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回答小辛。
蕭影塵,你覺得你曾經(jīng)傷我至深,所以現(xiàn)在,你打算用這種方式讓我看到你的悔恨與自責(zé)嗎?
我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蕭影塵醒了,小辛應(yīng)該也會在今晚離開吧。這一別,以后再見,我們便是真正相看兩厭的死對頭了。
“小辛,珍重。”
這是你我之間最后的道別。
我剛一抬腳,后頸處突然傳來一陣疼痛,緊接著我便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等我揉著酸痛的脖頸睜開眼時,我登時從床榻上跳了起來。沒錯,我是躺在一張做工精致的床榻上,還被人悉心地蓋了一床上好的薄毯??删褪沁@張做工精致的床榻,用上好的胡桃楸木制作而成的床,上頭刻著部落特有圖案的床!我再一次感到無比的恐慌與絕望。
“你醒了?!币粋€男子的聲音傳來,冰冷的聲音中暗藏著一抹溫存。
是安泰!不!不是安泰!他明明穿著一身灰黑布衫,腰系絹麻繩,頭裹一塊深藍方帕巾!安泰不是這樣的打扮!
他的身邊站著小辛。我突然覺得我的腦袋無邊疼痛——是小辛,肯定是小辛打暈了我!我卻對她毫無防備!
我怒目圓睜,熊熊燃燒的怒火仿佛就要將小辛吞沒。我的聲音冰涼而顫抖:“是你!小辛!你好卑鄙!”
“鳳墨溪,你背叛了部落,還擅自出逃,罪上加罪,你覺得我該怎么處置你?”安泰,不,那個頭裹方巾的男子揚了揚下巴,戲謔地看著我。
“你,你,你是誰?”我一聽到“處置”二字,無盡的恐懼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柔軟舒適的薄毯被我?guī)缀跻晃夷蟪梢粓F。
那男人沒說話,他身邊的一個部下卻神氣活現(xiàn)地走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將我揪下床:“你連我們的少部主都不認(rèn)得?還不快跪下,給少部主叩安!”
他說完便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腘窩上,我雙腿“撲通”一聲,便重重跪倒在了地上。
少部主,原來他便是老部主傳聞中唯一的兒子。這個少部主從不拋頭露面,少有人見到過他的真面目。
原來他就是那個神秘的少部主!
那個下屬依舊緊緊地揪著我的頭發(fā),他將我的腦袋狠狠地砸向地面:“還不快給少部主磕頭!臭娘們!”
“誰讓你動她了?”那個男人似是有些不滿。
那個下屬松開我,沒了方才的狂妄自大,唯唯諾諾地退到了一邊。
“少、部、主?!蔽乙蛔忠蛔纸械溃也恢雷约菏菑哪睦飦淼挠職?,我就這樣徑直盯著少部主的眼睛,之前我未能將這個人看清楚,現(xiàn)在我想要將他看的清清楚楚,徹徹底底,我還要問問為什么?
“你不必這么喚我,叫我安泰就好,安泰,”他頓了頓,“就是我的真名。”
“哈哈哈·····”我抑制不住地想要放聲大笑:“好一招棋。老部主果然老謀深算,我和小辛不過都是棋盤上小小的一兵一卒而已,我們被逼著過楚河,越漢界,原來都只不過是為了深藏在身后真正有用的那顆棋子打晃子,作掩護!”
“你個臭娘們!你竟然敢說少部主也是一顆棋子?!”那個下屬又跳竄出來,眉眼倒豎。
我恥笑道:“你倒是會溜須拍馬!”
“只可惜,蕭影塵實在是狡猾的很,我想法設(shè)法,甚至不惜以性命去博取他的信任,卻也總不是每次都能獲悉他的部署與計劃。”安泰理了理手臂上的一條白布條。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手臂上系著一條白布條,他的下屬手臂上也有,小辛手臂上也有。白布條是部落所謂“德高望重”的人逝世時所佩戴,以此來表示對逝去之人的哀悼的。
“又是哪位值得我們‘敬重’的長者離世了?”我語氣里皆是嘲諷,既然知道自己再一次跌入了宿命的轉(zhuǎn)盤里,與其爛活著,不如一心求死。
“是老部主,老部主昨晚突然因病離世,所以少部主不得不立馬趕回來主持大局。”小辛緩緩道,我很奇怪對我一向聒噪的她,竟然也會用這么心平氣和的語氣。或許她知道我接下來的生不如死只會更解氣,犯不著逞此時一時的口舌之快。
我哈哈大笑:“是嗎?那簡直太好了!因病逝世,真是太便宜這個老滑頭了!”我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盯著安泰,我十分希望他因為我對他父親的辱罵與大不敬,一怒之下,一刀便令我尸首異處。
然而他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沒有一絲怒氣。
倒是他那個溜須拍馬的下屬,拔出腰間的刀就要來砍我。安泰皺了皺眉,輕輕一個轉(zhuǎn)身,奪過他手中的刀,手起刀落,那個對他“忠心耿耿”的下屬的頭,就從半空中掉落下來,擲在地上,一直滾到門欄邊,拖出一條長長的血跡。
那雙鑲嵌在頭顱上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在詰問安泰,他到底做錯了什么。
“這樣聒噪,惹人心煩。究竟我是部主,還是你是部主。”安泰仿若無事地將手中的刀擲在地上,刀碰到地面,發(fā)出響亮的撞擊聲,與安泰輕緩的嗓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和小辛皆呆滯地望著被扔在地上鮮血淋淋的刀,我們可不敢看那睜著眼睛的頭顱。
我突然覺得懊惱——要是這一刀是砍在我脖子上該多好;要是那滾到門欄邊的頭顱是我的,那該有多好!
生不如死的感覺,我實在不想在忍受了!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我再也不要經(jīng)歷一遍了!
青衫祭酒
今日寄語:即使生活如雨,你也要撐著傘原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