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男的?
此刻,正躺在閨房里的楚茨悶悶不樂,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經(jīng)有人將自己的名譽毀了個一干二凈。
丫鬟夕霧遞上一盤葡萄,楚茨百無聊賴地接過,開始一口一個往嘴里丟,臉上卻還是半點喜色也無。
“哎!”她嘆息。
“哎!”身邊的夕霧也一起嘆息。
楚茨覺得好笑,問到:“你‘哎’什么?郁悶的是我又不是你。”
夕霧無辜地看著她,回答道:“奴婢不知小姐終日在憂慮些什么,只是小姐不開心,奴婢也開心不起來?!?p> 其實楚茨也不知道自己在郁悶什么,只是感覺身邊的一切都十分陌生,明明就在眼前的人和物,卻像是蒙了一層紗一般,叫她整個人像是浮在空中,這種焦慮感像是從心底升起,正逐漸蔓延到全身每一寸一樣,叫囂著捂住她的嘴巴,讓她喘息不得。
她感覺很無聊,但無聊的同時是緊張和陌生的詭異感。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自己。
她的記憶在一周前的一次落水被抹去,那之前的一切她不能說沒有印象,而是那些印象和記憶就像是一串代碼,被編入了機器的程序一般……
她有種直覺——那不是她,至少不是正在思考的這個她。
可……“代碼是什么?”她喃喃道。
夕霧不知道她的愁苦,只得安慰她:“小姐不必太過緊張,只要休養(yǎng)好身體,記憶慢慢就會恢復(fù)的!”
小姐這幾日性格大變,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溫婉柔順的大小姐,反而變得十分活潑,不拘小節(jié)了。
看著面前這個翹著二郎腿,完全一副渾家公子哥的吊兒郎當?shù)臉觾旱男〗?,雖說這姿勢看上去實在不雅,可光是小姐滿面愁容地靜坐在那里,也是一副美人落淚的絕美畫面,即使翹著二郎腿也破壞不了她的美感,所以夕霧也放棄了提醒她的念頭。
“若是盡快恢復(fù)就最好了,要不然爺就要憋死了!”
夕霧:“……??”爺……?
但楚茨仿佛渾然未覺,仍然抓耳撓腮地努力回憶丟失的記憶。
夕霧驚的不輕,她先前看過一個話本子,里面寫了一個男子死后突然變成女兒身的故事,原是那男子與女子生在了同一天同一時辰,又偏巧死在了同一天的同一時辰,男子命格硬,將女子的魂魄頂替了,繼續(xù)活在女子的身體里,而那家女兒卻再也不是原來的女兒了。
思及此,她渾身汗毛倒豎!
小姐……不會是哪個男人變的吧!!
頓時,她的眼神變得格外警惕,一眨不眨地盯著楚茨的臉瞧。
楚茨思考入了迷,恍然感覺身后有一道不太友好的視線,連忙收回了思緒,然后轉(zhuǎn)過頭,對上了夕霧充滿警惕與不安的眼眸。
“……?”寶貝兒你變了!
剛剛還是我的貼心小棉襖呢,這會兒怎么說變臉就變了?!
楚茨猜不到夕霧強大的腦洞,只覺得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奇怪。
她正準備好好問問這丫頭腦子里都裝了些啥,忽然聽到屋外有人喊:
“阿姐!阿姐!快讓我進去,大事不好啦!”
來者正是楚茨的親弟弟,楚郁。
先前楚茨最重規(guī)矩,即使是與她關(guān)系最為親密的弟弟在進屋前也要讓侍衛(wèi)傳話,方可入內(nèi)。
如今楚茨便只是維持著蹺二郎腿的姿勢不動彈,隔著老遠喊:“進?!?p> 夕霧目瞪口呆。
果然,小姐是男人變的了?!
嗚嗚嗚……!
門口急吼吼地閃進來一個人影,一顆葡萄的功夫,楚茨的眼前就多出來一個人。
“阿姐!你怎么這么淡定?。⊥饷娴娜恕彼謿庥旨?,“外面的人都把你傳成什么樣了?!”
“我?”
楚茨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議:“傳我的壞話?我連門都沒出過啊……”
楚郁年齡不大,十三歲的少年,又是個被一家人捧著長大的公子哥兒,脾氣沖動自是無可避免。
他一邊跺著腳,一邊指著外面罵道:“今天小爺閑情逸致,去咱家成衣鋪子轉(zhuǎn)了一圈兒,碰上了宋芒那小子,結(jié)果他告訴我有個長舌婦在門口搬弄是非,還毀你清譽!真是氣死我了!”
“他們怎么說的?”
“哼!”楚郁胸口起伏著,橫眉怒道:“她說阿姐神智不清,成了個瘋子!”
“啊這……”好像沒錯。
“還說看見你半夜要跳墻,更可惡的是,她竟然說你是因為被人毀了清白才這么做的!我呸!”楚郁越說越生氣,“我看就是她腦子里臟才會說出這么臟的話來!”
楚茨郁悶了。
雖說跳墻這回事是真的,但這位也太會腦補了吧?。?p> 話說她剛醒過來這幾天性情大變,誰也不記得了,就一心想逃跑,楚老爺愁得沒辦法了,就把她關(guān)在了院子里不讓出門,她這才想出來個半夜翻墻逃跑的主意。
說她瘋了倒是沒啥錯,可你編故事就不對了吧!
“這樣的長舌婦人,同她計較什么?多掉價!”楚茨擺了擺手,表示淡定。
楚郁一副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的糾結(jié)表情看著她,“可阿姐,這事兒全城都知道了……”
“啥?!”
楚茨一個激靈爬起來了。
“你說全城都認為我是因為毀了清白才意圖自盡的?”
楚郁點頭。
“完蛋了完蛋了!我抓緊跑吧!”楚茨啥也顧不上了,對著夕霧催促:“抓緊!胖胖趕緊收拾家當,我們馬上溜!”
夕霧:“……?”
楚郁:“……?”
他覺得外面的傳言可能沒全錯,他阿姐可能真瘋了。
“快快快!再不走咱倆可能就直接被搬家了!”
“被搬家?搬到哪里?。俊?p> 楚茨頓了頓,認真地望著夕霧的眼睛:“某個有權(quán)有勢老頭子的后院,或者土里。”
?。。?!
夕霧呆了:“這……這么嚴重?”
“不可能吧,爹和娘不會不管你的?。 ?p> 楚茨笑了笑,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結(jié)的包袱,平靜而輕柔地問道:“一個名聲盡毀的女兒除了給家族蒙羞之外有什么別的用處?”
楚郁一震,雖然沒大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心里有些莫名的堵塞感,看著眼前熟悉的阿姐,她身上好似多了許多本不該屬于她的憂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