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走伏牛五老,禿鳩無異斷了一條臂膀。禿鳩氣得眼里都快滴出血來,一語未發(fā),在人群的邊緣來回游走。他還沒有充分認(rèn)識到滄浪客的份量,由于前次遭遇南宮云飛的關(guān)系,固執(zhí)地把南宮斷魂槍作為主要對手。他走著走著突然旋風(fēng)似地?fù)湎蚰蠈m英,他與南宮英相距有五丈之遙,這一撲,是從空中卷來,到南宮英頭頂,驟然頭下腳上垂直落下,雙手五指箕張,連環(huán)抓擊,這是鷹爪功的上乘招數(shù)“飛爪擒龍”,憑借身體下墜的加速度加強攻擊力。
滄浪客看出這一招的險惡,唯恐五小不能抵?jǐn)?,大喝一聲:“禿兒,讓老夫抻一抻你的尺碼!”人隨聲起,橫穿截住禿鳩的攻勢。
黎木蓉他們本來凝神以待,見滄浪客出手,迅速閃身避過一邊。
一掌交過,禿鳩臨空幾個倒翻,有點把持不住身形,好不容易才勉強落地站穩(wěn),驚問道:“閣下是哪路神仙?”
金鷹郝伯年笑道:“禿鳩仔細(xì)了,這位是橫掃齊魯?shù)呐钊R滄浪客?!?p> 禿鳩一驚,但仍然強作鎮(zhèn)定,道:“你就是滄浪客?久聞大名,不過如此?!?p> 這是手底下輸了招勢,要在嘴頭上找場子。滄浪客不慍不惱,笑哂哂地說:“我自然不過如此,閣下一頭好臉,一臉好頭,倒是特別?!?p> 禿鳩瞪著眼睛說:“什么意思?”
眾人也不明白滄浪客說的什么,想聽他回答。
滄浪客哈哈一笑,說:“閣下一頭光潔的皮膚,好拿來作臉。一臉濃密的毛發(fā),好拿來做頭。那些勞什子都長在不該長的地方,豈不特別?”
“是嗎?”禿鳩摸摸頭,又摸摸臉上的絡(luò)腮胡,表情一肅,說:“是長得沒道理,不過也好過綠臉怪?!?p> 滄浪客又哈哈一笑,說:“我先幫你剃頭?!?p> 手隨言出,一陣奇快絕倫的削砍。手掌每動一下都有一道勁氣涌出,化作掌刀,橫七豎八地劈向禿鳩。
禿鳩手忙腳亂地應(yīng)付滄浪客的招勢,只覺那些掌刀刮面生疼。好不容易等滄浪客住手了,雖然心驚,還想譏誚一言半語,卻發(fā)現(xiàn)大家都用奇怪的目光望著他。
禿鳩打量著眾人,眾人打量著禿鳩。禿鳩奇怪地問:“都看著我干嗎?我很好看嗎?”
滄浪客說:“先前不好看,這下好看了,現(xiàn)在的臉才象張臉。”
禿鳩一摸臉上,才發(fā)覺一臉絡(luò)腮胡早被滄浪客的掌刀刮了個干干凈凈。
禿鳩這一驚非同小可:倘若那幾刀不是刮向胡子而是刮向脖子,他的脖子還扛得住頭顱嗎?他明白自己遇到了此前從未遇到過的高人,是人饒了自己一命,雙腿一軟就差點跪下。當(dāng)然,武林中人講究氣節(jié),即使性命攸關(guān),多數(shù)人也要死硬到底,不會給人下跪。他只拱了拱手,說了句“不殺之恩,沒齒不忘?!北愦x去,卻被滄浪客喝?。骸斑@就想走嗎?”
禿鳩腳步一頓,遲疑地道:“閣下還有什么吩咐?”
滄浪客道:“云山禿鳩,你的底細(xì)我早已打聽清楚,那個狗屁云山是子虛烏有。你是從草原來的。要么你投降,要么滾回草原去,沒有自由來去的道理?!?p> 禿鳩昂然道:“士可殺不可辱,哪怕血濺五步,我禿鳩也決不會投降!”
滄浪客鼓掌道:“有骨氣!你要真投降我還不知道怎么安置你,不投降最好?!?p> 滄浪客飛身而起,兩手揮舞著,舉手投足勁氣四射。禿鳩驚心不已,技高一籌壓死人。在滄浪客的攻擊下,他根本無力抗衡,只有被動挨打的份。有一縷進(jìn)氣穿透了他的氣海,禿鳩感到渾身一震,腹部一陣刺痛,一身功夫就此廢了。
滄浪客拍拍手停了下來,說:“現(xiàn)在回不回草原隨你的便,你已經(jīng)是廢人一個?!惫笮χM(jìn)了黃鶴灑樓,司馬湘云和黎木蓉等人也相隨來到酒樓中。
到這一刻,熊泰來才算真正的把黃鶴酒樓奪了回來,連忙命人大排筵席。這時那些看熱鬧的酒客們也紛紛進(jìn)得樓來,熊泰來高興得無以言表。大聲說道:“今天我請客,所有酒飯一律免費。”滿堂的客人轟然叫好,齊聲喝彩,鼓起掌來。
再說瑯岈怪道馬鳴雁收拾了光鴻商會,留下笑面羅漢樊高打理現(xiàn)場,自己帶著其余的人打道回城。他們不用問知道,此時的黃鶴酒樓必定已經(jīng)回到熊泰來手上,一干人便說說笑笑朝黃鶴樓而來。
伏牛五老鎩羽而歸,正在感慨今天險之又險,差點折戟沉沙,好在南宮這么多槍下留情,不意與馬鳴雁他們迎面撞了個正著。伏牛五老雖然不認(rèn)識瑯岈怪道馬鳴雁,但認(rèn)得十八羅漢。老遠(yuǎn)看到十八羅漢當(dāng)?shù)蓝?,沒有讓道的意思,金瓜翁搖手道:“今天不打架,各位行個方便?!?p> 立地羅漢樊能說:“你們想打架就打架,不想打架就不打架,哪有這么便宜的事?”
虎瓜翁把一對虎瓜一擺,說:“怎么的?還硬要打架?難道我們五老還怕了你們不成?”
立地羅漢樊能說:“今天我們是專門來打架的?!?p> 樊能話音未落,馬鳴雁已經(jīng)從容地走上前來。
龍杖翁一看,這個黃袍道士面生得緊,以前沒有見過,就說:“怎么,還請了高人助拳?”
馬鳴雁斜睨著龍?zhí)?,不屑地道:“我就想不通,你們這幾個貨是怎么從綠臉怪手上逃脫的?”
流星翁說:“逃脫?我們伏牛五老什么時候逃過?”
馬鳴雁說:“這么說來綠臉怪還輸給你們了?”
流星翁說:“那倒不是,綠臉漢沒出手,是別的人和我們比拼了一場?!?p> 馬鳴雁一聽明白了,是滄浪客放他們走的。于是問道:“那你們要去哪?回平南商會嗎?”
伏牛五老一震,齊聲說:“你也知道平南商會?”
馬鳴雁說:“我怎么不知道平南商會?本道出山,掃平平南商會。”
龍杖翁疑惑道:“閣下和平南商會有仇?”
馬鳴雁說:“沒仇?!?p> 五老臉色陰晴不定:你丫的,沒仇也要掃平人家,得了瘋牛病吧!
馬鳴雁看出五老的疑惑,說“平南商會和大宋有仇?!?p> 龍杖翁犯糊涂了,道:“閣下這話就沒來由了,平南商會吃的大宋的飯,怎么和大宋有仇?”
樊能說:“大宋據(jù)有南方半壁河山,平南商會要平南,就和大宋有仇?!?p> 龍杖翁有些微怒,說:“你們不能這樣望文生義吧。”
馬鳴雁鄭重其事地說道:“據(jù)我所知,平南商會是北方草原的組織,以顛覆南方為目的。你們身為大宋子民,助紂為虐,還不自醒?!?p> 伏牛五老相互顧盼。他們雖然在平南商會已久,卻并不知道這個商會的背景。此時聽馬鳴雁如此一說,各自心頭震動,龍杖翁顫聲道:“此話可是當(dāng)真?”
十八羅漢七嘴八舌,把平南商會企圖顛覆大宋的事數(shù)落個遍。伏牛五老雖然怪異,但他們的骨子里還認(rèn)為自己是大宋子民,當(dāng)然沒有幫助外族撲滅大宋的道理。聽到這些事、這些話,一個個驚訝不已。龍杖翁想確認(rèn)一下,問馬鳴雁:“閣下是何人?”
馬鳴雁抱拳說道:“在下狼瑯岈道馬鳴雁,忝為武林聯(lián)盟護(hù)法。”
龍杖翁一震,說:“原來是大護(hù)法,失敬,失敬!以護(hù)法的身份,必?zé)o虛言。待我回去調(diào)查幾日,若果如護(hù)法所言,平南商會與草原有勾結(jié),我五兄弟即到駕前請罪?!?p> 龍杖翁心里有數(shù)。今天黃鶴樓前一戰(zhàn),自己兄弟五人輸給了五個少年,往日的傲氣已一掃而空。而今又聽說平南商會是個反宋組織,下一步該何去何從,是該仔細(xì)斟酌了。
調(diào)查結(jié)果不言而喻,伏牛五老一個個不寒而栗,龍杖翁嘆道:“我等一生不踏足江湖,沒想到一入江湖卻成了國賊?!蔽迦烁杏X無顏,也不去向馬鳴雁請罪,而是打點細(xì)軟,悄悄隱退,從此絕跡江湖。
滄浪客和瑯岈怪道清理武昌城的事。至此功成大半。剩下一個得利鏢行,他們沒有出手。得利鏢行的生意原本就是平南商會荊湖分會馬幫的生意,對武林同道不形成壓迫,沒必要大動干戈。馬玉成找來任繁榮,曉以民族大義,警告他們不可為虎作倀,成為蒙古人的走狗。
任繁榮對平南商會的背影也不甚了了,原以為是個武人商業(yè)集團(tuán),沒料到竟是外部勢力的滲透。認(rèn)清了平南商會的面目,震動很大,立即回了一趟鏢行。
掌握得利鏢行的,正是詹宏烈。此人心存善念,參與過謀殺嶺南棍王府一家八十余口的惡事,卻又掩護(hù)過邱家遺孤。他聽得任繁榮一番言語,回想起參加馬幫后種種見聞,感覺平南商會行事,的確帶著草原的血腥,從此心生警惕,不認(rèn)真賣力。他是老江湖,自然懂得臥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通過任繁榮與武林聯(lián)盟暗通款曲,明里為平南商會做事,實際上卻成了武林聯(lián)盟的一股外圍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