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涯自不知張為久心中所想,繼續(xù)說道:
“皇宮對于凡人是禁地,但對我等修道之人,那還不是想去便去,想走便走。
因此最初陀王派了兩位三世使者去掘地取寶,不想兩人竟都有去無回,后來打聽,只聽說宮中當夜在那塊空地附近捉住兩個刺客、殺了。
陀王猜測宮中藏有道門高手,于是第二次便親率十二位三世使者前去,其中就包括本尊。
不想我們才一接近那塊空地約三十丈,不知為何,便法力盡失,變得與凡人無異,被數(shù)百羽林衛(wèi)發(fā)現(xiàn)圍攻。我們拼死廝殺,才僥幸逃回兩人,便是陀王與本尊。本尊臉上這道疤就是那回留下的。
再后來,陀王又設(shè)法請了兩位精于土遁的前輩高人出手相助,想從地下悄悄將寶物取回??蓛晌磺拜吀呷司挂彩怯腥o回,再無音訊。
接連三次失手,陀王才確信那地方太過古怪,不能魯莽行事,須得智取,于是神教開始設(shè)法在宮中發(fā)展信眾,若開便是那之后入的神教吧?”
“正是,弟子熙和五年由京城琉光寺波方尊者接引入教。之后二十多年,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打探瑞麟殿秘密,可是皇室之人、包括當今皇帝,似乎也對此一無所知,所以二十多年,我?guī)缀跻粺o所獲,有負陀王和神教?!比糸_答道。
靈涯又看向張為久:“寶和使者,聽明白了吧,這便是你的首要任務(wù)。你如今這身份,辦此事有諸多便利。陀王說了,給你二十年時間將寶物探明、取出,期間你要人要物,教中都會極力支持。成了,自有重賞,要是還不成,教規(guī)森嚴,你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p> “弟子遵命?!?p> 張為久心中不以為然,面上還是認認真真的答應(yīng)了。
靈涯又說道:“另外,若開參與此事多年,對內(nèi)中各種情形頗熟,包括宮中也還有些眼線,對你辦成此事定然大有幫助。
只是他年老體衰,而且在京城宮中又是熟面孔,有些不便。好在他開覺悟近十年,如今神魂強健,所以本使方才已和寶應(yīng)說了,安排他近期便借體。
正好選定的借體之人也與陵陽王有些關(guān)聯(lián),所以此事也還須你從中協(xié)助。等他借體后,便以那人身份做你屬下十方從者,隨你一同回京,助你成事?!?p> 張為久心中一緊——‘幫著借體,那就是要幫他們害人了,而且還是和“我”有關(guān)系的人!’
他這幾天看了閆寶和留下的玉簡,再加上自己的一些分析,也大概明白涅槃教借體是怎么回事了。
涅槃教吸引信眾教徒,可不僅僅是靠著那套勸人行善積德的說辭,特別是核心教徒,平時要聽從教中調(diào)遣,出錢出力乃至冒險為教中辦事,光靠那套說辭吸引不來幾個人。
他們最大的殺手锏,就是開覺悟、借體、修仙、永生這條覺道之路的誘惑。
但靈體之人極少,相比之下,核心教徒卻多得多,就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而且借體的過程也還有些麻煩,像若開這種只開覺悟練神魂,卻毫無修為的教徒,根本不可能獨立完成。
所以當發(fā)現(xiàn)一個合適的借體目標時,讓誰借體、怎么借,就要由當?shù)氐氖绞拐邅頉Q定,并安排操作。
但不管具體怎么操作,有一條鐵律不能違背,就是不能用強。
他們自己說,這樣做有違善道,教規(guī)不容。
水云寒則說,用強滅殺靈體之人的魂魄,分寸拿捏不好,可能會損傷識海內(nèi)的靈臺。而且經(jīng)過覺道所謂“開覺悟”的人,神魂多少都會有些異變,強奪靈體后患無窮。
所以涅槃教徒借體,往往是通過設(shè)計,讓被借體之人因其他事由,在無意識間魂體分離,再讓借體魂魄趁虛而入占據(jù)靈體。
就像閆寶和算計前任,先在前任身上下了勾冥術(shù),又讓前任在特定的日子到了碧落湖那個特定的地方,使其魂魄自己被勾入幽冥,他再來占據(jù)靈體。
張為久心里著急,面上卻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問道:“若開要借體何人?”
“此事你們?nèi)思氄f吧,本使本來就還有要事要去濮州,為了等你,已經(jīng)在此耽擱了好幾日,如今便要走了。你們?nèi)松塘恐?,盡快將事情辦妥。若是誤了陀王大事,下場你們應(yīng)該明白?!?p> 靈涯嘴里說著,就已起身走向門口,話說完,人已到了門外。
張為久三人急忙起身相送,可三人出到門外,卻已不見了靈涯蹤跡。
三人折回屋內(nèi),重新落座,張為久就又問起若開:“你要借體的到底是何人,怎么又與陵陽王有關(guān)了?”
寶應(yīng)笑著接過話頭:“師兄可知,被你借體的這位陵陽王,原本明年年底就要迎娶王妃了?”
一聽到這話,張為久就猜到若開的借體目標在哪里了。
明年十二月初九是前任的二十歲生日,當天行冠禮,隨后就要迎娶正妃。
王妃人選目前雖然還沒有確定,但這種事自有一套規(guī)程可循,因此對于關(guān)注、了解此事的人而言,陵陽王妃的人選已經(jīng)呼之欲出——裕國公家兩個適齡女兒中的一個。
而裕國公府就在乾安,張為久剛到乾安時還見過這一代裕國公蕭察。
其實前任計劃十一月回京也就是為這事,郡王娶媳婦禮儀繁瑣,行王六禮得約一年時間,所以就得提前至少一年,把正妃人選確定,開始行王六禮,到時候正好成婚。
“莫非若開要借體的人在裕國公蕭察家?”張為久問道。
“不僅僅是在蕭察家,很可能還是未來的陵陽王妃呢?!?p> 寶應(yīng)道:“如今蕭家的九娘、十娘,一個十六,一個十五,都正當齡,未來的陵陽王妃十有八九就是這兩人中的一個,若開要借體的便是其中的九娘。”
張為久雖然還未見過“自己”這位潛在的媳婦,自然更談不上什么感情,可看到若開那副瘆人模樣,心里也不免一陣惡寒。
無論出于公義,還是從自己個人幸福角度考慮,都絕對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