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為久哼唧了兩聲,在喉嚨里含糊不清的說道:“我頭疼。”
“頭疼?”
聽硯往床上一趴,伸手摸著他的額頭,輕輕道:“不熱也不涼啊,是不是疼得很厲害?”
“嗯?!?p> “你躺著別動,我去喊勸書。”
聽硯說著就折頭跑出門去,過了片刻,張為久就聽到門外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以及勸書的說話聲。
“怎么就病了,明明剛才都還睡得好好的啊?!?p> “不知道,我剛把他喊醒,他就說頭疼的厲害?!?p> 兩句話的時間,兩人也重新回到了床邊,勸書還是那副模樣,還沒顧得上梳洗。
“四郎,怎么了?”
“頭疼?!睆垶榫煤拇饝?yīng)了一聲。
勸書上了床跪坐在他身旁,先摸了摸他額頭,又將一只手伸進(jìn)被子,在他脖子、胸口、兩腋摸了摸。
“身上也不覺得很涼或很熱啊,這可怪了。要不我讓他們在就近的城鎮(zhèn)靠岸,找大夫瞧瞧?”
張為久道:“不用了,可能是夜里做夢沒睡好,多躺會就好了。把窗戶打開,我透透氣。”
“先擦把臉再開窗,別著涼了?!?p> 勸書說著,就走到門口,揚聲喊道:“司棋、明禮,打水來,今日在臥房洗漱。”
張為久心中暗想:
‘丫鬟花名都沒什么桃紅柳綠、鶯歌燕舞,這位前任應(yīng)該是個正經(jīng)人?!?p> ‘一個丫鬟不用請示誰,就能直接要船靠岸,看來這船應(yīng)該是“私人游艇”了,而且前任應(yīng)該就是船上的最高主人了。’
不大一會兒,兩個丫頭提著一桶水和兩個木盆來了,聽硯取來一把小刷子,蘸了些粗鹽遞給張為久。
他接過來一看,和前世用的牙刷也差不多,只不過是木柄的,前端的刷毛也只有一撮,應(yīng)該是某種動物的鬃毛。
勸書又遞來一杯水,一個丫頭端個木盆站在床邊接水,張為久就漱了口。
隨后勸書又在另一個盆里倒上水,拿一塊絨錦浸了水,給張為久細(xì)細(xì)把臉擦了,自己也就著水擦了把臉。
兩個丫頭提著桶、盆出去,勸書先把那塊皮毛展開給張為久蓋在被子上,然后上床靠在床頭坐著,把枕頭拿開,將他的頭墊在自己大腿上,輕輕按摩著,才讓聽硯去開窗。
張為久心里苦笑,這公子哥的日子著實不錯,只是此時總提心吊膽的,實在無心消受。
聽硯將房間兩側(cè)的幾個窗戶逐一打開透氣,張為久往窗外看去,晨光初現(xiàn),水面上有淡淡的霧氣。
左側(cè)窗外隱約可以看見岸邊的輪廓,估計距岸有七八公里遠(yuǎn)。右側(cè)窗外水面延伸到薄霧深處,不見盡頭。
‘這個碧落湖可比那個碧落湖大多了。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就得盡快熟悉方方面面的情況,越熟悉情況,才越不容易露出馬腳。’
想著張為久就說道:“拿幾本書來我看看?!?p> “你不是頭疼嗎,還要看書?”
聽硯嘴里說著,還是起身出門取書去了。
她的一個“還要”,又讓張為久對前任多了幾分了解——‘似乎是個喜歡讀書的人,又勤練武藝,那就是文武雙全了,這扮演難度似乎越來越大了?!?p> 張為久從聲音判斷,聽硯是去了隔壁的一個房間,心想隔壁應(yīng)該是書房了。
片刻聽硯就回來了:“我把你昨日看的三本書都拿來了?!彪S著話聲,人從屏風(fēng)后走過來,手里拿著幾本書。
她在床邊坐下,將三本書放在張為久身旁,一字排開:“要看哪一本?”
張為久一眼看去,書名分別是《浪游記第十二》、《神江風(fēng)物志》、《閑情隨寄》。
‘《浪游記》可能是某人的游記,《神江風(fēng)物志》應(yīng)該是本地理類專業(yè)書籍,《閑情隨寄》估計是文藝類的?!?p> 想著他就伸手拿過《神江風(fēng)物志》翻看起來。
“昨日不是都看了一多半了嗎,怎么又從頭看了?”
給他揉著頭的勸書隨口說了一句。
“有些記不太清了,重新看看。”
這果然是一本地理類專業(yè)書,序言里說,熙和二年,“皇宣”開國兩千年,翰林編修院與工部水部司受命匯編天下地理圖籍以為賀,此書成于熙和九年。
看了開頭第一卷的總述,以及其中的幾幅插圖,張為久就對這個宣國有個基本印象了。
第一印象就是“大”,東西兩萬二千里、南北一萬七千里,全國共分為五十九州四都府,一共六十三個州府。
如果“里”是同一個長度單位的話,粗略算下來,宣國的國土投影面積是前世祖國的三倍以上。
宣國東起明墟山脈,南、北、西三面環(huán)海,近似一個龐大的半島形大陸,只是西北角上有一條狹長的陸地,連接著另外一塊大陸上的一個國家鄢然。
有兩條發(fā)源于明墟山的大河,一南一北、自東向西貫穿全國,北方一條叫天河,流淌兩萬七千里,匯入西海。南方一條叫神江,全長兩萬一千里,匯入南海。
神江在距離源頭約五千里的地方,因地勢低洼,加上河道拐彎,形成了一個方圓一千七百里的橢圓形大湖,就是目前所在的碧落湖了。
‘一個富家公子哥,跑到這湖上來干什么呢?是辦正事途徑此地,還是出來游山玩水的?’
張為久一邊看書,一邊就在心里揣摩起前任此行的目的,這個問題不弄清,接下來隨時可能演不下去。
略想了想,他就含糊不清的問道:“出門幾天了?”
勸書答道:“咱們二月初八離京,今日六月十六,這么一算,已經(jīng)出來四個月零八天了?!?p> “太陽出來了,六月十七了?!甭牫幖m正了一句。
‘離京?這么說家在京城了,按照剛才書上記載的,京城距離碧落湖應(yīng)該有五六千里水路?!?p> 張為久心里揣摩著,又問道:“還要多久才能到?”
勸書道:“咱們是昨日午后從湖口縣出發(fā)的,劉舵師說到云寒島一日夜水路,這么算來,應(yīng)該今日午后就能到了吧?!?p> 張為久剛才在書里見過“云寒島”這個名字,有印象是碧落湖里的一座島嶼,于是就在書里翻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