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沁火蓮動玉樓春

　　云端皆作秀色，傍晚庭云流水中，月色下的人影都模糊了夜的垂憐，使人看不真切。

　　若是旁人，只覺得是幾家有權(quán)勢的大戶，坐于那涼亭之中的，碎珠密縫的清簾擋住了大半的人影，但坐在里面的人卻可以清楚地看著外界的一舉一動。

　　花莛對同一道上的人自然是清楚得很，更何況盛于淵與池練本身就是死對頭，池家的店，請的對手的客，勢必又是一番逢場作戲。

　　那兩頭亭子里的人物坐下，這舞才算是真正開始了。

　　花莛看著家主的那亭子，亭子里的人似乎也在朝著她的方向看來，看不真切。隱隱晚風(fēng)簾動，愜意四起。

　　忽有暗香，逢煙湖周四起，白茫茫一片，橋上的百姓奇怪正這景象，湖心巨蓮忽明忽暗，讓人奇怪不得。

　　“喲，這是何等景象，竟從未見過？”一旁老伯面露驚奇。

　　“這不是看舞的么，這又是哪兒一出?。俊彪S著人們接連疑問，稱不上慌亂，倒有些手足無措。

　　“還有股香味哩！”一個聲音響起，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花莛倒氣定神閑，一聞便知是那攝神香，用藥物迷惑人，使之認(rèn)為周遭美輪美奐，無可比擬，催人神志，只不過劑量很小，倒沒有如此大的效果。

　　一旁松玦瞧著花莛，竟沒有一點的面露驚色，想他從小也見過不少奇聞異事，但也未見過今日之景。

　　距離不遠(yuǎn)處，箏瑟和鳴，裊裊弦音入耳，流水乍現(xiàn)，高音如轉(zhuǎn)，綿綿不絕，巨大的水晶荷蓮，正一點一點綻放花瓣，一雙如脂白玉的手，若俏生的蘭花，伴著銀鈴作響。

　　周遭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景象，蓮花還未全開，但無人想移開視線。

　　另一側(cè)涼亭內(nèi)的盛于淵，捻起桌上的美酒，一應(yīng)入喉，眼神似有些飄忽。

　　曼妙絕倫，驚奇四座，裙擺起舞生花，彩珠琉璃隨風(fēng)搖曳，蓮花手在懷，轉(zhuǎn)即瀟瀟飄然，那絕妙的身姿隨羅紅飄帶翩翩起舞，未見容顏，紅色紗緞半掩著。

　　那半掩的面容竟有些熟悉，蓮中的人兒提裙描摹著蓮花的模樣，似是無形之中有人與她在伴舞。

　　正是那日池練身旁的蓮川！

　　同樣是遮著面容，但如此勾人心魄的眉眼定時錯不了，此種風(fēng)情，花鎮(zhèn)還找不出第二人來。

　　花莛著實是難解，按照池家主那性格，這也不能算是他口中的“好戲”。

　　身旁的松玦愣愣無語，眼前湖蓮之中的女子起舞輕盈，在眾多人的矚目下，起舞毫不晦澀，怎可能是她。

　　“這女子屬實絕色，身姿裊娜如藤，舞步環(huán)音若針，這扎人心坎啊?！辈杵跉q在池練一側(cè)一陣調(diào)侃，“這戲真是給足了這佳釀的面子?！闭f著便取了杯酒細(xì)細(xì)品味。

　　“嗯?！背鼐氈皇锹唤?jīng)心的應(yīng)和著，順道瞅了兩眼平橋上二人。

　　茶期歲也順著那方向瞧去，正好看見了花莛，“那不是花莛姑娘嗎，怎么，旁邊還跟著她的小情郎不是？”花莛的任務(wù)茶期歲也略有耳聞，畢竟是那池練的摯友。

　　池練聽了這話，眉頭到是一蹙。

　　“這好好的花燈舞，你怎的把那盛于淵給請來了，看見他竟是些晦氣。”茶期歲自是知那盛于淵與池練不和，但表面上還和氣，暗地里爭斗無數(shù)。

　　盛堂與池家是同行，但也總會比個高低，近些時候盛堂的氣勢足，總搶池家的生意，可惜藥不好，經(jīng)常被道上的人詬病，倒也沒挫了他的銳氣，反倒更得意忘形了。

　　“當(dāng)是同行，自是要多擺點鴻門宴?！背鼐毞畔率种械木疲恢睦镌诒P算著什么。

　　“那他若是不中計呢？”茶期歲看著那蓮上起舞之人問道。

　　“欲拒還迎，美人攻心。”這種絕色又有幾個男人能受得住呢。

　　亭子以外的人并不知亭子內(nèi)正在盤算著什么，只教那夜色太過朦朧，舞步太過輕盈罷了。

　　盛于淵那處，正和手下的親信朔下交談著。

　　“今日可就沒什么動靜？”

　　“除了那池家主宴請您來觀舞，其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那倒是稀奇?！?p>　　盛于淵觀著那起舞的女子，稱得上萬里挑一的，但閱女無數(shù)，長的上眼的卻很少，很多不過是逢場作戲，他從前也是一介莽夫，隨著閱歷不斷增長，也越發(fā)學(xué)起那文人的活了。

　　歌樂從高山流水，至入谷低流，漸漸接近了尾聲，人們也從一開始的驚艷慢慢平息，直至四處掌聲響起，蓮川完成了最后一個舞姿，指尖拂面，那面紗竟也順著落了下來。

　　那朱唇浸染了胭脂，顯得眉眼越發(fā)魅惑，白皙的皮膚如凝脂清透，又帶著些冷艷。

　　蓮川拂起那落下的面紗，復(fù)帶起，竟給人一霎地驚鴻一瞥。

　　茶期歲剛?cè)牒淼木票贿@突如其來的一眼驚得烈酒沖進喉腔，猛烈咳嗽了起來。

　　另一側(cè)的盛于淵，又端起了一杯酒入喉，“這還真的是有點意思?！北疽詾榻袢罩?，盛于淵覺得那池練就是想給他個下馬威，在人前炫耀他的財力勢力，這下到讓他頗為驚艷。

　　面紗掉落的那一刻，松玦竟有那么一刻覺得站在那兒的是他的宋蓮人，細(xì)看，終究只是眉眼有些像罷了，再說，蓮人不過是尋常百姓的女兒。

　　花莛也注意到身旁的松玦有些異樣，很快又收回了自己的疑心。

　　花燈燭影，漸漸淡了不少，百姓們漸漸退席離去，也有帶這些錢財?shù)闹髁粝鲁跃?，在旁人眼里，不過就是看了個戲子。

　　“天色已晚，回去吧。”

　　松玦轉(zhuǎn)頭看向花莛，竟還帶著些倔強，“要走，你先走吧，我可不愿同你一路。”

　　花莛不覺有些好笑：“剛剛某人還與我一同看了戲呢?！?p>　　另一處的包廂內(nèi)。

　　“盛堂主，今個兒也沒什么好招待的，就這些雜草啊，爛肉的，可別嫌棄啊?！?p>　　看那桌上，不是酒釀雪山蓮根，就是火炙百靈鹿心，每一樣都是可遇不可求，在盛于淵眼中，成了活脫脫的炫耀。

　　“池家主這說的哪兒的話，我盛堂可少見你這些‘雜草爛肉’啊。”盛于淵也就只能表面與池練和和氣氣，暗地里不只是做了多少的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

　　“你們二位也莫見外，這好酒好菜不要辜負(fù)了才是?！币慌缘牟杵跉q生怕這兩人聊出個火來，也是扶額默默作嘆。

　　互傳來敲門聲。

　　“進來?！?p>　　蓮川托著壺佳釀進來，還穿著方才那一身金紅色的紗裙，此時面紗已摘了去，露出精俏的面容，笑迎著嘴角，“這是蓮花清酒，池家主特讓蓮川送來給貴客品嘗?！?p>　　說著，蓮川便前去斟酒，茶期歲頗有君子之儀，端過酒杯，“期歲謝過蓮川姑娘了?！?p>　　“公子不用客氣?！眱扇酥皇窍嘁曇恍Α?p>　　蓮川又來到盛于淵跟前準(zhǔn)備斟酒，盛于淵兩眼直盯著蓮川，頗有意味，誰料想蓮川腳下好像生起了外力，壺嘴還未對準(zhǔn)那杯口，蓮川就倒在了盛于淵的身上，酒撒了一身。

　　蓮川手搭在盛于淵的肩頭，姿勢頗為…

　　“真是對不住，蓮川今日也不是怎么了，腳下疲軟，竟沒站住?！闭f著，蓮川急忙取出絲帕給盛于淵擦拭，盛于淵到是沒什么動作，擦拭到衣角脖頸時，竟一手抓住了那細(xì)嫩的小手，蓮川卻忽的收了回來。

　　“蓮川，你下去吧?！背鼐氝@時發(fā)了話，“真是對不住了，盛堂主，都是手下的沒管教好?！?p>　　盛于淵繼續(xù)擦拭著身上的酒漬，“沒事兒，能被這樣貌美的姑娘破了酒，也是盛某的榮幸?！闭f著還嘴角生笑。

　　茶期歲心里倒是多些誹腹，得了便宜還賣乖，占了人家便宜還老牛吃嫩草。

　　“剛剛那位斟酒的蓮川姑娘可是今日起舞的那位？”說話的是盛于淵，故作隨意的提起。

　　“玉樓春新招的舞姬，就剩些姿色罷了，搬不上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