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老狐貍
吳博裕父子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皆被關(guān)在陰暗的牢房里,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心里極其恐懼,一時父子四人面面相覷,皆不敢說話。不久,就見牢頭領(lǐng)著幾個衙役走過來,腰間掛著長刀。吳博裕心知這是被官府抓了回來,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衙門,要是到了省都倒也不怕,怕就怕小鬼難纏,千萬不要落入了花棣暐的手里才好。
牢頭打開了牢門便側(cè)立一旁,幾個衙役沖到牢房里,二話不說扯了吳博裕就走。吳家三個兒子一哄而上,拉住吳博裕,急切慌張地問:“各位衙役大哥,這要帶我父親去哪里?我們犯了什么罪要將我們關(guān)起來?”
其中一位衙役不無嘲諷地說:“你們犯了什么罪,等過了堂自然知道,不過,你們既然不知道自己所犯何罪,便趁著自己還沒有被提審好好想想吧,省得到時候受罪?!?p>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扯開哥兒幾個的手,將吳博裕提走了,吳博裕倒很是鎮(zhèn)定,臨走之時也囑咐三個兒子稍安勿躁,說自己會沒事的。
衙役們一臉不屑,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底氣。
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吳博裕便從容地跟著衙役到了堂前,他沒有看到六房三班的衙役排衙,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也在心里計(jì)較著一會兒該怎樣回話。
他抬腳進(jìn)入大堂,抬起頭來,看到面前一張黑漆公案,案上印包、簽筒、筆架、硯臺、醒木皆備,左右也各立著一個虎頭牌面,上大大寫著“回避”、“肅靜”等字樣,公案的上方高高懸著一塊牌匾,這里倒不是什么“清正廉潔”“明鏡高懸”之類的,而是三個很實(shí)際的字樣“清慎勤”。
看到這些,吳博裕心中一聲冷笑,從朝廷到地方,有幾個真正“清慎勤”的官員?
正想著,只見花二爺身著公服自堂后中門走上堂來,走到黑漆公案前,值堂書吏也隨后到了兩側(cè)的書案后,等待記錄庭審的詳情。
看到花棣暐,吳博裕心中咯噔一下緊縮起來,原來并不是像他想得那樣樂觀。眼下是怕什么來什么,幾天前剛剛劫持了他的千金,今兒他怎會輕易饒過吳家。
吳博裕正心里油煎一樣,身后的衙役將其一推,他便踉踉蹌蹌地到了大堂的正中,又被衙役伸腿踢中了膝窩,兩腿一曲便跪在了堂中。
吳博裕慢慢地跪好,他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兒,定了定神兒,將適才驚懼中塌陷的心墻,盡量修補(bǔ)起來。
問過例行的事項(xiàng)之后,花知州便直奔主題,驚堂木一拍,大聲喝問:“吳博裕,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通倭賊,侵?jǐn)_我大周,你可知罪?”說完,驚堂木又是一拍,就這兩下子要是心小之人,必定會嚇破了膽,先就露了怯。
可是吳博裕能夠撐起整個吳家,心性又豈是一般的堅(jiān)韌?
他面不改色地回到:“大人,草民并不知道大人說的什么,倭賊橫行殘暴,草民聽到就心中懼怕,更談何什么私通呢?我們兩家一向交好,您可曾聽說過,我吳家可認(rèn)識什么倭賊嗎?還有,前幾日小女還邀請了令愛到普濟(jì)寺賞梅花,不知道令愛覺得那里的梅花怎么樣?”
吳博裕一副閑聊的架勢,而這番話不單表明,吳家跟花家走地很近,若是有私通之事,花家又豈能撇得清?其次,他在提醒花知州,他的手里攥著婉丫兒被擄的小辮子,若是他不好了,花知州的愛女也不會好的哪里去。
花知州早知道對付吳博裕并不簡單,也不著急,此時他倒是深深佩服韋榮琰的料事如神。
“吳家不愧是多年行商之人,這蒙人的伎倆真是爐火純青。本州作為一方知州,自然該撫恤一方百姓,至于其間的宵小蛇鼠之輩,其陰私勾當(dāng),本州若事前知情,怎么會容許你吳家到今天?而普濟(jì)寺的梅花好不好看,倒是可以問問弘一法師,估計(jì)弘一法師能說得不單單是梅花,還能證明你滿嘴胡話?!?p> “弘一法師?那個弘一法師?”
“舉國上下還有幾個弘一法師?咱們大周的百姓估計(jì)沒有幾個不知道的吧?!比缃裼捞┑垭m重道教,但也不封殺佛教,弘一法師到處云游,開壇設(shè)講,普度眾生,是百姓心目中的得道高僧。
此時吳博裕實(shí)在不敢相信,他一個知州,能請得動弘一法師為其背書?
復(fù)又想到足利金澤捉拿花其婉,實(shí)在是為了誘捕韋榮琰,這個弘一法師,定然也是韋榮琰的詭計(jì)。想到此人,吳博裕恨得全身的血幾乎逆流,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
不過,憤恨并不能保住吳家,他很快地冷靜下來,分析眼下的情形:心知他們這是為了避免讓花其婉受到牽連,已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有弘一法師做證人,自己就算說出花其婉被劫一事,估計(jì)也不會輕易讓人相信,搞不好還會因?yàn)槲勖锍⒚俣芸?,?shí)在是損人不利己。作為商人損不損人有時候真顧不上,但不利己的事情絕不會輕易去做。眼下還不到生死關(guān)頭,也實(shí)在沒有必要魚死網(wǎng)破,還是想辦法能夠脫罪最好。
花知州知道吳博裕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于是就令衙役帶上一個人來,此人正是吳家大少爺?shù)某kS阿發(fā)。吳博裕見到阿發(fā),心又緊了起來,他雖僅是個隨從,但知道的事情肯定不在少數(shù)。
只聽花知州吩咐到:“阿發(fā),把你先前說過的,在這堂上再說一遍?!?p> 阿發(fā)看了一眼吳博裕,吳博裕正狠厲地看著他,阿發(fā)不由得瑟縮了下。他定了定神,心知老爺跟少爺這是走到了盡頭了,他雖害怕老爺,但他更怕一家人人頭落地,不若現(xiàn)在爭取立功,以保全自己和家人性命。
于是不再看吳博裕,堅(jiān)決地說:“回大人,小人阿發(fā)乃吳家大少爺?shù)某kS,平日里跟隨大少爺?shù)淖笥?,雖不插手府里的生意,但是也知道一些事情。倭賊入侵前夕,大約是四月底,府中來了一位貴客,大少爺日日陪伴其左右。這位貴客平日雖然說的是咱們大周的話,但是他私下里跟他的隨從交流的時候會用倭國的話,他們倒是很謹(jǐn)慎,其實(shí)這么多天的陪同,總也有聽見的時候?!?p> 吳博裕此時已是對阿發(fā)恨紅了眼睛,不曾見問,便出聲反駁:“背主奴才,豬狗不如,信口雌黃之言豈可相信?”
花知州見吳博裕已開始沉不住氣,越是氣躁越容易露出馬腳,花知州并未理會吳博裕,繼續(xù)對阿發(fā)說:“我這里有幾個人的畫像,你是否能第一時間便能認(rèn)出你說的這個吳家的貴客?”
“小人定能夠認(rèn)得?!?p> 隨堂衙役便呈上幾幅男子的畫像,讓阿發(fā)指認(rèn),阿發(fā)一眼便認(rèn)出了其中一人,挑了出來。
花知州揮手令阿發(fā)退下,親自拿起畫像給吳博???,并悠悠地說到:“吳博裕,看來你家的貴客的確是金貴無比啊,此人乃倭國幕府將軍府的少主——足利金澤,也是這次侵犯大周的倭賊首領(lǐng),你可有話說?”
吳博裕咽了幾次口水,停了一會兒才說:“回大人,草民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早年父親曾跟他的府上做過生意,認(rèn)識而已,但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來往過了。幾個月前,他突然來到我府上,說是我父親于他們家有恩,他祖父臨終前交代,讓其到吳家拜訪,還拿了重禮來謝。于是,草民便留他在府上住了一段時間,囑咐長子接待好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草民只是盡了地主之誼,其他任何事情我吳家實(shí)在是一概不知啊。今日大人告訴草民,他乃倭賊首領(lǐng),草民萬分惶恐?!?p> 他這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花棣暐想著這個案子還有很多其他的線頭,今兒在這個老狐貍的身上顯然是榨不出多少油來,眼下也還不到用刑的時候,便打算先退了堂。
于是說到:“這樣說來,足利金澤確是在你府上住過一段時間,時間是倭賊入侵前夕,是也不是?”
吳博??粗ㄩ?yán)肅的神色,也只得點(diǎn)頭道:“是的,只是住過,其他事情我吳家皆不知。”
花棣暐慢慢又說:“我想總會有你知道一切的時候,今兒先到這里吧?!?p> 說完,花知州自下得堂去,衙役便將吳博裕押回牢房去了。
花棣暐下得堂來,吩咐了身邊得力的屬下繼續(xù)訊問吳家的其他人員。
他先去看了看婉丫兒的情況,見婉丫兒好多了,才又回后院安撫了一番容氏,之后,便親自去了普濟(jì)寺拜訪弘一法師,求了開了光的平安符來,又深深感謝了弘一法師的大恩大德。
弘一法師只笑著說:“善惡自有定論,我佛慈悲?!?p> 回來后問訊問結(jié)果,吳博裕的幾個兒子竟然跟他的說法雷同,可見這吳家能發(fā)家也不是沒有道理,是一窩有腦子的商人,這事真是防的厚實(shí)。不過,如今的形勢,他這邊可以不用著急,先慢慢熬著吳家。
不過,計(jì)劃總也趕不上變化,第二天一早,衙門里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莫莫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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