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這一場變故,如同濃重的陰云,籠罩在整個韓府。韓遠(yuǎn)橋隨太子等離開后,韓老夫人的病勢也愈發(fā)沉重。
亦君向畫院請了假,沙院師讓人傳話給她:只管好好照顧家里,畫院這里的差事放心就好,亦君心里十分感動,因?yàn)橐仓挥性谶@個時候,才能知道真心假意。
自父親被貶官以來,祖母又病了,竟鮮少有人來過府看望,這么多日子以來,也只有白府派管事送來慰問帖子和補(bǔ)品。亦君知道自從那日,姐姐一直怪她,可這是祖母病了呀,再怎么怨怪她也應(yīng)該來看看祖母??!
她這幾日都守在翠云院里,親自端湯喂藥,總算從昨日起祖母的病好些了,也肯喝些稀粥了。
亦君坐在祖母床前的小兀子上,臉上總算有了些許笑容。
這時,大丫環(huán)珍珠從外面走進(jìn)來,面上顯出一絲焦急。亦君瞧出不對來,忙向她擺擺手,帶著她一起到了一旁的暖閣里,將門帶上,才輕聲問道:“怎么了?”
珍珠急地聲音也有些顫抖,道:“二姑娘,三姑娘,她......不見了?!?p> 亦君心里一沉,忙問道:“什么叫不見了?找不到她了嗎?”
珍珠忙點(diǎn)頭道:“是啊,府里到處都找過了,就是找不到......姨娘也不見了,我也不敢聲張,就趕緊來告訴姑娘了?!?p> 亦君一聽劉姨娘也不見了,心里有了些計較,便道:“你去找趙管事,請他去柳家門房悄悄地問一問,千萬不要驚動他們。還有,去把百合院的仆婦丫頭們都叫到我的迎香院里,我有話要問?!?p> 略頓了頓,又說道:“祖母病才好些,這件事千萬要瞞著她。”
珍珠點(diǎn)頭便去了。
亦君留在原地,站了一會,便回到祖母房中查看了一番,囑咐了翡翠一應(yīng)事宜。便抬腳便走,走到門口,又轉(zhuǎn)回來,將早上沒有胃口喝的那一碗羊乳一口喝完了。
百合院里的丫頭們早因著姑娘不見了,驚慌失措,被珍珠姐姐叫到迎香院后,竟收不住哭將起來,眼看著就要鬧了起來,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從院外傳來。
“這個時候了,怎么還在哭鬧?”接著,便看到一襲綠裙的二小姐從門外邁了進(jìn)來,身旁有珍珠、琉璃扶著。
琉璃從屋內(nèi)搬出一把椅子,侍候亦君坐下,亦君坐下便道:“是哪個起的頭,在我院子里哭鬧的?”
見眾人都看向一位黃衣仆婦,那婦人忙哭道:“二小姐,我可是三小姐的奶娘,我們?nèi)〗悴灰娏?,我是最傷心的呀,我這下半輩子,還能有什么依靠啊......”話未說完,便又哭嚷了起來。
亦君并不理會,只面向院門守護(hù)的粗壯仆婦道:“拖到僻靜處,先打二十板子,如果嘴里還亂七八糟的胡說,就繼續(xù)打。”
待到那個奶娘被拖走,院子里已是一片安靜。亦君緩緩道:“你們?nèi)〗闵酥夭。蛉站捅凰偷角f子上養(yǎng)著去了,你們不知道就不要學(xué)別人亂嚼舌根。”
見眾人靜若寒蟬,亦君又道:“不過三小姐是如何發(fā)病的我并不太清楚,你們可能知道三小姐的病因或者發(fā)病的癥狀。等會兒,一個個上來說與我聽,說得好有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要自己好好把握,你們好好想清楚。”
說完,便自顧上了迎香閣。
沒過多久,那百合院的丫頭仆婦們便輪流上樓來向亦君說明昨日的情況,大多都沒有什么異常。
直到一位名叫紫英的二等丫頭說了些眉目。
“昨天晚上吃完飯,我便為三姑娘在偏房烤沉香熏衣服。不久,便聽到了柳姨娘和姑娘的聲音。我從門縫看到柳姨娘鎖了門,便知道這是避著人,便更不敢出門了?!?p> 亦君忙坐直身子,急切地問道:“你聽到了什么?”
見那紫英有些萎縮,亦君緩了口氣說,道:“你放心,我說話算話,你說得好算是大功一件。”
紫英才道:“我聽到柳姨娘對姑娘說:趁今晚我們就去伯府,姑娘不肯,柳姨娘斥責(zé)了姑娘一頓,說我們府上已經(jīng)敗落了,姑娘留著沒有出路。伯府已經(jīng)給她消息,只要她愿意,可以讓她做個貴妾。姑娘一聽更是不愿,姨娘便與姑娘吵了一架。我躲著不敢出去,直到姨娘生著氣出了門,姑娘又去追,才敢摸著出去,回了自己睡處,偷偷睡了。第二日,便聽到了姑娘不見了的消息......”
亦君急道:“可是北河伯府?”
那紫英想了想,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好像是說到了北河伯府?!?p> 亦君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紫英,你立了大功,之后便會給你賞賜,只有一件,這件事萬萬不可聲張?!?p> 亦君趕忙讓人叫來了趙管事,讓他帶著人悄悄去北河伯府打聽。因關(guān)系曉月閨譽(yù),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找。
心里知道這件事大約是柳姨娘一手安排的,亦君確信曉月是安全的,只是......她能做的,只是穩(wěn)住府里的人,拖延些時間,看能不能有轉(zhuǎn)機(jī),雖然曉月平時與她并不親近,但總是韓府的女兒......
皇宮南書房里,二皇子正向安帝稟告廢太子南行事宜。
安帝聽完便嘆了口氣,道:“我這么多年的心血,終是錯付了。只是這幾位太師尸位素餐,最是可惡?!?p> 說著,沉吟了一會,道:“韓遠(yuǎn)橋隨著大皇子去了夏南,這韓府也該清一清了。”
二皇子聽出了父皇有了要抄韓府的意思,心里不由一喜:到時候,那個韓二姑娘還不是手到擒來?
正在這時,一位內(nèi)侍送來一份急報。安帝打開一看,竟是蒙旗國特使團(tuán)沒有幾日便要到金陵城參拜大安皇帝的奏章。
安帝一看,便皺了眉頭,道:“怎么這么重要的事這么晚才報,竟還是急報......”
二皇子也有些驚訝:使團(tuán)快到了才來了急報,邊關(guān)的守衛(wèi)官員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怎么消息這么晚?
安帝看罷奏章,便拿給了二皇子,道:“你看看吧?!?p> 二皇子看了,道:“看來這次蒙旗國來者不善啊?!?p> 安帝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來安排接待事宜,我倒要看看,這個蒙旗使團(tuán),到底有何居心!”
二皇子俯身應(yīng)是,遲疑了一下,又問道:“那父皇,韓府的事......”
安帝揮揮手,道:“先安排使團(tuán)的事吧?!?p> 一天過去了,趙管事帶出去的人回來了又出去,又一一回來,無論是柳府,北河伯府,都查不到任何消息......
亦君坐在迎香院里不斷地得到這些無望的消息,又不斷地遣人出去,心里如同油煎似的焦躁。
她不斷囑咐自己,不能倒下,要穩(wěn)住,便向一旁的琉璃道:“琉璃,去給我去廚房端碗甜湯來。”
“這么晚喝甜湯?韓大畫師不怕胖嗎?”琉璃剛剛走開,耳畔便傳來這個熟悉的戲謔聲。
亦君吃驚回頭,看到了那個久違的紅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