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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的死木灰

第六十八章:記憶的回聲

樓蘭的死木灰 韃靼的煙 2002 2020-07-09 23:36:38

  雨歸塵站起身,透過安息鐘樓的露臺看向遠(yuǎn)處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群,樓蘭境依然在此,而再經(jīng)歷數(shù)百年這里將淪為一片遺址,樓蘭人將存在于世界各處。

  鐘樓階梯上的聲響愈來愈近了,他聽得出是一個年邁的老人,正杵著拐杖走上來。

  “怎么才幾天不見,看上去成熟了?!焙纹涫煜び謮裘乱郧蟮穆曇簦L老臉上的皺紋依舊是雨歸塵離去時的模樣。

  雨歸塵鼻子酸得難受,轉(zhuǎn)而眼框也覺得濕潤無比,為了避免話語的難堪,雨歸塵咳嗽兩聲說:“長老,人就是容易長大的。”

  “胡說,只有小孩才容易長大,而像我這樣的老頭子是不會長大的,只會一點(diǎn)點(diǎn)變矮?!遍L老笑呵呵地說。

  “嗯……”雨歸塵也附和著笑了幾聲。

  “笑得也不像以前了?!?p>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不不不,”長老搖搖頭走近打量一圈:“笑得不真了,老頭子還是活過些歲數(shù)的,看得出來。”

  長老是想到了的,只是他沒想到會這么快,他突然忘記了雨歸塵的名字,這種突然讓一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人都無所適從,他認(rèn)為雨歸塵還有太多東西是自己沒有教給他的,作為一個肩負(fù)使命的人來說,這太過危險了。

  “您猜到了?”雨歸塵沒敢多說。

  “嗯……”長老敲起手上的拐杖:“孩子,你受苦了,這是你無法改變的東西,盡力而為就好?!?p>  雨歸塵沒再回復(fù)長老的話,他繞過長老離開了原處,他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表情而失態(tài),在沒有任何招呼下,他做了一個他認(rèn)為很愚蠢的事,他留了一封信,一封永遠(yuǎn)的告別信,雨歸塵百年后才回到樓蘭境,不過那都是遙遠(yuǎn)遙遠(yuǎn)之后的事。

  雨歸塵決定先去往龍谷,現(xiàn)在龍依舊是大都城中隨處可見的東西,在蜃樓海,雨歸塵搭上了一個去往龍谷的訓(xùn)龍族商人,跌宕多日,憑著記憶,最終找到了海納的家。

  這里的一切都和初見時不一樣了,每一個房屋都十分精致,村長友好地接待了他,當(dāng)他提起海納時,眼前這個村長總是笑著提起那個玩世不恭的假小子,而在天明時雨歸塵卻沒有受村長的邀請去看她,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

  雨歸塵仔細(xì)揣摩著海納身邊那個看上去比海納年長的男人,大概就是海納心喜的那位吧,阿瓜在玩,雨歸塵略有些欣慰,又感到一些無法以言喻出的悲傷,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如此悲傷,這是指使他沒有直接去見海納的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是雨歸塵在昨日是悄然與海納擦肩而過,海納陌生地看著雨歸塵,雨歸塵僅是回望一眼,并阻止了村長叫住她,他看到的那個人并不是海納,海納是不會笑得那樣開心的,那個海納在這個世界中沒有活過。

  依依不舍地告別海納的家鄉(xiāng),雨歸塵去了海都,池昳依舊是那樣美麗,雨歸塵也僅是在池昳的酒館中喝了一口天中釀。

  “喝一杯是品茗,第二杯則是為了解渴,而第三杯即使是世間最香醇的茶也都只是俗物了?!背貢i對他這么說到,并拿出一包茶給雨歸塵泡上,又說:“還是少喝酒為好?!?p>  “這杯酒是否和海外之地有關(guān)?”雨歸塵問。

  池昳微微一笑:“大海內(nèi)很美,不妨試試家鄉(xiāng)沒有的東西,就像去看從沒見過的風(fēng)景,我想再美的東西,在身邊看久了,也會失了美感吧。”

  雨歸塵也是微笑著的,只不過有些虛假,雨歸塵離開了,他去了他為了改變歷史而去過的每一處,最終在那片石陣中,他觸碰碑文,再一次陷入了記憶海。

  “你為何再一次出現(xiàn)?!蹦欠悄蟹桥暫枚欤隁w塵恍然記起,他一人來到此處用了七年。

  “我是否能再一次去往飛鳥境?”

  “凡人,愿意割舍靈魂嗎?”

  “愿意?!?p>  “如你所愿?!?p>  飛鳥境的大門打開了,飛鳥如林依舊,各神格觀望著他,始終沒有靠近,而此處是雨歸塵行至最后一步,他知道自己無法向前了,他并沒有像爺爺那樣再一次得到那些力量,失去了這些力量,雨歸塵無法進(jìn)入天。

  他坐在花草地上,看著遠(yuǎn)處的云圭,最終在疲勞中睡著,他夢見一生在不斷閃回,他無時無刻不去思考自己的價值和意義,思考為何而做,思考為何而活,他看到海納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加深,他忘記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了,這讓他即使在夢中也難過至極,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少有的那幾刻釋然竟然無法被發(fā)現(xiàn)了,而他想記住的東西開始變得模糊,讓這一切變得模糊的東西究竟是什么,雨歸塵始終也想不明白,倒更像是時間在自己和記憶中隔了一層帶霧的玻璃,他知道自己在思考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但他最終還是被這些問題所折服了,他迷惘在夢中,為了及時止損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但沒有辦法,他睜不開眼睛,身軀死去了一般,將雨歸塵囚禁于記憶之海。

  雨歸塵在記憶中浸泡了不知多少個年月,當(dāng)他再一次醒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身處歷史繪卷上的懸崖之上,手上的符文依然在,那些各種力量也依然在,但歷史卻不是那個歷史了,他再一次看到了樓蘭的隕落,重蹈覆轍般再一次不聽勸告發(fā)起了戰(zhàn)爭,事實(shí)證明,爺爺?shù)氖钦_的,樓蘭人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讓使命者失望。

  雨歸塵遙望繪卷中的歷史,他狂笑,又悲痛無比,這不是苦笑,而是一種難以說服自我的無奈,他決定了樓蘭人的覆滅,內(nèi)心深處雨歸塵譴責(zé)樓蘭人,也譴責(zé)了身為樓蘭人的自己,樓蘭人不應(yīng)在時間存在應(yīng)該在下一次覆滅中徹底消失,沒有下一個使命者的悲傷和無奈。

  “樓蘭人應(yīng)該應(yīng)天的遺愿而死去。”雨歸塵心中確實(shí)是這么想的,而且堅(jiān)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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