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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不是妾身不懂事,這場疫病來勢洶洶,凡是接觸者便立即感染,原本老爺是打算將大少爺送往莊子上的,可姐姐不同意,老爺便妥協(xié)了,說把后院封上?!?p> “什么?”
霍老夫人明顯不贊同,只聽沈若秋繼續(xù)道:“妾身想勸說,可是老爺根本聽不見去,這不將妾身罵了一頓,即使后院封上,可這霍家上上下下幾百口,尤其妾身肚子里這還未出生該怎么辦?。 ?。
話以至此,霍老夫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氣的直拍桌子。
“糊涂!糊涂啊!你先回去,我去說!他要是有本事就把我這老太婆也罵回來!”
沈若秋連連點(diǎn)頭,并囑咐霍老夫人千萬別動氣,氣壞了身子。
可對方哪聽的進(jìn)去。
心知這事成了,沈若秋嬌柔的擦擦眼淚,眼里浮現(xiàn)一抹惡毒,轉(zhuǎn)身出去了。
如霍天心所猜測的那樣,在霍老夫人的打壓下,霍守城最終不得不得同意將霍天北送走,送到霍家的莊子里去養(yǎng)病。
這一去,能不能回來,誰也說不好。
霍天心接到消息的時候,鎮(zhèn)定的勾唇一笑,在房間里尋了一個早就準(zhǔn)備好的面紗,帶上,走了出去。
“小姐,你去哪?”
綠衣和綠屏好奇的問。
霍天心意味不明的看看綠屏,悠悠的對二人吩咐說:“今日起來,我覺得身子燙的很,我去找母親。”
話落,綠屏驚嚇的連忙朝后退退。
而綠衣則是傻乎乎的要去摸摸霍天心的額頭。
“我可能要離開一陣,你們好好守在這里?!?p> 霍天心躲開了綠衣的手,推門離去。
綠屏,果然留不得了,不過,眼下的事要緊。
沈慕秋的院子是正院。
這幾日,霍天心忙著搗弄那些藥方,倒是忽略了她的母親。
不過霍天北下午就要送走了,她必須要跟著一起去才行。
“小姐來了。”
沈慕秋身邊的嬤嬤看見霍天心,立馬迎了進(jìn)去。
“母親?”
沈慕秋正靠在軟榻上,一臉的憔悴,看見霍天心,眼眸亮了一些。
還好她女兒沒事,不然,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心兒,為何不呆在院子里?”
如今疫病蔓延,能不走動,還是不要走動的好。
“母親,聽說哥哥下午就要送走了?!?p> 霍天心隔著面紗說。
沈慕秋雖然好奇女兒為何帶個面紗,可聽到她說的話,再次暗自神傷了起來。
這場疫病據(jù)說死傷無數(shù)了,她清楚,北兒這一走,或許十有八九是回不來了的,每每想到這里,心就像被人挖了一塊的疼。
霍天心知道沈慕秋難過,或許會承受不住她接下來的話,可這件事她必須去做,不然,她的哥哥怎么辦?
“母親,我一會會和哥哥一起去莊子。”
“你說什么?!”沈慕秋的語氣急了起來,一把掀掉霍天心的面紗,當(dāng)時驚呼一口氣。
“心兒,你……”
沈慕秋的手指發(fā)顫著,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霍天心輕撫了撫臉,重新帶好面紗。
“母親,女兒似乎也染上了疫病,可是女兒不想聲張,我會和哥哥一起去莊子上,您放心,我們一定還會一起回來。”
沈慕秋哪還有心思聽她這信誓旦旦的話,早就被刺激的兩眼一閉,昏了過去。
霍天心跪在地上,心里難過。
“母親,母親你醒醒!嬤嬤,快去給母親請大夫?!?p> 一直傻眼的嬤嬤回神,擦了擦發(fā)懵的臉,跑去請大夫。
霍天心慢悠悠的站了起來,將沈慕秋凌亂的發(fā)絲整理好,從袖中拿出一個繡囊。
走到沈慕秋的床榻上,將繡囊塞了進(jìn)去。
這是她這幾天搗弄出來的藥,雖不能快速的根治沈慕秋的身子,卻也能延緩她體內(nèi)的毒性,強(qiáng)身健體。
得知沈慕秋昏了過去,霍守城下了早朝便匆匆的趕來,大夫只說是沈慕秋是因受刺激過度,外加身體底子不好,一時氣血不暢導(dǎo)致的。
需要好好靜養(yǎng)。
霍守城雖然萬分心痛,還是將霍天北和霍天心兄妹送走了。
莊子是霍家的產(chǎn)業(yè),臨走時,霍守城又吩咐隨從帶了大量的珍貴草藥與補(bǔ)品。
車子漸行漸遠(yuǎn)。
沈若秋望著那馬車離開的方向,眼里閃過一抹得意,她沒想到,霍天心居然也染了病,果然連老天都在幫她。
一隊馬車晃悠悠的駛出城外,直奔荒郊霍家的一處莊子。
隨行的人除了仆人,還有不少大夫。
霍天心帶著面紗,將霍天北從馬車?yán)锓隽顺鰜怼?p> “以后哥哥的衣食住行都由我親自負(fù)責(zé)?!?p> 霍天心繃著臉對眾人吩咐。
“是,嫡小姐?!?p> “咳咳,心兒,使不得。”
霍天北這兩日被病癥折磨的已經(jīng)瘦了一圈,勉強(qiáng)著站立的他,想要推來自己的妹妹。
這場疫病的最大特點(diǎn)就是傳染力強(qiáng),他不想害了自己的寶貝妹妹。
“哥哥,別人照顧你我不放心。”
霍天心倔強(qiáng)道,哥哥不過比她大三歲,她才十三歲,還不到男女大防的時候。
霍天北犟不過她,又實(shí)在沒有精力,只能在心里暗怪是他連累了霍天心。
將霍天北安頓好,霍天心又檢查了一遍,見沒有任何不妥才稍稍放心,不過也是在這時,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頭暈的厲害。
摸摸額頭,發(fā)覺自己果真也感染上了疫病。
因?yàn)榍笆酪舶l(fā)生過疫病,霍天心清楚,這場疫病的主要癥狀便是發(fā)燒昏迷不醒,少則三五天,重者半個月便奪人性命。
霍天北在藥物的維持下,只是偶爾才能清醒,若她在倒下,他們兄妹二人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霍天心沒有立刻休息,反而命人將那些藥材都般了下來,按照前世的回憶,一樣一樣的配著藥材。
“嫡小姐懂得醫(yī)理?”
隨性的一位老大夫見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霍天心晃晃眼睛,謙遜道:“小女只是喜歡看一些醫(yī)書?!?p> 這倒是真的,前世自從哥哥和母親離世以后,她便專心的潛入醫(yī)術(shù)之中,一是麻痹自己,二也算是消遣吧。
她總覺得,如果她擁有絕世的醫(yī)術(shù),那么母親和哥哥,是不是就不會死?
可還沒有所成就,便被沈若秋那個賤人,生生溺死了。
“先生,您覺得這副藥方怎么樣?”
霍天心從那些藥箱里挑出幾位藥,一一的擺放好。
老大夫抹著胡子看過去。
“嗯,玄參,決明子,地骨皮販”
“咦?丫頭這些藥,可都是具有清熱解毒的功效,不過這靈芝又是大補(bǔ)之物?!?p> 大大夫匪夷所思,最后眼眸一亮,“恕老夫眼拙,這藥方可以一試。”
這場瘟疫的癥狀正是高燒昏迷,導(dǎo)致五臟六腑血腫出血,最后不治身亡。
霍天心倒是沒有那么激動,這藥方好是好,不過缺少了一味藥材。
但刻不容緩,只能先控制住再說了。
“大小姐果真神人啊?!?p> 老大夫激動的說,霍天心謙虛的笑笑,“老先生,吩咐下去,先將這幾位藥材拿去,多熬些藥,讓莊子上上下下的人都喝些,有病治病,沒病的預(yù)防?!?p> 畢竟,未來幾日還需要不少人手的。
霍天心留出一份藥材,剩余的讓大夫帶走了。
傍晚,莊子上感染的幾個人用了藥,果真癥狀減輕了些,都紛紛感謝他們的大小姐。
可霍天心知道,若是不盡快找到剩下的那一味藥材,他們的病情還會反復(fù)的。
傍晚。
霍天心坐在霍天北的房間內(nèi),仔細(xì)描摹那最后一位草藥的形狀。
這還是前世瘟疫退了之后,這藥方流傳了出來,是一位世外高人意外配置的,當(dāng)時她研究過,所以才記得。
燭火通明。
又是在莊子上,有幾只蚊蟲飛了過來。
霍天心手指一頓,突然想起來,這床瘟疫之所以蔓延的這么快,就是因?yàn)檫@些蚊蟲叮咬的傳播。
霍天心披了一件外套走出去。
“管家?!?p> “唉,嫡小姐,有何吩咐?”
莊子上的管家是一位中年的瘦小男人,霍天心指了指圍繞在燈籠上飛行的蚊蟲飛蛾。
“如今瘟疫蔓延,這些不起眼的蚊蟲還是滅了的好,去吩咐下去,現(xiàn)在開始,莊子上下大量的捕殺蚊蟲鼠蟻,一只都不要放過,不然,危害的便是全莊子的性命!”
管家看了一眼那些不起眼的蟲子,對霍天心的話是深信不疑,立馬如臨大敵一樣,連忙吩咐下去了。
由于正是夜晚,莊子上的人在草叢上點(diǎn)了幾個火堆,便燒死了大量的蚊蟲。
霍天心在大大的幫助下,又配置了一些驅(qū)散蟲蟻的藥粉,灑在房間的四周,以防他們亂竄。
昨晚這些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發(fā)亮了。
霍天北睜開雙眼,便看見霍天心倒在他的床頭上,小小的一團(tuán),看得出來是疲憊之極。
這個從小就被他寵在手心里的妹妹長大了,也知道關(guān)心他了。霍天北欣慰的同時,有的更是自責(zé)。
將霍天心抱到床、上,又為她蓋了被子,霍天北才穿鞋下地。
“大少爺,您醒了?”
管家一夜未合眼,如今見一直昏迷不醒的霍天北居然能下地了,人不知驚訝。
霍天北迷糊的記得昨天有人喂他喝藥,卻不知道是誰。
如今身子雖然還虛的很,但比昨日確實(shí)好了不少。
“怎么回事?”
霍天北看見空地上黑漆漆一片,像是被火燒的。
“回大少爺,是嫡小姐想出的辦法,說這些蚊蟲鼠蟻是瘟疫的傳播者,小的們忙活了一宿,這不,恐怕現(xiàn)在莊子上,一只蟲類都沒有了?!?p> 管家得意的說。
霍天北好笑,寵溺道:“心兒想出的法子?”
這丫頭怎么突然變了這么多。
“是啊,包括昨天大家喝的藥,都是嫡小姐和老大夫商議出來的呢?!?p> “哦?”
霍天北輕咳兩聲,這下更是震驚了。
心兒何時還懂得醫(yī)術(shù)了?
霍天心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中午了,只見自家哥哥臉色蒼白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哥哥?”
霍天北回神看著她,“起來了?餓不餓?”
說著上前,想將她扶起來。
“是有點(diǎn)餓了。”霍天心沒心沒肺的摸摸肚子。
霍天北嘆息一聲,“心兒,你為何要來莊子?其實(shí)你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感染瘟疫對吧?”
霍天北不是指責(zé)她,只是有些生氣,她竟然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體,陪著他來胡鬧。
比起沈慕秋,霍天北自然是不好糊弄的,沒想到被他看穿了。
霍天心皺皺秀美,好看的小臉臉色有些不好。
霍天北頓時有些不忍心,他知道妹妹是舍不得他。
可心里還有無數(shù)的疑惑,好像心兒自從失足落水之后,整個人就變了,可具體的他還說不上來。
妹妹,還是他的寶貝妹妹。
霍天心看出霍天北眉宇間的糾結(jié),白嫩的小手彈了下他的腦門,“哥哥何時成了夫子了?”
霍天北繃不住笑了。
“心兒,何時懂得醫(yī)術(shù)了?”
霍天北讓她坐在椅子上,往杯子添了一些水,“才不是醫(yī)術(shù),哥哥也知道,我就喜歡那些雜七雜八的書,有一次門外路過一個話本的小老頭,我就讓綠屏買了幾個話本,結(jié)果其中有一本古籍是關(guān)于藥方的,我昨天也是誤打誤撞?!?p> 霍天心有意無意的解釋。
這事,霍天北倒是知道,也信了幾分,沒想到妹妹還有這樣的造化。
霍天心知道,她這一舉動務(wù)必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她的確有這樣一本古籍,也不算是說謊。
打消了疑慮,兄妹倆溫馨的用了一頓膳。
清粥,小菜,可對于霍天心來說,不管吃什么,只要她最愛的親人還活著,那就是最幸福的事。
霍天北的身子并沒有好多少,勉強(qiáng)的喝了一點(diǎn)粥,頭上一沉,再次的昏睡了過去。
霍天心心中哥哥的情況,命人撤掉了飯菜。
將哥哥安頓好,霍天心叫來了管家。
“管家,我要出去一趟,不要對任何提起,還有哥哥,您要每隔三刻鐘過來看望一眼?!?p> 管家連連點(diǎn)頭,隨后想起什么,“嫡小姐,您要去哪?”
這荒郊野嶺的,又瘟疫蔓延,可是危險的很。
霍天心輕蹙下眉,不疾不徐的說:“只是在莊子附近走走,不礙事的。”
管家只好點(diǎn)頭出去了,心想著如果只在莊子附近,那還不至于有什么危險。
霍天心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她畫好的那副藥材圖案卷起來,放在袖口。
又整理下衣服,這才推門出去。
霍天心想要尋找的藥材是一位開著黃色小花的植物,這種藥草在現(xiàn)在還沒有正式的進(jìn)入世人的視野,但是后來,霍天心記得太醫(yī)院的曾太醫(yī)為它命名為金銀花。
金銀花具有退熱消炎的作用,正是針對這場瘟疫癥狀的主要藥材。
前世,她聽說那位高人是在一座野山上尋到的它,霍天心如今的莊子外,便有一座山,她想去碰碰運(yùn)氣。
到底是嬌慣的身子,霍天心走走停停,外加她也感染了疫病,多少有些力不從心。
這座山很高。
夜色即將降臨,霍天心有些急。
拿著一根樹叉,咬牙繼續(xù)尋找著。
金銀花。
能不能救回哥哥的命,就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