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跳江
“你以為我真的和你一樣嗎?”
楚郁愣了。
不一樣的,從小阿姐都更守規(guī)矩,而他總是行事肆無忌憚,但是除了爹和娘沒有人說他什么,而阿姐僅僅因為翻了個墻就要遭受這樣惡毒的無端猜忌……
阿姐,好像一直不開心。
“我明白了,阿姐?!背裟罅四笕^,好似做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道:“我陪你一起走!我們逃到山林里去,這樣就不會有人找到咱們了!我們再搭一件樹屋……”
楚茨失笑,“阿郁還是那么可愛啊!”
說完,轉身拿起一盞茶,遞給他:“阿郁渴了吧,先喝點茶,潤潤嗓子?!?p> 楚郁被姐姐笑的臉有些紅,摸了摸后腦勺,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楚茨笑著,道:“不過我們不用逃到山林里去,我們?nèi)ゾ┏?。那里沒有人認識我們,也沒有人關心我的身世,只要我們在那里賺夠了錢,回來便沒有人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p> 楚郁恍然:“哦!我知道,這叫有錢能使鬼推磨!”
楚茨:“完全正確!”
“那姐姐,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呀?!”
“現(xiàn)在?!?p> 話音剛落,楚郁就搖搖晃晃,感覺腦袋發(fā)暈,四肢癱軟,然后腿一曲,就要倒在了地上。
楚茨和夕霧眼疾手快,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他,楚茨沒什么反應,夕霧卻嚇壞了,急忙道:“小姐!少爺暈過去了!我去叫大夫!”站起身,往門外沖去。
楚茨連忙拉住了她的肩膀,雖說被她的沖勁帶著趔趄了一下,但好在還是止住了她的腳步。
“不用去了,他沒事?!?p> 夕霧仍是一臉擔憂:“小姐如何知道?”
“因為讓他暈的是我,我只是加了點安神的草藥丸子進了茶水里,他吃了之后便會覺得困倦,這會兒他是睡著了?!?p> “可……”
“我一聲不吭離開家已是不孝,若是將阿郁也帶上,那父母親一定會心焦如焚,我不能那么自私?!背氖帐巴曜詈笠粋€包袱,往夕霧脖子上掛了兩個,自己扛了兩個。
夕霧仍是不解,“老爺和夫人聽到小姐要離家的消息必定也會焦急的,何不再等等,老爺平日最寵愛小姐,定不會不管小姐的!”
楚茨覺得這丫頭實在是天真過了頭。在她失憶之后這段時間里,她早就把她老爹摸透了,別看他平日對她笑呵呵的,可內(nèi)心卻并不怎么關心這個女兒,在聽說她瘋了之后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來看望她,或請個郎中來治,而是把她封在后院里,連前廳都不讓踏足半步。
為什么?
楚家是商州有名的暴發(fā)戶,在十幾年前,楚老爺還只是一家瓷器店老板,由于陰差陽錯救了一回在商州受了傷的三皇子,被皇上賞賜了一堆金銀珠寶,還給楚家的小瓷鋪子親送了塊招牌。
這下子大江南北的人紛紛跑到楚家的鋪子里買瓷器,都是為了親眼一睹那金字招牌,或是蹭一蹭真龍之氣。即便皇上可能壓根連看都沒看過一眼那牌匾。
無論怎樣,楚家的日子越來越紅火,鋪子也開遍了京郊的縣城,而這商州也變成了楚家半邊天了。
可即使這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楚家的名聲顯然不如十年前響亮,生意也日漸呈現(xiàn)頹勢。
“楚家就是靠名聲起家的,近些年也得罪了不少人,多的是人希望看楚家笑話,這時候若是我的名聲被人敗壞了,即使大家都知道我是被人冤枉的,也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楚茨冷靜地分析,她的眼睛十分清明,神情也不慌不忙,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故事。
夕霧聽著,心懸的很高,“那……小姐您……”
“我只能被犧牲咯。”
她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楚茨在腦子中做出了大概的計劃。
她準備來一出假死,再留一份洗刷冤屈的“遺書”,趁機坐船逃走。
這樣她不僅不用待在楚家的院子里憋屈著,又可以把自己的污名洗刷干凈。
于是她叫了一輛馬車,讓夕霧出門去港口買新鮮的魚給她,實際上是為了將自己的包袱提前放上客船。
當夕霧出門買魚的時候,她喊了門外的侍衛(wèi)進來,說是楚郁說著話突然暈倒了,這下子府里上下都亂成了一鍋粥,楚老爺和楚夫人急急忙忙在楚郁的床前圍了一圈兒,一時間所有的人幾乎都圍在了楚郁的竹韞居周圍,端水的、請大夫的、還有忙著議論的……
在大夫來之前,就是楚茨最好的逃跑機會。
她溜到了后門,由于無人看守,她相當順利地跑了出來。未免引人注意,她還特意套了一件小廝的灰布衫,只要不仔細瞧,是沒有人能認出來的。
她知道順著屋后的這條街一直往西走,再拐兩個彎兒就到了春江,那江水是出了名的湍急,不少落水的人都被沖到不知何處去,尸體都找不到。
不巧的是,她正好知道順著江水往下漂二里路,有一個淺灘涂,只要不走到江中央,一旦稍微靠著岸一點就可以穩(wěn)穩(wěn)地飄到灘涂上。
她讓夕霧在那里備好一套衣服,找一條船等著自己,到時候在幾個人的注目下跳下去,她的計劃就完成了。
她在家里留好了“遺書”,在家里溜出來的時候還從廚房里摸出了剁菜的木樁子,塞進一個包袱里背在身上,這樣一跳,就可以確保不會有任何意外發(fā)生了。
她開開心心地往江邊溜達,灰布衫能夠很好的隱藏自己,一路上沒有人認出她來。
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離開自己的家人,這原本應該是一件悲傷的事,可她卻只能感受到久違的自由和放松,對于即將到來的“北漂”生活,也只是期待和興奮,連帶著對于未知未來的恐懼都削弱了許多。
她可能真的不適合這里。
她不知道原來的她是怎樣生活過這十幾年的,可自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一點也不快樂,只有鋪天蓋地的焦躁。
而此時……
望著眼前平靜廣闊的江面,呼吸都順暢了呢!
她深吸一口氣,在角落里脫掉了灰衫,恢復了平日里楚大小姐穿的藕粉色紗裙,輕紗薄如蟬翼,層層疊疊映出她纖細的身軀,江邊的人們都被她吸引了視線,有不少人認出她來了。
“誒,這不是瘋了的楚大小姐嗎,她跑到這兒來干嘛?”
“是啊,而且還是一個人來的?”
“是啊是啊,聽說她被人毀了清白……”
“呸,你凈聽人胡說八道,一個長舌婦的話也可信?”
“哎,當時那婦人親口問了楚家成衣店的掌柜的,他當時可沒解釋清楚呢!”
“是啊是啊,說不定就是真的呢!”
“……”
楚茨聽見這些話并不意外,雖說平時她真的很想把這些垃圾人的腦殼打爆,可現(xiàn)在,她要的就是他們的議論。
楚郁微不可見地勾唇,下一秒眼眶中就沁滿了熱淚,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慢,眼淚每走一步就滾滾滴落,她沒有說一句話,可周圍的人只是看著她落淚就不自覺停下了議論聲。
不得不承認,楚茨長得真的很美,而且是那種南方女子纖弱的美,令人見了都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里,不忍心傷她一絲一毫,而當她哭起來,更是我見猶憐,微紅的鼻尖和白皙的的臉龐,在淚珠兒的襯托下更像戳在了人的心尖尖上一般。
楚茨走到了江邊,面對著人們,風將她的發(fā)絲拂起,她邊流淚邊哽咽道:“楚家不孝女,愧對父母親教誨,膽小懦弱,自知無法面對詆毀,唯有一死以證清白!”
不待人們反應過來,她腳尖點地,旋即輕輕一躍,粉色的身影投入了江水中,霎時間便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