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死寂
“什么？”張謙懷疑自己的耳朵。
“我說，標(biāo)記消失了?！鼻永淅涞卣f?！皼]錯，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但事實就是，我們不久前在原地留下來的那一滴粒子能水珠，已經(jīng)消失了?！?p> “那就是說。。?！睆堉t不是傻子，他其實在聽到曲子說出標(biāo)記消失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明白自己面臨著什么樣的困境了，他只是不能接受。
“就是說，我們回不去了?！鼻拥穆曇魶]有一絲起伏，仿佛就這樣接受了這樣的結(jié)果。
“怎么可能！”張謙有點生氣了，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害怕，但他就是沒有這樣的感覺，很奇怪的，他現(xiàn)在只是很生氣，生氣曲子不負(fù)責(zé)任地這么快就放棄。
“我們向來時的方向重新傳送，多來幾次不就回去了嗎？”張謙問。
“哪有那么簡單。。?！鼻臃路鹪诤鸵粋€無理取鬧的小孩說話，話語里透出一股耐心，但是在張謙眼里卻像是在嘲諷。
“你不信嗎？”看著張謙怒火中燒的樣子，曲子嘆了口氣?！斑@樣，你到窗戶邊看看。”
張謙站著沒動。
“去啊，我來告訴你為什么不行！”曲子的聲音也放大了起來。
張謙瞪了曲子一眼，然后慢慢飄到了左邊的舷窗旁。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
“啊啊，你看看昭洋號的后半部分。”曲子語速很快地說。
張謙依言看去，眼前的景色一如既往的漆黑如墨，是那種令人絕望的黑色，與剛才的景色沒有什么不同。
“什么都沒。。?！睆堉t怒氣沖沖地說，但是話剛說了一半，他便被一道閃光吸引了。
他定睛向剛才放出光芒的地方看去，乍一看什么都沒有，但是過了兩秒后，同樣的地方再次閃出了一點微光。
“這是什么。。。”張謙沒記得昭洋號后部存在射燈一類的光源。
正遲疑間，又一點閃光閃現(xiàn)在張謙眼前，張謙這次看清了，那是一朵電火花，是介于藍(lán)色與青色之間的顏色，并非摩擦產(chǎn)生的火花，而是確確實實的尖端放電現(xiàn)象。
但是緊接著，比剛才更大的一朵電火花從同樣的位置迸出，徹底照亮了那一片機(jī)身的情況。
在一閃而逝的電光中，張謙看到了一個溝壑叢生的機(jī)身。
那一塊艙壁的合金鋼板都被刮擦出了密密麻麻的凹痕，千瘡百孔，傷痕累累，看上去令人發(fā)指。而剛剛閃現(xiàn)出電火花的地方，則是一塊有一小半都露在外面的電路板。
“這。。。這。。?！睆堉t感覺自己的后背發(fā)緊。“曲子，這是怎么回事？我們。。。被什么襲擊了嗎？”
“襲擊倒是談不上，不過硬要說的話，也可以這么理解。”曲子回答?！安贿^我可以保證，這所謂的‘襲擊’絕對不是出于什么人的惡意就是了。”
“這。。?？蓯骸?。。”張謙用力錘了一下身旁的艙壁，結(jié)果讓自己翻了個筋斗。
張謙是個物理學(xué)的高材生，看了“昭洋號”的現(xiàn)狀，怎么會不知道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穿梭機(jī)上只有一側(cè)有被破壞的痕跡，而且這痕跡看樣子一定是被大力碰撞或是剜擦所造成的。在深空，抑或是宇宙外側(cè)這樣的真空里，方向感是最薄弱的，若是沒有星球或是星系這樣的參照物作為航標(biāo)，那就將是最令人絕望的“星際迷航”。
在這之前的所有的躍遷行動，張謙他們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可能有小行星帶的地方，就是擔(dān)心被這種無法捉摸的天體擊中，從而被迫改變航向。
在宇宙里改變了航向還好說，只要花點時間定位即可，但是，這里是宇宙之外。
一片虛無之地。
機(jī)體遭遇過碰撞，而且還是一側(cè)，這明顯意味著，昭洋號現(xiàn)在正在進(jìn)行自我轉(zhuǎn)動。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jīng)找不到來時的方向了。
他們現(xiàn)在不知離開宇宙邊緣有多遠(yuǎn)，要在如此廣袤的世界里找到一條能與滄海一粟般大小的圓相交的直線，這樣的概率簡直是低到可以忽略的。
曲子說的沒錯，他們回不去了。
張謙將穩(wěn)住的身體浮在半空中，不再有任何動作。他像是整個人都脫力了一般，沒有力氣再思考，再爭辯了。
他實在是不想接受，原本看起來一切都如此順利的計劃，為什么會向著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方向前進(jìn)。
但是他只能接受，這就是現(xiàn)實。
他將頭偏向一側(cè)，渙散的視線朝向了昭洋號的頭部。突然間，他看見了操作臺。
臺上放著一部通信器。
張謙的眼睛亮了：“曲子?。∏樱。?！”
“怎么了？”曲子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們可以試試通信器！嘿，我說真的，你還沒試過向地球發(fā)信息吧？如果主控室那邊收到了我們的信息，他們與我們之間的通信路徑就被建立起來了，我們可以通過這條量子通徑找到回去的方向，不是嗎？”張謙像是抓住了一條救命的繩索，聲音變得激動起來。
“唔。。。這我倒是沒試過，那好吧，你就試一試吧?！鼻拥穆曇暨€是無精打采，一點也沒有得救的欣喜。“不過我警告你哦，別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p> 現(xiàn)在的張謙一點也不想理睬曲子，他一把抓過通信器，找到上次通信的歷史，直接按下了通信鍵：“喂喂，是地球主控室嗎？這里是昭洋號，我們有麻煩了，收到請務(wù)必回復(fù)，我們很需要構(gòu)建起信息通道；重復(fù)一遍，收到請務(wù)必回復(fù)，我們很需要構(gòu)建起信息通道！”
說完后，張謙就立即選擇了發(fā)送，熟悉的震動傳來了，張謙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發(fā)送的量子信號穿過宇宙邊疆的那層“膜”，飛一般地飛向地球。
“宇宙外界沒有引力場，可以忽略時間延遲，因此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大概一個小時后就可以收到回信了。”曲子淡漠地說。
“也就是說，如果一個小時后沒有收到回信，我們就會永遠(yuǎn)被困在這里了?！?p> “被困在這一片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