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行軍帳中的一名校尉非常年輕,而且臉色肅穆,查收了簡平安帶來的箭矢之后,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微微的喜色,對于簡平安帶來箭矢的文書簽收畫押蓋了自己的印章,對簡平安點點頭,說了一句:
“有勞了?!?p> 簡平安沒在意這人的態(tài)度是不是有些輕慢,只是收起來文書,點點頭,就準備轉(zhuǎn)身邁步出去走了,這軍營中的氣氛有些壓抑,簡平安并不喜歡。
“且慢。”
那校尉叫住了簡平安,然后低頭寫了一份文書,丟給邊上的兵士,讓他交給簡平安,簡平安平日里往來軍營一般都是楊羲英作陪,倒也沒有感受到軍營中的等級分明,這次仿佛有點感覺了。
拿來那份文書一看,卻是有些啞然。
這份文書寫明了揚威軍還需要大量箭矢和部分軍械,最好再帶一些軍糧,以備不時之需,這個倒是沒什么,但是這語氣卻是命令陽城軍需大營立刻督辦,這意思?是把簡平安當快遞員了?還是送外賣的?
簡平安看了看,遞了回去,同時說道:
“我這一趟是受了楊羲英所托,乃是私人交情,我也正好須有北地一行,才順路帶了些箭矢過來,你這文書卻是你們揚威軍的軍務(wù),在下現(xiàn)在不往南去,怕是不能幫忙小將軍捎信了?!?p> 這話真是看在楊羲英的面子上,才說的這么客氣,不然憑著校尉的傲氣,簡平安應該甩袖子走了的。
這話說完,簡平安也沒有繼續(xù)留下來看臉色的打算,轉(zhuǎn)身就要出帳走了。
正在此時,那校尉卻是厲聲喝道:
“你可是鄭國人?如此鄭國的軍機大事,你還不能放下私事,為國盡忠么?”
簡平安都懶得回答他,直接邁步出了帳篷。
那校尉卻是沒有受過如此怠慢,在帳中高聲喝道:
“哪里來的奸細,給我拿下。”
揚威軍本就在敵國行軍中,全軍本就是高度戒備,隨時準備出戰(zhàn)的狀態(tài),如此一聲高喝,驚動的可不止負責后勤的這一小塊地方,頓時一小片軍營都動了起來。
揚威軍在楊德釗麾下數(shù)十年了,練兵已經(jīng)練得如臂使指了,期間光是大型的戰(zhàn)役都打過四五次,小型的戰(zhàn)斗那是不計其數(shù),聽到有奸細,首先是立寨營門這邊立刻就全方位戒備,在帳篷中的兵士全部都披掛奔跑出來,該持槍持槍,該上弩上弩,而巡營的執(zhí)法更是動作迅速,就幾個呼吸間,就圍住了這個小帳篷左近,全部都刀槍正對,弓弩上弦。
而外圍的偵騎立刻就放大的放哨的范圍,已經(jīng)有八九個方向都突出去了許多小隊,進行外圍警戒。
整個大營如同一只被驚醒的怪獸一樣,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仿佛準備進行殊死一搏。
簡平安本來已經(jīng)走出了帳篷,來到了帳前的空地上,但是腳步卻是不得不停了下來,這陣仗,不小啊。
楊德釗練兵果然有一手啊。
眼看著一群兵士都為了上來,明晃晃的槍矛刀盾堆了上來,圍成了一圈,將簡平安圍在了中間。
那校尉走出了帳篷,對著簡平安平靜地說道:
“揚威軍的大營是能說走就走的么?”
“看來楊德釗果然對大鄭忠心耿耿啊,大鄭這么摻沙子,楊德釗都不管的?”
簡平安忽然丟出了一句話,讓那校尉臉色頓時一變。
“胡說什么?給我拿下。”
長矛向前一逼,空中就灑出了一張帶著鉤鐮的網(wǎng),這是平素對付這種武林高手的套路,除非你能遁地,否則就得乖乖束手就擒,這鉤鐮網(wǎng)可不是尋常漁網(wǎng),這是牛筋摻雜了鐵線草纖維,在用秘法揉練出來的東西,結(jié)成網(wǎng)之后,尋常刀劍根本砍不斷,延展性又好,一般綁縛武林高手也是用的這種東西,根本無法運功掙脫。
簡平安也沒什么好辦法對付這陣勢,再加上為了運輸這些箭矢,手心里蟲空間里面的重兵器都丟在了陽城大營里面,現(xiàn)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常用的一些飛針這種體積很小的東西,要不然,早都是一攻城錐丟出去了,讓你們網(wǎng)去。
簡平安此時也只能取出了綠珠小劍,對著這網(wǎng)斬了一記劍光出去。
綠珠劍還是一如既往地鋒利,哪怕是它發(fā)出的劍氣劍罡也是如此,平常刀兵不破的鉤鐮網(wǎng),被一記劍光破開一個大豁口。
簡平安也沒有急著從這豁口中逃生,他又不是來襲營的,他是大大的友軍啊,跑什么跑。
沒跑的最主要原因是雖然劃破了一張網(wǎng),后面跟著拋出來了七八張鉤鐮網(wǎng)……
“楊德釗何在?這就是你練的揚威軍?”
既然不要臉,那大家就都不要臉了,
簡平安也開始大吼,管你是不是要軍隊潛伏,要潛蹤匿跡,你楊德釗的人的叫囂到我頭上來了,我管你死活。
這一嗓子可比那校尉的一嗓子驚天動地多了,簡平安是運功喊的,至少方圓十里地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下大家的臉色都變了,不光是那小校尉,所有兵士的臉色一下子都煞白,這可是在敵國境內(nèi)啊,還是在隱匿行軍途中啊,被這小子這么大叫了一聲,還隱匿個屁啊,鳥雀驚飛,小獸奔逃,雖然大軍過境,已經(jīng)沒什么鳥雀小獸了,但是的確飛出去了幾只鳥,估計是扎營之后又飛回來的鳥雀……
大營帥帳那邊也有了動靜,刷刷刷竄出來幾個人影,飛快來到了兵士周圍,然后找到了在場的執(zhí)法隊長,問明了情況,其中一人眼尖,認出來了簡平安,然后趕緊回去稟報。
沒過多久,就從帥帳傳出了命令,撤去包圍,偵騎再多撒開一百里。
一彪彪的人馬出營偵查去了。
簡平安被帶到了帥帳,客客氣氣的,但是簡平安是一肚子火。
見到了楊德釗和一種副將正在對著地圖指指點點,似乎是在制定下一步進攻的目標,簡平安也沒管帥帳中肅穆的氣氛,直接就對著楊德釗開口說道:
“楊德釗,你就帶著這么一支軍伍就像殺去京都府啊,我看你是準備殉國了吧。”
這話一出,帥帳內(nèi)氣氛陡然就變得殺氣騰騰了,眾多副將看過來的眼神都是帶著殺意的,簡平安絲毫不在乎,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下去,接著說道:
“本來我真不想摻和你們這些爛事的,但是抹不開趙顯的面子,楊羲英求我?guī)c補給過來,我想想看就專門跑了這一趟,可是沒想到,在你楊德釗的隊伍里面居然這么泥沙俱下的,就憑你這個隊伍,真的能打到京都府?你做夢可以,你別帶著這些兒郎們都一起送死啊?!?p> 眾位副將紛紛拔刀,厲喝當場,要不是楊德釗一聲退下,估計就要沖過群毆簡平安了。
大帳中的人都走完了,連隨身的親兵都沒有留下一個,楊德釗才對簡平安一拱手,微笑說道:
“這一趟辛苦簡少俠了,小女也未曾和我說起,能拜托簡少俠跑這一趟,我也始料未及,讓簡少俠吃了些委屈,實在是不應該,我在這里給簡少俠賠不是了。”
說完鄭重地給簡平安抱拳彎腰,真的行了個禮。
簡平安擺擺手,也沒有避開這一禮,直接說道:
“楊德釗,我們兩沒什么交情,我也不想摻和進這亂世爭雄的一攤子爛事之中,你想干什么,你去干,你也和你姑娘說一聲,不要拖著我的人下水,這一次我是給了她面子的,這是看在趙顯的面子上,但是下一次,她還想用誰的人情?我可從未虧欠你揚威軍的,只有你揚威軍虧欠我的?!?p> 這一點倒不是胡說,趙顯整合之后的靠山幫,可是對于揚威軍的后勤起了大作用的,如果不是因為靠山幫這幾年太給力了,揚威軍這次未必就真的敢深入大周腹地。
楊德釗笑道:
“簡少俠說的我懂,我自會給小女傳訊的,我想小女也是太過于擔憂我的處境,才不得不拜托簡少俠跑這一趟的,這種交情,你們自己論去好了,不過這次簡少俠能親自跑一趟,我還是甚為感激的。不知道剛才具體發(fā)生了什么,能讓簡少俠這么大的火氣啊?!?p> 簡平安也沒有多說什么那小校尉的行徑,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
“你經(jīng)營揚威軍快二十年了吧,居然還讓趙家的人給你摻了這么多沙子,按道理來說,這個不是你這種人能干出來的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楊德釗這次北伐,怕也沒有安什么好心。”
楊德釗正想解釋兩句什么的時候,簡平安一擺手接著說:
“你放心,你的事和我沒關(guān)系,無論鄭國亡了,還是吳國亡了,我們這些老百姓還是要天天種地吃糧食的,和我們沒太大關(guān)系,你的目的你也不會和我說真話,那就不必費心編那些屁話來胡扯了,我這次雖說是抹不開面子,特來跑一趟給你送些補給,但是也未嘗沒有看一看鄭國最精銳的軍隊究竟精銳到了什么地步的心思。這來也來了,送也送了,看也看了,我也該回去了,最后送楊將軍一句話,無論你想做什么,都希望你念著點蒼生百姓,不要太過傷了生民。”
楊德釗肅容聽完,再次一抱拳,
“多謝簡少俠的一份良言美意,沒曾想,簡少俠還是一個有圣人之心,心懷天下之人?。?!這天下蒼生不是我等能夠考慮的了的,不過我統(tǒng)領(lǐng)揚威軍一天,就必不會多造殺孽,不會去屠戮無辜百姓。”
簡平安向外走去,也不理會楊德釗,輕聲說道:
“希望你能做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