次意外來得真是時候,陳東隅出差。他們堅持送我這個患者回家,被我好心拒絕了。承受了一個人的禮,就得欠著這份人情,然后還來還去,永無休止。
及時止損,是成年人最理智的做法。
只是沒想到陳東隅出差的第三天就回來了,比預(yù)期的要短。
我還在床上睡懶覺,迷糊聽見有開門的聲音,想想是星期天,是陳母來看望我這個兒媳婦了。她見慣了我休息補覺的時候,她也從來不說什么,翻個身,抱著我喜愛的洋娃娃又瞇了一會兒。
“還不起來,要媽親自來請你嗎?”
熟悉的聲音,即使沒有同床共枕,這么久以來也知道了這聲音的主人。
我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的人,已經(jīng)換上了一套家居服。
“你不是在出差嗎?這么快就回來了?!蔽曳_被子下床,打著哈欠走進(jìn)了衛(wèi)生間。
若是我仔細(xì)一點,腦袋再清醒一點,就能看見他專注的眼神,以及布著紅血絲的白眼球。
可是我從來都是個馬虎的人,不會認(rèn)真的去看一個人,更不會為了看一個人而打破自己的不認(rèn)真。
歸根結(jié)底,我就是個近視眼而已??凑l都模糊,又看誰都一樣。對我來說,一個人的樣貌可以給人加分,但我并不希望給誰打高分,當(dāng)然,是在我沒有帶隱形眼鏡的前提下。
每天洗漱完的第一件事就是帶眼鏡,每次都會戴很久。配上不久,對于戴隱形眼鏡這種細(xì)活我還是做得不大到位。
每次帶好,總會有那么一個眼睛會不舒服上那么幾分鐘。
餐桌上,陳母問我額頭的事。礙于有關(guān)公司上的事,沒有說太多,只是簡單的敷衍說不小心摔的。
第二天,陳東隅又說出差,是在一個月后,還問我有沒有時間一起,就當(dāng)放松放松,朋友之間的伴侶。我竟覺得好奇,什么樣的工作,連一個月后的出差時間都安排得明明白的了,這還真不是我這種小角色能理解的。
日子一天天過著,陳母也沒再問過關(guān)于要孩子的事。倒是這天下班回家,陳父也在,只是少了陳東隅,他說好的會提前到家,收拾好東西一起登機(jī)的。
我們訂的晚上的飛機(jī),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這架即將共同乘坐的飛機(jī)怎么也達(dá)到不了身邊。
“小桑,你回來了?收拾點東隅的衣物,跟我走吧?!?p> 陳父的語氣略顯疲憊,傻子都能感知到是很不好的事發(fā)生了。我二話不說跑進(jìn)臥室開始收拾著他最愛的幾件衣物,順便收了他的洗漱用品。
陳父不喜歡開車,他說一大把年紀(jì)了就不開車了,身子骨受不了。所以走哪里去都是打出租車,將收拾好的行李放進(jìn)后備箱。
“怎么了爸?是東隅出什么事了?”我抓緊了手中的包,眼睛里充滿了惶恐,最怕下一秒從陳父口中說出的是自己不能接受的話來。
“他……沒事,就是需要住院一段時間。這段就拜托你抽時間去照顧了,你媽在那邊守了好幾夜了,你去說道說道,讓她休息休息。”
好幾夜?又怎會沒事?
是重癥監(jiān)護(hù)室,我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小窗口看向里面安靜躺著的人,一動不動。太不一樣了,跟他平時高冷的臉龐太不一樣了。冰冷的機(jī)器在床頭滴答的響著,呼吸機(jī)掛在嘴邊,只有胸口起伏的呼吸緩緩上下波動證明著這個人“很好”。
他們的保護(hù)工作做得很好,任我問誰都沒有將這個病房里的人的身體狀況告訴我,到底是因為什么樣的病才會住進(jìn)這個陰冷的房間。
“媽,你跟爸回去吧。我跟出版社請了假,我來守著他。”我拉著陳母的手,她的眼眶已經(jīng)凹了下去。擔(dān)憂都掛在了臉上。
“小桑,這是命啊。我后悔啊,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他呢?為什么?”說著,她的淚水奪眶而出。死死的抓住我的手臂,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事,但看得出,跟躺在里面的人有直接的聯(lián)系。如今是在深深地懺悔著那個決定。
“沒事的媽,他不會有事的,他一直都是個堅強的人。”
越是這樣的情形,越是感到恐懼,害怕。就好像今后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一般,真不知道自己難過的是什么。
最終還是將陳母安慰好跟著陳父回了家,她每天都來醫(yī)院。手里提著個保溫桶,是給我?guī)У娘垺?p> 連著守了三天三夜,他的情況好轉(zhuǎn),夜里轉(zhuǎn)入了普通病房。我趴在床邊看著他的樣子竟出了神,他這一出事,瘦了很多,指節(jié)更加分明了。
“你說你?說好的帶我去玩,自己怎么來這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醫(yī)院了,你得快些醒來,這個地方不適合你待?!蔽要氉哉f著話,眼皮也因為困得不行相互打著架。
“雖然我們是合約夫妻,你也用不著這么報復(fù)我吧?怪嚇人的。”
從認(rèn)識到現(xiàn)在,之于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心動的。
既是雙方父母都看上的兒媳,女婿。才半年時間,我竟有些心動。
從他接我回家的每個夜晚,在同事面前展示霸道的一面,為我?guī)聿偷哪莻€夜晚,以及四目相對的那一個美妙早晨……
看著他就這么靜靜地躺在床上,犯了花癡。
曾幾何時這樣過?當(dāng)年帥氣得學(xué)長追我也不見得面紅心跳的呀!
這一次,是你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