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該來的還是會來。
安泰再一次問我:“鳳墨溪,說吧,你想讓我怎么處置你?”
我下意識地去看被扔在地上的刀,安泰卻將它一腳踢得遠遠的:“你別妄想我會一刀結果了你,就如你所說,這樣太便宜你了?!?p> 我抬頭看他:“除了按之前的規(guī)矩處置,你還想怎么處置?除非,你能想出更折磨人的法子。”
安泰忽然笑了,仿佛又回到了我認識的那個安泰。他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離我不過一掌之隔,溫熱的氣息拂過我頭頂?shù)陌l(fā)絲。
“部落的規(guī)矩可不止這一條?!?p> “你到底想說什么?”
安泰俯下身子,與我四目相對,指尖輕柔地劃過我的臉龐:“嫁給我,成為部主夫人,除了我,就再無人敢動你了。”
我一把推開他,冷聲道:“娶一個叛徒,你就不怕部落的人彈劾你?”
“彈劾?哼,那他們也得有足夠的本事!”安泰冷哼。
“我不會嫁給你的?!蔽业?。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按規(guī)矩辦事了。來人啊,將叛徒帶下去,給我好好伺候著!”安泰滿臉笑容,卻笑得我心驚膽寒。
很快,兩個健壯的下屬就一左一右支起我,將我往門外拖去。小辛卻突然跑過來擋住了我們的去路。她雙眸閃著淚光,嘴唇在流血,兩個牙印清晰可見。
“還有一個法子?!彼蝗徽f。
“哦?”安泰瞟了她一眼。
小辛看著我,眼淚不住地從眼眶里墜落:“部落規(guī)矩有一條,如若有人愿意代替受罰,則可免去對受罰人的處置?!?p> 我想起來了,這是一條塵封的規(guī)矩。
這條看似人性的規(guī)矩,不過只是一條被束之高閣的規(guī)矩。因為從來沒有一次用到過它。有誰忍受的住千百種折磨?有誰放著可生可死的選擇不做,而去選擇生不能,死亦不能?
安泰笑語:“這條規(guī)矩可是要建立在代罰者是自愿代罰之上,恐怕你找不到這樣一個人吧?”
“我?!毙⌒林噶酥缸约?,“我愿意代鳳墨溪受罰?!?p> 我驚愕萬分,這是小辛嗎?是我認識的那個小辛嗎?是那個與我素來不和的小辛嗎?
我心中實在不解,可是當看到她毅然堅決的眼神時,我不得不強迫自己去相信了。
“哦?那你可得想好了。我可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可以收回剛才你說過的話?!卑蔡┦疽庵е业南聦偻讼氯?。
“不用想了,我愿意代鳳墨溪受罰?!?p> “小辛?!?p> 我想要沖過去抱住她,哪怕只是拉住她的手,可所有動作只能化為這一句無力的叫喚。
我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流,我哽咽著問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代替我受罰?”
小辛同樣淚流滿面,她聽到我的發(fā)問時,嘴角露出一抹哂笑:“鳳墨溪,你不會真的天真地以為我真是那種好心腸之人吧?告訴你也無妨,即使我不代你,少部主也同樣不會放過我。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少部主早就看在了眼里,我早就是一個和你一樣的叛徒了。處置完你,下一個就是我。與其這樣,倒不如賣你個人情。是,我是自愿代你受罰,我的心甘情愿就是為了讓你這輩子都覺得有愧于我!這輩子再也忘不掉我!我要讓你牢牢地記住我!讓你難受一輩子!”
我淚眼婆娑地看向安泰,安泰正津津有味地看著我和小辛,似是在看一場無比精彩的戲劇。
我沖過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用幾近失控的聲音哀求道:“安泰,我不需要她替我受罰!我不需要!你放了她!我求求你,放了她!”
安泰握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慢慢從他的衣袖上移開,隨即放開我:“她說的沒錯,即使她不代你受罰,她也逃不過。那次本可以將蕭影塵的大軍一舉殲滅,讓蕭影塵再無生還的可能,可她,卻突然出現(xiàn)在蕭影塵身邊,替他擋下所有奪命的刀箭,蕭影塵趁機得以脫逃!而且,自此以后,每一次傳回來的訊息都有紕漏!她的背叛,可絲毫不亞于你啊!”
“鳳墨溪?!?p> 我聽到小辛在喚我,可我不敢扭頭去看她。
“珍重?!?p> 我猛然扭頭,卻只能呆呆地看著小辛單薄的背影漸漸被帶離我模糊的視線。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們明明就在同一個地方,呼吸著同樣的空氣,而對于小辛即將要承受的,我卻無能為力。
小辛,你不是很討厭我嗎?你不是巴不得我去死嗎?你給我下毒,你扇我巴掌,你將我擊暈帶回部落,可是你為什么要代我受罰!
你明明可以讓我再一次生不如死,即便你也要與我承受同樣的折磨,可是你完全可以因為我也在承受著與你一樣的痛苦與絕望,而感到暢快無比?。?p>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要將我推開?為什么要獨自去承受?
真的只是為了讓我永遠忘不掉你?
真的只是為了讓我愧疚、難過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