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那個久違的笑容,亦君突然覺得眼里酸酸的,淚水有點不聽話似的,想要流下來......
“怎么,這么不高興看到我???”陸聽寒看著那個女子,從來都是倔強(qiáng)驕傲的,今日卻覺得她太單薄了:“怎么,最近都沒吃飯嗎?瘦成這樣能好看嗎?”
亦君苦笑,沒有出聲。
陸聽寒一回金陵城便得知了太子被廢,被貶夏南,也得知韓府此次也被牽連。心下?lián)?,便來看看她,果然,看著她?qiáng)撐著料理府中的事物,還要處理各種變故,心里便一陣心疼:“你放心,我已經(jīng)暗地里派人去搜尋了?!?p> 亦君聽他突然這么說,心里明白他什么都知道了,有些緊張地看向他,卻只從他眸中看到溫和。
他能懂得,她心里的酸楚、辛苦、不甘......他能懂得。
一時間,一陣暖流涌上心里,她張了張嘴,最終,說了聲:“謝謝。”
陸聽寒笑了:“先別謝,等我找到了你再謝不遲。我還要想想,到時候問你要些什么謝禮?!?p> 亦君突然感到一陣放松,這是她來到異世的第一次,感到放松。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趴在墻頭的那個人:只見他還是那身紅衣,雙手扶著墻,眼中有些疲倦的血絲,可還是滿臉笑意地看著她......
“小姐,這是薏米紅棗湯,你先吃些吧?!绷鹆У穆曇魝髁诉^來。亦君回頭接過甜湯,待再轉(zhuǎn)頭找去,卻再也沒有人影。
待到天快要擦黑的時候,趙管事回報說找著三姑娘了。
亦君忙派人把三姑娘安排回百合院,而百合院上上下下都換了迎香院的人,對外說三姑娘生病了要靜養(yǎng),整個百合院嚴(yán)嚴(yán)實實地被守了起來。
問了趙管事,亦君才知道原來看到一輛陌生的馬車停在了韓府門口,他派人去問,才知道里面是三姑娘。車夫只說是主人讓她把人送到韓府,別的就不知道了。
亦君明白是陸聽寒出手幫忙了,心下感激。囑咐了珍珠看管好那百合院一眾下人,便去了曉月處。
來到百合院,守門的見是亦君,忙讓了進(jìn)去,一進(jìn)門便看到了坐在床頭發(fā)怔的韓曉月。
見曉月不打算理睬自己,亦君便自顧在桌前坐了下來,拿起一個砂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氣喝了,接著又倒了一杯,才道:“這幾日府里忙壞了,竟沒有喝水的功夫?!?p> 韓曉月眼看著自己這位二姐進(jìn)來,不知道她會擺怎樣的譜來責(zé)備自己,所以并不想開口搭理她。但見她卻只坐在那里喝水,心里便不免狐疑。又聽她道。
“這幾日正是多事之秋,父親遭貶,家里已經(jīng)沒有支撐的人,祖母又病著......說實話,我估摸著除了父親被貶去夏南,朝廷對我們韓家還會有別的降罪。”
見曉月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自己,亦君向她點點頭,道:“三妹,你應(yīng)該知道,我們韓府已經(jīng)不似往日了。接下來,會有數(shù)不清的冷眼、譏諷和我們之前從來沒有經(jīng)歷的拮據(jù)和窘迫。如果,如果你真的要去北河伯府,日子可能還比這好過些......”
“別說了!”韓曉月突然一聲,打斷了亦君:“二姐,之前是我糊涂。其實,”她邊說,邊使勁地攥著衣角:“我這次回來都想好了,不管多苦,我都要待在自己府里,再不被別人看輕?!?p> 她這一日待在北河伯別院里,被北河伯夫人身邊的仆婦做了一天的規(guī)矩,就算柳姨娘來說和,也被那些人搶白了回去,還罵她,一個姨娘的身份根本不配待在這里。
曉月悲憤至極,卻沒有辦法出來??偹愕饶切┢蛬D去休息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從窗子跳進(jìn)來,問她想不想回韓府。她當(dāng)時便答道:“死也要回去。”
于是,便摸著黑,跟著那人從一處小門出了北河伯別院。
亦君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妹妹,感覺她仿佛一下子長大了。
“妹妹,祖母的病情已有好轉(zhuǎn),不過還是不能大意。再過幾日,我便要回畫院了。”
“你還要回去?”曉月吃驚問道。
“是啊,雖然家里是有些田產(chǎn)鋪子,但我們這一家都是些女流之輩,在朝廷也沒有能說上話的人。我若是能在畫院有一席之地,金陵城里的人便不敢輕易動我們韓府。”
亦君緩緩說道,仿佛是在對曉月說,又仿佛是在對自己說:“所以,我去畫院以后,家里就要靠你來支撐了?!?p> 看著走來坐在自己身邊的妹妹,亦君為她也倒了一杯水,道:“家里接下來要節(jié)省用度,不需要的人就放出去吧,青石館,樂安院只留看院子的人就可以了,我們其他的院門都放一批年齡大了的丫頭....”
曉月聽著二姐說著,雖然好像都是些不太好的消息,但自己反而特別平靜、特別踏實。只有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讓她感到特別溫暖,這就是家,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家啊。
亦君囑咐完畢,待要離開時,曉月突然走過去抱住了她:“二姐,回來真好!”
與此同時,在徐記畫齋的二樓內(nèi)間,一位少年公子正仔細(xì)地看著手中的一張圖紙。紙上畫有一只黑虎,虎身上還有金字和花紋。突然,公子又向燈火靠近了一些,仔細(xì)地看向虎身上的金字......
一旁的陸聽寒忍不住道:“殿下,仔細(xì)眼睛?!?p> 華服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瑋州,這次得知了蒙旗國的異動,你居首功。”
陸聽寒自謙道:“殿下過獎了,在下原先也看不出什么動靜。只是在邊界地區(qū)發(fā)現(xiàn)蒙旗國正大肆收購米糧;進(jìn)入蒙旗國后,又發(fā)現(xiàn)好幾處大型的學(xué)堂、廟宇等場地竟有士兵駐扎;進(jìn)入蒙旗軍內(nèi),將官們每日的訓(xùn)練的強(qiáng)度竟是我大安軍隊的三倍,且軍中每日都在激勵軍士們的斗志,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便想著要早些回來向殿下稟告,臨走前,我夜入將軍府,將這虎符畫了下來,希望能有些用處?!?p> 華服公子聽了,神色也嚴(yán)肅了起來:“怪不得這蒙旗國使團(tuán)來了,可能是要生事。”
陸聽寒點頭稱是,華服公子繼續(xù)道:“這次北蒙之行,辛苦瑋州了。不管這蒙旗國打得什么主意,若犯我大安,吾第一個不能輕饒。”
陸聽寒施禮道:“殿下心系國家,令在下欽佩不已,在下唯殿下馬首是瞻?!?p> 當(dāng)夜,亦君正要入睡,又聽到了窗子那里的響動,亦君心里一動,便下了迎香樓,琉璃也聽見了動靜,披衣起身,跟在亦君身后。
來到院子,卻沒有看到什么人,只看見地上有一個青緞荷包。
陸聽寒看著那個女孩撿起來荷包,才露出笑容,轉(zhuǎn)身一跳,便沒入黑夜中。
亦君回到樓上,讓琉璃先睡,自己來到桌邊,點上燈,輕輕地打開荷包,里面有一把鏤空玉梳,上面雕著綻放的蘭花。這個時代送梳子是什么意思?亦君想了一下便覺臉熱,又看向荷包里,竟還有一張紙條:想好了謝禮:汝可愿與吾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