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終極之問,張為久心里已經(jīng)有點(diǎn)模糊的答案了。
從剛才《仙途雜記》中記述的一些這個世界的地理種族情況看,這應(yīng)該是個異界時空。
不過看身旁這姑娘,以及白閑頭、李垂天的長相,再加上語言相同,可以判斷是在一個同文同種的地方,而不是什么蠻荒異域。
身邊這姑娘顯然不是前任的妻子或者什么相好的,否則就該睡到被子里來了。
這樣的睡法,他在那本名著里看到過,賈二狗子和貼身服侍的丫鬟就這么睡,所以她應(yīng)該是前任的貼身丫鬟。
她身上的中衣,在月光下會泛光,光澤細(xì)膩柔和,顯然是挺好的料子。那塊皮毛柔軟油亮,應(yīng)該也不是大路貨。
一個丫鬟都能有這么好的衣物,可見這是個富貴之家。而且不是一般的小富貴,是大富貴,起碼不比賈二狗子家差。
所以,前任應(yīng)該是某個大富大貴之家的公子少爺。
一時間他有點(diǎn)哭笑不得,實(shí)在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成為一個富家公子少爺,好處自不用說,可麻煩卻更多?!?p> ‘別人穿越都是成為備受冷落的庶子、窮書生、乞丐之類,這類人很少有人關(guān)注,甚至是無親無故,悄沒聲的穿越過來,沒什么麻煩?!?p> ‘但一個富家公子,必然時時刻刻有很多人圍著轉(zhuǎn),是很多人的焦點(diǎn),就比如旁邊躺著的這丫鬟?!?p> ‘前任身邊必然還有其他類似她這樣的人,他們生活的核心就是圍著前任打轉(zhuǎn),對前任的性情喜惡了如指掌?!?p> ‘偏偏我自己對前任卻一無所知,而且我們雙方原本的身份以及生活方式天差地別,所以很可能一句話、一個動作,就露餡兒了?!?p> ‘假冒一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少爺被發(fā)現(xiàn),那少不了被抓、被關(guān)等等,而且這事還說不清,沒準(zhǔn)官府把我當(dāng)什么壞人,判個死刑,那我激動人心的穿越之旅就結(jié)束了,更別說其他了。’
‘但也不能貿(mào)貿(mào)然一走了之,對這個世界凡俗的丁口戶籍、人員流動管理,生產(chǎn)生活方式都一無所知。’
‘一個富家公子失蹤是大事,就這么兩眼一抹黑的跑出去,很可能轉(zhuǎn)眼就被找到,那就直接穿幫了。就算僥幸不被找到,也沒準(zhǔn)會餓死,或者被當(dāng)成什么壞人抓了、砍了?!?p> ‘所以我肯定得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上一段時間的公子哥,起碼要對這個世界有相當(dāng)?shù)牧私庵?,才能另作打算……?p> 窗紙上的月光變暗了,張為久知道這是月亮落下、太陽又還沒升起來的時候,也就是所謂黎明前的黑暗,天快亮了。
從衣物、被褥判斷,眼下應(yīng)該是夏季,那么這時候也就凌晨四五點(diǎn),就不時隱約聽到船上開始有人活動的聲音了,腳步聲,舀水、倒水的聲音……
又過了片刻,睡在外帳的丫鬟翻了個身,似乎是要起床了,張為久趕緊一動不動的躺著,假裝熟睡,只微微將眼睛留了一條縫看著。
丫鬟輕輕坐起來,看了看張為久,然后掀開里邊小帳,伸一只手輕輕貼在他額頭上,似乎是在感覺體溫。
過了片刻,丫鬟就輕輕下了床,明顯的放輕腳步,繞過床尾屏風(fēng),隨即又響起極輕微的開門聲和關(guān)門聲。
緊接著就聽門外有個略尖細(xì)的女子聲音問道:“勸書姐姐,四郎還沒起嗎?”語氣里似乎有些詫異。
大約十分鐘前,張為久就聽到有個人來到那地方了。
‘勸書,果然是個丫鬟花名。四郎?這么說前任在家里行四了。’
另一個女聲道:“沒呢,我剛還以為是不是生病了,試了試,也不見熱?!?p> 這自然就是剛出去的丫鬟勸書的聲音了。
尖細(xì)女聲帶著輕笑道:“這可怪了,平時這會兒早就起來練武了,昨晚睡的也不晚啊。嘿嘿,莫不是昨夜你倆又做那丟人的事了,折騰太晚?”
“呸!你再亂嚼舌根,信不信我把你嘴縫上?”
勸書語聲里也帶著笑,顯然不以為忤。
‘前任好武,而且似乎挺勤奮,日常天不亮就起來練武。身邊丫鬟并不怎么拘謹(jǐn),看來他脾氣挺好,待人溫和。另外,似乎和勸書關(guān)系特殊?!?p> 兩個女子正說著,又有一個腳步聲快步走了過來,隨即就響起個帶著稚氣的男孩聲音:
“勸書姐姐、聽硯姐姐早。易大廚讓我來問話,四郎今日早飯安排什么?”
勸書的聲音道:“昨早吃的是什么?”
“昨早是蜜汁雞翅中、棗泥山藥糕,配了燕窩鴨肉羹、腌黃瓜、涼拌春菜葉。”
“那今日肉就烤鹿里脊,糕用桂花栗粉糕,配月牙肉羹,再看著加兩樣清爽小菜。”
“廚房里現(xiàn)在活魚只有十八尾,全取了月牙肉也不夠做一碗羹。得現(xiàn)下網(wǎng)撈魚,要多等上一會兒?!?p> “不著急,反正今日也還沒起,你們先去做吧?!?p> 年輕男子答應(yīng)著走開了,就聽勸書又道:“聽硯你進(jìn)去招呼著,我去洗漱梳妝。”
張為久急忙輕聲說了句“我是誰?我在那里?”聲音極輕,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果然和從前的嗓音大不一樣了,看來嗓音取決于聲帶,聲帶屬于肉身,不受魂魄影響,那起碼嗓音不是問題了。
聽硯進(jìn)來的腳步聲挺響,并沒有像勸書一樣刻意放輕的意思。張為久又將眼閉起,留一條縫去看,就見一個姑娘從屏風(fēng)邊緣快步走了進(jìn)來。
十六七歲模樣,頭發(fā)梳成兩個環(huán)形髻,垂在臉頰兩側(cè)。
上身穿著一件嫩黃色開襟短衫,外面套一條淺綠色的齊胸長裙,露出了脖子到胸口的大片肌膚。
“四郎,你今日怎還不起來,天都快亮了,快起了?!?p> 聽硯進(jìn)屋,竟毫無顧忌的就喊了起來,一邊將燭火點(diǎn)上,又把帳子拉開掛在帳鉤上。
張為久心里無奈苦笑,前任估計脾氣隨和,這本是好事??墒前焉磉呄氯藨T的太隨意,有時也挺麻煩,比如眼下,就沒法再裝睡了解情況了。
可要是起床正常洗漱、說話,肯定要露餡。別的不說,光是勸書剛才說的那幾樣早點(diǎn),他就幾乎都沒見過,吃相沒準(zhǔn)都要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