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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之慕

第三十六章 宮中探病

山河之慕 其實向西 3820 2020-08-25 22:06:41

  一切都已快刀斬亂麻般的落定,但是褚珣不知為何,總覺得順利的有點過分。

  正想著,只見金甲正欲壓下王舍三人,郭懷安卻突然暴起。

  直直沖負(fù)手而立的慶元帝而去。

  掌中冷光爍爍,窮途匕現(xiàn)。

  欲要拼死一搏。

  褚珣聞風(fēng)聲陡的身形閃去,電光火石間不及拔劍,只得空掌去擋。

  心里驚訝這人真是隱藏的深。

  慶元帝被驚得后仰一讓,身形微矮。

  郭懷安見狀,雙手力逮褚珣,趁他出手防備,轉(zhuǎn)瞬踢出一腿,腳尖竟也是寒光“匕”現(xiàn)。

  大殿的護衛(wèi)不及救護,褚珣呈臂擋下他手里兇器,只得側(cè)過肩膀向慶元帝倒去,以腰腹擋去這飛起一腿的“勾魂腳”。

  恰恰刺中胸甲與腰腹間隔的縫隙,空出的一處軟料。

  待褚珣一腳踢飛郭懷安,已是腰腹殷濕一片。

  好一番人仰馬翻,等收拾妥當(dāng)這暴起的行刺,又驚又怒又擔(dān)憂的慶元帝的怒吼,幾欲傳出永安宮。

  龍霆震怒,照章論處罪加一等不說,忙召集太醫(yī)查看。

  -

  蕭蕪自褚珣走后,一直未曾休息。

  寅時隱約聽見,宮城方向兵響馬亂,街市也不甚安寧。

  她也并不意外,面目沉靜像是早有所料。

  那天與清云作別時,她就發(fā)現(xiàn)小路上馬踏泥濘。

  快馬舍官道而取崎嶇難行的小道,便懷疑是京中與人快馬暗自互通消息。

  回來后,她略微說給褚珣挺,他只說知曉,要她不必再管。

  后來褚珣又言語,近日許是有些紛亂,盡量不要外出。

  不幾日又聞近郊處總有行跡不甚安穩(wěn),蕭蕪便心里有猜想了。

  自從她回京,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慶元帝流露出來的對太子蕭啟哲的支持就變得明朗了許多,甚至把期望太子早日接班的意圖都表現(xiàn)的格外明顯。

  除此之外,對朝堂上,太子動作剪除黨派的行為也并沒有過多的干涉。

  這都是以往并不會出現(xiàn)的場景。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暗中有所打算的人,終于坐不住了。

  這才有了王氏暗中栽贓太子,并一計不成干脆奪宮而行的事情。

  所以當(dāng)今夜里事發(fā)后,雖不知此時境況如何,蕭蕪也并沒有擔(dān)心朝堂更迭。

  不說褚珣親率人馬,門神一樣戳在上京數(shù)月,準(zhǔn)備充足。

  就看近期慶元帝和太子的作為,也知道這是故意為之。

  何況京中原本守衛(wèi)和尋常人難得一見的金甲,也夠叛軍等人一番應(yīng)付。

  只是她心里還隱有不安,除了難免憂心褚珣、父皇之安以外,總覺得事情發(fā)展的超乎尋常的順利,像是總有一只大手在背后操縱。

  看起來他們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就怕之后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再有什么事端。

  只是現(xiàn)在多想無益。

  但愿一切順利吧。

  蕭蕪想。

  -

  眼看著天光微亮,想是已快辰時。

  蕭蕪出了房門忠伯來稟,街市已然安穩(wěn),一切恢復(fù)無恙。

  旁人只以為是逆賊不敵,才教陛下鎮(zhèn)壓下去。

  實際上正如蕭蕪所料,慶元帝早有準(zhǔn)備,只和褚珣佯裝不知異動。

  每日里看起來一個游街遛鳥,悶頭大睡;一個照理朝政,起居自然。

  王氏一脈眼見皇女歸朝,太子也日益年長越發(fā)有為,本就有些焦慮。

  加上慶元帝可以表露出露骨的支持和信賴,還有褚珣明顯支持跟隨的姿態(tài)。

  這讓王氏認(rèn)準(zhǔn)了蕭蕪和褚珣早已投靠太子,而陛下則是被褚珣和太子,在愛女歸朝的興奮之下,被蒙蔽的一方。

  畢竟曾經(jīng)褚珣是境遇,是慶元帝有意無意的任其發(fā)展的。

  在他看來是為了褚珣將來無恙的苦心,可在旁人看來就是功高震主,令皇帝忌憚。

  再則,太子一直表現(xiàn)的溫文隨性,政務(wù)上并無過于剛強和直白的反應(yīng)。

  這樣一反常態(tài),必定是對慶元帝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胸有成竹。

  所以,王氏才會孤注一擲的有此一搏。

  卻不知慶元帝一肚子憤恨隱忍,十幾年前便因愛女安危和國祚穩(wěn)固,佯裝被他們所惑,暗自部署多年。生生裝了十?dāng)?shù)載的君賢臣明、君榮妃貴。

  一經(jīng)異動,自是風(fēng)雷電火的行動果決,不及對方反應(yīng)。

  當(dāng)然,安國候府外更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

  她在這里,褚珣和慶元帝都會先確保安全,才會心無旁騖。

  所以蕭蕪一聲未發(fā),他知道府內(nèi)上下一定無虞。

  只是如今仍是惋惜,依然沒有拔出這暗中深藏的那枚釘子。

  經(jīng)營了這么久的時間,王家已然是成為一支最有利的暗箭,暗中之人寧可放棄也沒有暴露分毫。

  這讓慶元帝與褚珣二人憂心不已。

  -

  辰時已過,一駕馬車從永安宮晨陽門出行至定國侯府,拜見七殿下。

  來人單膝跪地行禮,也記得上面囑咐的,七殿下智慧過人,不必過多解釋,“殿下,陛下命卑職前來稟報,昨夜賊人趁不備之際,侯爺傷及腰腹。雖并無大礙,陛下不放心他挪動,留于楚昭宮安養(yǎng)。恐殿下記掛,特來告知一聲,請您不必記掛?!?p>  蕭蕪?fù)ζ揭粡埬?,安靜的聽完回報。

  面目鎮(zhèn)定。

  忠伯很憂心,忙不迭吩咐人去收拾侯爺換洗,好叫殿下稍后順帶。

  路上蕭蕪并不多言,只聽著車外守衛(wèi)細(xì)說了經(jīng)過以及諸人論罪。

  行至偏殿門前未見侍從,看來是給打發(fā)了下去。

  只聽偏殿內(nèi)慶元帝氣急敗壞的數(shù)落——

  “褚奉儀,能耐了!什么‘老岳丈’,什么‘做小’?王舍老賊不配當(dāng)朕的岳丈,你就替我給他再安排個‘賢婿’?”

  說著不知拿起什么抽了褚珣幾下,又道:“做小怎么了,朕的貴妾是隨隨便便就能當(dāng)?shù)拿?。簡直是反了你!?p>  蕭蕪聽著又是“啪啪啪”幾聲,夾雜著褚珣裝模作樣的呼痛,不要臉面的,扯著嗓子強辯。

  “我說陛下,您氣該消了吧,這也有些時候了??次移鸩粊?,您這趁人之危,是一國之君該干的事兒嗎?”

  似是挪了兩下牽動了哪里,嘴里嘶嘶溜溜的吸氣。

  又道:“這不是替您撒氣么,你看他那臉快厥過去了,別說您老不解氣。我就看不得他明明為一己私欲,還一副大義凌然、替天行道的德性。再說,這不也他一廂情愿嘛。您老又沒綠那什么,氣什么呀——啊!輕點輕點!哎——老頭,我說你夠了啊,再打我還手了啊!”

  蕭蕪在外聽的是一頭黑線,怪不得還要把人都支走。

  真不知道,這倆人私下在一起,居然這樣沒上沒下。

  “放屁!你是不是眼瞎了,啊?是不是瞎了!朝上那么多人,你個兔崽子,給朕哇啦啦一通胡說。這以后要朕如何服眾?老子后宮那點兒事兒都讓你咧咧出去了,你還有理了?!我打不死你,打不死你!趁你病要你命,你看我打不死你!”

  慶元帝大概是憋了一晚上,這會看褚珣沒什么大事,這才把“為人君”被人駁了顏面的火,一氣兒撒出來。

  聞言不但沒放過褚珣,更是“啪啪啪”的,手里的竹條子揮的起勁兒。

  -

  褚珣看老頭兒動彈了半天,滿面通紅,心說可別累出個好歹來,忙服軟,“對對對,我是王八蛋,口沒遮攔??煜麣鈨?,一會小七就來了。您老臊不臊,你不要面子我還要呢!快快快,趕緊撒手,有損君威!”

  慶元帝本已經(jīng)快消了的火又“噌”的冒三丈。

  “你還好意思說阿芫?朕前腳把阿芫托付給你,你要后腳有個三長兩短。阿芫才回京不過數(shù)月,你要那些沒臉沒皮只剩張嘴的人,怎么議論朕的阿芫?她出生沒了娘,剛回來又死個義父?你手上那臂甲,是大姑娘的面皮嗎,就那么舍不得擋一擋,用腰腹去送?還是你真是虧了身子,腳軟的站不穩(wěn)……”

  慶元帝年輕時也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的,自然看得出來,以褚珣的身手雖然是雙手擋住兇器,可要避過那一腳,只需要手肘一掣,便能擋過并把人推開去。

  可褚珣偏偏遲疑了分毫,不得已才側(cè)過身,擋住的部位恰好很寸的,就是那腰腹硬甲漏了一絲的縫隙處。

  褚珣一聽?wèi)c元帝的質(zhì)疑,立時炸毛,完全不管禮儀尊卑,梗著脖子嚷嚷,“說什么吶,誰虧了,我說老爺子你自己上了年紀(jì),就當(dāng)別人跟您老似的,……”

  ……

  ……

  ……

  兩人你來我往的吵得熱鬧,完全不顧身份,相互挖苦攻擊,一解“新仇舊恨”。

  -

  蕭蕪站在門外實在有些尷尬,進退都不是。

  這倆人,一個九五至尊,一個國之肱骨,跟倆毛孩子似的,嘴皮子盡放“撩陰腳”,怎么損怎么來。

  不過聽著吵的熱火朝天,想來也無大礙。只是,不用臂甲?這是他自行有失,才受了傷?

  略一躊躇,不得其解,眼看著周圍窗格有人影探究,為了不讓兩人更丟臉,只得輕咳一聲,硬著頭皮走進去。

  兩人聽見門口一聲輕咳,齊齊住嘴收身。

  一個挺尸床上一副“貴體微恙”的虛弱無力;一個正襟危坐一副“高貴威嚴(yán)”的端莊泰然。

  蕭蕪看慶元帝手里還攥著“兇器”談柄,瞧著兩個人裝模作樣,覺得好笑又覺得無語。

  “阿沅來了,路上可顛簸??熳滦!睉c元帝看著她滿目真情慈愛。

  蕭蕪不禁心中微暖,想著他剛才頭發(fā)倒立的架勢,和那句“朕的阿芫”,竟莫名覺得有些親近可愛。

  端身一個福禮才道:“父皇,兒臣身子好。這丁點路程,哪里那么嬌弱。您不必?fù)?dān)憂?!闭f著放下手中包袱又道:“兒臣不喜面前人行走動,平日也會強身健體。自是較尋常千金嬌貴們康健?!?p>  實在很是謙虛。

  -

  慶元帝喜歡蕭蕪與他多言,說一些閑話家常。

  聽出她言語里的親厚近昵,見眉不見眼的開心不已,口里“不錯不錯”的稱道。

  又因為剛才的言行無狀不知是否被聽著,還有點強撐的鎮(zhèn)定,略不自在的搓搓手指,摸摸鼻子。

  褚珣躺在床上只能轉(zhuǎn)個脖子,沒辦法,誰叫他身嬌肉貴還怕疼。

  此時抻著脖子,看老頭完全沒有“為君威、為父嚴(yán)”的模樣,酸的牙掉。

  又看小七自打進來,連個眼風(fēng)都沒掃,心里不得勁兒。

  撇著嘴酸溜溜的開口,“我說二位,我這只喘著還動不了的在這躺著,是沒死香都不用燒了??稍谶@聊上了不合適吧。二位到底干嘛來的……”

  探病有不看病人,自顧自閑話家常的嗎?

  -

  蕭蕪聞言,也不問好也不行禮,自顧自的給慶元帝奉茶,試探好溫?zé)?,這才側(cè)過臉。

  面對褚珣,神色淡淡的一個平手禮,“義父武功蓋世、勇猛無憾,蕭蕪自是知道您無礙的?!?p>  褚珣:“……”

  他的后頸皮一緊,想也知道聽到了那句腰腹去擋的話。

  莫名的,臉上就露出兩分不自在,竟是紅了耳尖。

  蕭蕪走至床前,又道:“您可還好,太醫(yī)如何說?”

  褚珣干咳一聲,“無礙,勉強也算得身經(jīng)百戰(zhàn)。這些許小傷無事。”

  蕭蕪略略查看下包裹好的傷勢,又道:“那就好?!?p>  說著雙眸微抬,琥珀色的眼仁在窗外投進的微光下,平直的看進褚珣的眼里。

  蕭蕪想起來了,那臂甲是褚珣生辰時,蕭蕪找來好料著人精心打造琢磨的。

  只是不曾想,一副庇佑體膚的臂甲,有人居然害怕被劃了痕跡而避之不用,她心里五味雜陳。

  又酸又澀,又苦又甜。

  不知道說什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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