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為久在冰下潛行了整整一日,估計已經(jīng)和隆垂三人錯開的遠了,才鉆出冰面,向東北飛遁而去。
飛了約一日,遠遠就看到前方遠處一個地方,霧氣彌漫,心想應該就是溫綿所說的熱海溫泉了。
到近前一看,果然是一大片溫泉群,至少有上百眼,小的就像眼水井,大的數(shù)畝方圓。水面沸騰翻滾,熱氣蒸騰起來,到了數(shù)十丈高空又凝結成雨點落下,重新回到水中,倒也是個奇景。
自從當日去紫宸宮瑞麟殿取無盡珠,被傳送到此,已有將近一年沒泡過熱水浴了,此時頓覺心癢難耐。
他雙臂一張,將身上衣服甩個精光,摘下頭上墨玉發(fā)簪扔進內(nèi)天下中,就一頭扎進了最大的一處溫泉中。下面是滾燙沸水,上面卻在落著冰雨,人在其中,冰火相交,當真是種極奇妙的感覺。
他之前曾聽溫綿說過,她用來煉制冰顏丹的那種異冰胭脂冰就是在此間溫泉底下采的,此處地下地火淺,熱氣從縫隙冒出地面,就將地面上的冰層一處處熔化成一池池液態(tài)水,在這些水下四周的冰層中,就有那種紅色的異冰。
于是在水中暢游一陣,他就鉆入水下,到四周的冰層中尋找起來,胭脂冰成粉紅色,混在幽藍的冰層中很顯眼,不一刻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一處,數(shù)十米長、兩三米厚,夾在冰層中,就像一條礦脈似的。
他鉆入冰層中,取了一塊拿在手中,細細體察其物性,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于是就送入內(nèi)天下中給水云寒和姜陶看,水云寒一看就說這是淬火冰。
他一下就想起來了,當初水云寒讓他尋找能壓制地火之物,說了九幽水、寒麗水、淬火冰三種,并和他細細說過其物性,所以他現(xiàn)在感覺熟悉,其實并未見過。
當日在太和仙市,用一株墨羽花也只求換二兩淬火冰,而此地光是這條礦脈估計就有幾千斤了,張為久暗自咋舌,只能贊嘆造物神奇,地分南北、風物大異。
他就一個人在這片溫泉熱海中,每日打坐練功、泡熱水浴、鉆到水底去找淬火冰,等著溫綿到來。
過了約半個月,一日正午,張為久正仰面浮在水面上,享受著冰火相交,神識忽然覺察到西南方不遠有人來了,稍一探查,果然是溫綿。
他急忙穿上衣服,躍到旁邊岸上等著,隨即溫綿就駕著追光梭飛到了。
兩人說起別后情形,果然和張為久估計的一樣,溫綿當日殺了米元山后,先在附近一處冰窟中躲了幾日,估摸著隆垂等人已經(jīng)去遠了,才鉆出地面趕來此地,一路倒還順利。
說完這些,溫綿又道:“張兄,這幾個月四處奔波,我有些累了,咱們便在此多休養(yǎng)兩日吧,然后再去風墻找燃目翻天獸。順帶我還要采些胭脂冰,不然以后到了其他地方,就不太好找了?!?p> “嗯,那便在此休息兩日。胭脂冰你就不用管了,我這幾日已經(jīng)采了極多、上萬斤,足夠你以后用了?!睆垶榫玫?。
“多謝張兄,那倒是更省心了?!?p> 溫綿又看著張為久笑問道:“那現(xiàn)在沒事了,我要沐浴,洗洗這一身風霜,張兄可要共浴?”
“不用、不用。”
張為久急忙擺手,一展經(jīng)天翼,就向另外一處水邊飛去了,身后傳來了溫綿爽朗的笑聲,和“噗通”一聲入水聲。
坐在不遠的一處水邊冰堆上,能聽到溫綿劃水的聲音,她游到某些水域的時候,還能看到她的頭臉。
某個瞬間,張為久忽然感覺她頭發(fā)顏色似乎變深了,變成黑色、變成了勸書的模樣,片刻之后又變成了蕭妼卿的曠世容顏,然后又變成了聽硯、虞姒、衛(wèi)華榮……
他忽然有種想要跳入水中,與“她”共浴的沖動,總算靈臺還保有一絲清明,隱約明白這大約是自己太思念家中妻兒,以至于出現(xiàn)幻覺了。
‘好在如今手握四座多情座,只要再找到燃目翻天獸,就能很快回家了……’
這么想著,四座拳頭大小、烏木雕成、兩層五色蓮花座托著三面十方光明神的多情座就忽然出現(xiàn)在了眼前,他伸手就去抓其中一座。
指尖剛碰到,卻被旁邊伸來的另一只手搶先一步抓走了,他一驚,才發(fā)覺自己竟不知什么時候進到內(nèi)天下中來了,搶走多情座的是姜陶。
“你怎么了?神魂迷亂,來拿這東西作何?”姜陶道。
張為久大窘,不知該如何答復。
姜陶又道:“小弟你莫不是被人侵入神魂了?”
聽她這么一提,張為久大吃一驚,丟下句“我知道了”,就急忙從內(nèi)天下中退出來,自己還是坐在水邊冰堆上,溫綿也還在隔壁的溫泉中戲水。
他心中暗想,自己此時墨玉發(fā)簪收起來了,若是有神魂一道的高手,趁著自己意亂情迷之際,入侵神魂,也不是不可能,而對方的目標似乎是多情座,這樣的人只能是涅槃教的閆七納或閆七安了。
想到此,他就急忙放出神識探查四周,同時扭頭四顧,溫泉沸水、冰雪、冰雨,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不過封賣和越緒都是成象中期,若是收斂起氣息,要避過他的神念探查并不難。
一時間也顧不得避諱了,他一飛回到溫綿戲水的溫泉旁邊,站在冰上問道:“溫綿,可會有人跟蹤你來?”
溫綿本來正在游水,聽到這話就停了下來,可還未及吭聲,不遠處就響起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
“七花,你還真是很警覺啊?!?p> 兩人都聽出來了,是封賣的聲音!
溫綿急忙穿上衣服,一躍出水落到張為久身旁。張為久心頭一動,也將輕洋甲穿上,隨即就看到封賣從低空中緩緩飛遁而來,在距離兩人三四丈的水面上方懸停住。
溫綿急問道:“你……你什么時候來的?”
“咳、咳!”
封賣干咳兩聲,道:“當日在北極宗一場亂戰(zhàn),昆云、刁更如都死于隆垂的偷襲,越緒也和隆垂拼了個同歸于盡,只有我一人僥幸活下來。傳送陣毀了,我也回不去,便四處尋找七花,前幾日在一處冰原中偶然見到溫長老,心想你定要來見七花,于是便一路跟著你來了。方才……哈哈……本想等上一陣再過來,可不想七花如此警覺,還是覺察到我了?!?p> 溫綿頓時臉紅到脖子,急忙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