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地球上的一座城市中,日博晴天,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一派欣欣向榮之態(tài),其市中心一棟獨樓格外顯眼,凸出整座城市水平線百余丈,烈日余暉下,反射耀眼光芒,這便是剎拔市幕后大佬的所在地,民間稱其為善堂,從地面仰視,不見其頂。
就在這座地標建筑的頂樓,一位中年男士端坐沙發(fā),望著200英寸大的電視,其中正播放著一架飛往海外客機失事的新聞。
他慢悠悠地放下夾在手中的雪茄,從沙發(fā)上起身,在一行眾人敬禮的問候聲中,去到樓頂,陪伴他的老婆孩子。
“撲通.......”
當他再次開眼,天已緋紅心碎裂,聲聲嘶吼久不散,不斷重復(fù)同樣的瘋語:“我的老婆在哪,我的孩子在哪,我是神!我是神......”
這天方原涼風淅淅,陽晨剛露出肚腩,Z城一家茶館中靜坐兩人,灰色披風兜帽將他二人面容半遮,卻擋不住伯牙憂愁惋惜,長年疲倦的桑老聲。
“啞,你知道美玉在哪?那她有沒受傷,是否消瘦...可否將她救出?”
另一人聽到這個名字時多少有些懷念,雖然那都是千年前的老黃歷,也不由微翹嘴角,感嘆人與人之間只要姓名記得好似就能重拾情感。
“伯牙,別叫我啞了,都是那臭小子給我亂取的名字,我現(xiàn)在叫塵埃落定,叫我塵埃便可。”
伯牙聽名甚是古怪,也來不及關(guān)心是誰為他取的,顯露急切眼神,等待塵?;貞?yīng)后半段的答案。
“美玉安好,這點你大可放心,黑魔只是喜好她的樂色罷了?!?p> 他的回答讓伯牙懸掛的心放下半分,眉宇萎態(tài)緩和不少,溫茶飄香涓涓過喉,定了定神,繼續(xù)問道疑惑心頭的事。
“那你可曾見過一只黯黑膚色,面部閃著綠光的黑魔?”
“你是說黑魔皇桑多?”望著伯牙驚訝的表情,多少猜出了些來龍去脈,將自己所知一并告訴了伯牙。
“大約六個月前,黑魔種更替皇權(quán),桑多一舉成帝,并邀請了各大種族首領(lǐng)與名流人士赴宴,而我便是其中之一,期間偶遇美玉,是她將此事匆匆托付于我,這才來到竹林與你相見。”
伯牙細品前后,眉緊脧利盯著塵埃,“黑魔種離此多遠?”
看著老者毅然決然的樣子,自然明白他的言下意,是準備孤身前去救人報仇,故作輕松拍了拍其肩膀。
“就憑我們兩個別說能不能救人了,恐怕連去都去不成,就算有幸能到黑魔方原,你又如何近的了美玉的身,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在伯牙聽來從長計議是多么的遙遠,兩年時間里自己無眠無休的想盡一切辦法提升殺人之法,甚至多次暈倒又被那日幻化的夢魘驚醒,現(xiàn)如今安知美玉無事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在她面前出現(xiàn)。
卻還要從長,這哪里忍得住,恨得自己雙拳不自覺握緊,神經(jīng)半恍,一個新的問題跳出腦門。
“既然如此,那你又是如何去的黑魔方原?”
問出此話反倒讓塵埃有些驚訝,伯牙好歹是在方原生活了千年之久,怎會連這最基本的規(guī)則都不懂?只好稍做解釋。
“黑魔不像人類,勢力龐大,擁有不少直接傳送回首都的一次性道具,更有不少團隊扎根于各個鬼籠戰(zhàn)的土地上,我也是碰到他們的使團才一并去的皇都,真要我自己一個個鬼籠地找過去,不知要猴年馬月才能到了?!?p> 伯牙汗顏,雖已活過千載,但始終心醉樂曲與美玉身上,毫不關(guān)心其他信息,就連方原的三大鐵則都是從來往竹林的老友口中得知。
一時間伯牙思緒萬分,心心念念想著該如何前去營救美玉時,被塵埃一語驚醒。
“你可曾聽過六大天之名?”
回過神的伯牙在腦中搜索這個關(guān)鍵詞,看著塵埃悠閑自得的望著杯中浮葉,冷不丁冒出這句話來,想來是要打聽這個組織的事,可惜自己從不關(guān)心政要軍事,反問其意。
“以老夫所聞,Z城內(nèi)并無六大天這組織?!?p> 隨之見他笑聲出,落下杯茶,阻止伯牙的繼續(xù)猜想,“你會錯我意了,我便是六大天之一,排行老二,想當年我們還是蠻有名的,現(xiàn)在連你都不記得了?”
要知道人類因為鬼籠戰(zhàn)連年失利,能夠像伯牙這般活過千載的人已是不多,若是連他都不記得了,恐怕六大天的威名早已蕩然無存。
伯牙拱手作揖以示失禮,“是老夫孤陋寡聞了,還請不吝點撥?!?p> “此事暫不提也罷,往后有何打算?”
“既然美玉安好,我自然即刻出發(fā)前往黑魔方原救妻而歸?!?p> “我已說過,以你現(xiàn)今實力根本不夠,更別說你根本到不了黑魔皇都?!?p> 未等塵埃說完,伯牙便端起茶杯掠過頭頂,拂去前簾露出單膝,跪下請求,“還望大天能夠助我一臂之力,救出美玉,就算我命留異鄉(xiāng)也請你應(yīng)下請求,將美玉帶離。”
伯牙算是看準了才在他再開口時就下跪請求,要知道能夠被黑魔皇邀請之人皆是異種帝王,塵埃能夠前去足以說明他有這個實力,再加之最初的交談中,塵埃用了我們這個詞,想來本就準備幫其一把。
“只要能夠帶回美玉,我伯牙便欠你一條命,往后只要你開口,任何事我都愿意聽你差遣?!?p> 言語中鏗鏘有力,似視決然,自認為是先得頭機,怎知塵埃早就料到伯牙必然會求自己助其救人,最初的我們一詞也是故意留下,當然,他也有自己的理由。
“伯爺快快請起,你此番可是折煞我陽壽了?!彪p手伸前便準備扶起伯牙,卻被他的固執(zhí)不肯起身。
“還望大天成全?!?p> “我也確有事相托,還請快快起身再談?!?p> 兩人重新坐下,正準備繼續(xù)言談時,被不遠處掀起的吵鬧聲吸引,三三兩兩的人群開始往聲源處聚攏,塵埃更是一把拉起伯牙,自顧自的跟了上去。
見其是故意為之,想來兩人千年未見,怎會就如此輕易便答應(yīng)幫助自己,必定是有什么顧慮不便直言,只得先跟其后,看看情況再說。
隨著人流混入熙攘其中,見著幾名市井混混正圍著一對母女,口吐曖昧言語要挾她們,甚至動手動腳將母女當成肉球互相推摸起來。
“瞧瞧這秀發(fā),清秀飄香,老二你聞聞?!闭f著一把又將少婦推給了他人。
“果然,哈哈,肉質(zhì)也很緊繃,根本看不出來是個生過孩子的。”說著又將其推了出去。
“你說,在這個鬼地方有個依靠多好,這幾條街都是我們老大斯里蘭卡大人的地盤,那可是Z城最帥的大哥,跟了他享受日日飄飄欲仙的滋味,難道不好嗎?!?p> “就是,你問問街坊鄰居,這條街上有多少美女連投懷送抱的機會都沒有,從了我家老大對你沒壞處,你們說是不是啊?!?p> 混混們眉眼淫俏,各個長得也都不差,卻透露著一股子陰陽失調(diào)的騷氣,本該引來陣陣唾罵,卻不料周遭群眾拋來嫉妒的神色,起哄嘈嚷起少婦來。
“就是就是,聽說斯里蘭卡大人前世可是皇室王子?!?p> “人還長得賊俊俏,怎么就看不上我呢?!?p> “啊,和我夢中的白馬王子如出一轍?!?p> ......
少婦好似早就習慣了這般污言碎語,淫邪笑談,自己身為原人只能任由人類擺布,這讓圍觀的塵埃與伯牙都嗤之以鼻,眉間皺起佛桑。
這就是現(xiàn)如今的Z城,時過境遷,當初因呂浩壯舉人類同仇敵愾一致對外,可呂浩死后人類一蹶不振,但凡有點本事的人都自立門戶,斯里蘭卡便是其中之一,統(tǒng)治著Z城西面的三街六拐。
沒等伯牙上前阻止,一灰頭土臉的中年男子冒冒失失闖入其中,一把護住母女二人,黑色西帽下眸似惡狼,狠狠盯著幾名混混,更是語出驚人:“誰敢欺我妻兒者,死!”
這死字還被故意深沉了些許,故作拉長音調(diào),更是蓋過了周遭污言閑語。
“小子不要命了,區(qū)區(qū)原人也敢頂撞我們幾個?!?p> 與為首叫囂的混混不同,其身后一人輕拉背衣,低聲遞上疑問,“看這人打扮雖邋遢,但衣著面料精致,不像原人,應(yīng)該是人類,聽說前幾天新來的一批人里有個瘋子,可能就是他?!?p> 為首混混可不管這些,要知道他們可是有后臺的,不是區(qū)區(qū)一個新人可以比的。
兩人四目短暫而對,混混開始還自信滿滿毫不動搖,手腳卻漸漸開始發(fā)顫,凝視黑瞳仿佛窺探深淵,直勾勾望穿其靈魂深處,使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這才明白過來,眼前中年男子所說的話是認真的,這瘋子定是沒聽杰城主宣告方原的三大鐵則,死字在方原可不是這么容易說出口的,更讓他們害怕的是背后的斯里蘭卡大人。
當他的狗腿子尤為特殊,不求有多大本事,但求外表長的干凈帥氣,跟著這位大佬也確實讓他們幾個享受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特殊待遇。
但現(xiàn)在要是和眼前這破里嘍嗖的中年男發(fā)生爭執(zhí),稍不留意在臉上手上開了花,必定被斯里蘭卡一腳踹開,想到這,混混們決定就此作罷,留有余恨斜視怒瞪放出狠話。
“小子,敢在我們老大地盤上搶人,你是頭一個,給我等著!”
周圍唏噓不斷,不斷嘲諷,詆毀中年男的不知好歹,壞了少婦的美好未來,男子卻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看法,轉(zhuǎn)身跪倒在地,用力抱住母女,深情含淚倒起八字眉,哽咽重語:“你們還活著,活著就好。”
可男子莫名的瘋狂驚嚇到了母女倆,加之周遭人群的鄙夷唏噓,顯得格外驚慌失措,急忙抱起女兒一把推開男子,想要與其撇清關(guān)系,沒逃幾步還是轉(zhuǎn)身對其深鞠一躬,趕忙轉(zhuǎn)身逃離這是非地。
望著逐漸消失的兩道身影,男子長跪不起,捶打地面喃喃自語:“我是神啊,你們別離我而去...”
人群緩緩散去,目睹全過程的塵埃指向跪地男子,讓伯牙有些莫名,不知是何用意,低頭若有所思。
兩人互看瞧出端倪,“跟上吧,說不定有意料之外的收獲?!?p> 就這樣兩人尾隨其后,進一步觀察此男子,他毫無目的的漫游于Z城的大街小巷,見到帶有孩子的女性就喊老婆,碰到孩子就叫兒子,一路下來時刻不得消停,更是得罪了不少人,比如西區(qū)針眼鐵男,貓手,震南天......
這讓伯牙更加對塵埃的決定感到疑惑,忍不住好奇開口提起:“恐怕這瘋子以后在Z城的日子不好過啊,需要我做點什么嗎。”
沒等到回應(yīng)就準備上前時,塵埃開口:“好戲開始了?!?p> 街道盡頭瓦石顛簸,卻引起陣陣尖叫,滾滾彌塵遮掩身影。
嘈雜聲中,赫然有一人挺身向前,滿頭金發(fā)飄飄,修長臉蛋上不見弊瑕,玲瓏五官不掩雄息,著白衣西裝,腰佩寶劍,步間均勻有序,如畫卷中的白馬王子姍姍前行。
此人便是有名的花少斯里蘭卡,帶著早間剛碰到的幾位追隨者,周圍簇擁著被其美貌引來的蝴蝶,被他花言巧語所俘虜,一個個將憎惡寒梭拋向不遠處的男子身上,一行人就此攔住了他的去路。
笑語胡說還在繼續(xù),腰間佩劍卻被熟練掏出,呈現(xiàn)西式擊劍,步步朝著中年男子靠近,開始他的公開處刑,僅是裝腔作勢憑空揮刺便引來陣陣掌聲。
與這邊熱浪滾滾花舌巧語的熱鬧比起來,塵埃眼中的中年男子卻一反常態(tài),顯得格外安靜,好似周圍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冷面一板毫無表情,說是有點呆滯又為不妥,更似冷酷無情帶著些許老練陰沉,對著自己輕語一言。
“這是神給予我的試煉,我終將成神,你們要等著我?!?p> 此言一出,臨其最近之人當屬斯里蘭卡,清晰聽清楚了每個咬字,當中最讓人忌諱的便是“神”這個字眼,在方原有著特殊的意義,近處相視更讓斯里蘭卡感受到初見鬼門時的恐懼。
不知從何時起,衣領(lǐng)被打濕,背脊冰涼,毛孔收縮,牙齒打顫,要知道他可是皇族,生來接見的便是些虎狼之輩,也未曾見過如此讓人膽寒的情況,又一瞥,見男子從身體內(nèi)冒出一律白煙,下意識本能邁出一道滑步,退出數(shù)十米開外,而這一決定也讓他躲過一劫。
當斯里蘭再次抬起頭,周圍不再是歡呼喝彩的圍觀者,在場所有人全都以詭異的方式死去,頭顱無故分離身體卻依然哭喊救命的;正不斷徒手撕裂空氣掙扎的,莫名自殺的;甚至還有互相殘殺,不停抱頭撞墻,兩眼失神跪倒在地......總之無一幸免,最后化為臟塵飄散而去。
這種靈異事件方原確有發(fā)生,但不該在人類間產(chǎn)生,因為方原有鐵則規(guī)定,人不可殺害同族,違者將于亡者一同歸去......斯里蘭卡也只是想要挑斷中年男子的手筋腳筋,樹立自己區(qū)域的威嚴罷了,可如今事態(tài)讓他萬萬沒想到。
男子仰頭謎色滄海,旁人看來更似祈禱,更似對過往的懺悔,嘴角不斷抖動,重復(fù)著之前的言語。
卻未受到鐵則的反噬,這讓斯里蘭卡怎么都想不通,難道鐵則是騙人的?這種想法也是被瞬間澆滅,鐵則是實打?qū)嵈嬖诘?,可為什么?如何解釋眼前的怪事?為何他還沒有化做臟塵一同離世?最后只得用詫異的眼神呆呆凝望。
而在另一側(cè)的角落,作為第三者的塵埃無奈搖頭,轉(zhuǎn)身便準備離去,沒邁出幾步,便被身后熟悉的氣息驚嚇到,那是一股永遠不會忘卻的,屬于“它們”的氣息,以及伴隨著嚎啕大哭的悲鳴:“我是神~~~~我是神~~~~我是神...”
這一聲并沒有多么洪亮,只是語句間不帶一絲猶豫,聲波的顫動在空氣中游蕩,使得高筑的石墻落下碎石,飄過的落葉升入高空,周遭的一切退避三舍。
“神”的字眼透過毛孔,經(jīng)過血液,直達大腦,仿佛他真的就是這片方原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