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接到姑姑的電話時,正在愜意的躺在躺椅上,旁邊的茶幾上還擺放著一杯酒。
“好,知道了,姑姑?!?p> 掛了電話,許安神色晦暗不明,許久,才伸手拿起杯子,一口下肚,心情美麗幾分。
電話里的姑姑說起了老家的爺爺過世,通知她回去。
許安垂眸看著酒杯中的酒,安靜幾秒,然后呲笑一聲。
視線看向窗外,這里是遠離商業(yè)區(qū)的小區(qū),外面綠化環(huán)境很不錯,九月的晚風微涼,此時在夜晚更顯得安靜,這一聲呲笑倒是格外的嘲諷。
也罷,看在姑姑的面子上,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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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今年二十出頭,在A城開了一家咖啡店,因為是靠近在辦公區(qū),白領們都喜歡來喝咖啡,旁邊就是商業(yè)街,人流量也大,所以經營起來也是有模有樣的。
但自己還要上大學,忙起來的時候是在分身乏術,最后通過閨蜜的介紹聘請了葉蘭來幫自己看店,她這兩年就先安心上學。
許安打了個電話給葉蘭,交代她這幾天看好店里,自己有事回趟老家。
葉蘭在電話那邊拍胸脯保證道:“老板放心,我保證把店里看的好好的?!?p> “說了多少次了,不用叫我老板,叫我小許就行?!痹S安耐心的再次糾正她的稱呼。
葉蘭不同意:“叫小許多不尊重你阿,叫老板才好?!?p> 許安:......
行吧,你喜歡就行。
許安在手機上買好了回家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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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的老家在離A城一千多公里的洛城的一個小鎮(zhèn)里面。
洛城地勢偏遠,經濟方面遠沒有A城那么發(fā)達,許安時隔五年再次踏入這片土地,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依舊,是那么污穢渾濁。
許安先去了自己預定的酒店,辦理好了入住手續(xù),然后放了行李才癱倒在床上,這一路過上,真的累壞了。
手機響了。
許安閉著眼摸索著手機的方位,拿起來才睜眼看了看。
備注為“辣椒”的來電。
纖細的指尖劃過接聽。
那邊就傳來明亮的女聲:“安安,你怎么就回去了!”
“怎么不告訴我!”
“一個人回去,怎么斗得過你家那幫親戚!”
許安任由她一連串的問話,等她消停才不緊不慢的開口。
“我爺爺去世了,總該回去送他最后一程?!?p> “別擔心,我心里有數(shù)?!?p> 陶雪在電話那么急得跺腳。
“狗屁的心里有數(shù),你家那幫親戚跟狗似的,你還要自己跑回去?!?p> “你等著啊,我馬上買機票過去找你?!?p> “誒誒誒,辣椒你淡定些。”許安急忙制止了她。
“不用過來,我能處理?!?p> 最終,辣椒,也就是陶雪,終于停下手中的訂票動作。
她忽地嘆了口氣,然后才說:“那你,小心些,你店里我會幫忙看著的?!?p> 許安笑著應著:“行,過幾天我就回來了?!?p> 啪——
電話掛斷,許安才起身,拿起手機背了個包出了酒店。
好不容易攔了一輛的士,上車直接說了目的地,就閉上了眼睛小憩一會兒。
“到了?!?p> 許安睜開眼,神色清明,遞了零錢過去。
“師傅,能麻煩您個事兒嗎?”
......
下了車,許安眉眼低垂,雙手攏了下衣服,這個鎮(zhèn)名叫石鎮(zhèn),顧名思義,石頭很多,才會被叫這個名字。
石鎮(zhèn)地理位置偏北方,九月末的這個時候,溫度已經下降下來。
許安穿的單薄,只身披了件風衣。
沒細想,抬腿便走向了爺爺?shù)募抑小?p> 走進門口。
許安才看見院中景象。
除了姑姑之外,剩下的人她都快要遺忘了,此時此刻卻又清晰的想起來他們那番打著照顧她卻又爭奪她父母遺產的丑惡嘴臉。
許安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意。
許鳳英一抬頭就看見走進來的許安,眼里都泛出驚喜來。
“小安?!彼愫爸呄蚯白呷?,待近身前,她顫抖的雙手想要拉著許安細細的打量一番,但最終還是沒能觸碰。
許安肉眼可見的退了一步,看見姑姑眼中的悲傷,她抿了抿唇,這些年,除了辣椒,她已經不習慣有人靠近了。
但眼前人是姑姑,從一開始就對她不離不棄也沒有落井下石的姑姑。她冷硬的面容緩和幾分,看著面前的婦人,啟唇道:“姑姑?!?p> 院中的人在許安走進這里的時候視線的匯集過來。
許安回看過去,看到了好幾位閃躲的眼神,她記得,那個中年的瘦小男士是大姨丈,那個坐在院中矮桌的是三伯,靠近門前的是三伯母。
許安姣好的面容瞬間又冷硬起來。
許鳳英把人帶進屋內坐下,細細的跟她講起了葬禮的流程,過程很簡單,許安全程跟著就行,剩下的姑姑可以幫忙搞定。
許安等姑姑說完輕輕的點了下頭。
這時門口進來一個人,是姑丈。
“小安回來了?!惫谜缮娜烁唏R大,干起活來也十分利索,待人也是寬厚著的。
許安點頭應著:“嗯,姑丈?!?p> 沈龍澤看著自家婆娘在那邊擠眉弄眼的,也會意的沒問什么問題,自己挑了個話題開頭。
“小安準備回來幾天?”
“葬禮結束就走,學校還有課?!?p> “那這幾天就住姑丈家里吧?!币粋€年輕的姑娘家家,還是婆娘親弟弟的女兒,大舅子兩人都不在了,自己也要幫忙護著點才行。
許安知曉姑丈的好意,但她搖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
“我在鎮(zhèn)上的酒店訂了房,就住幾天而已,不用麻煩姑姑姑丈了?!?p> 聽著這話,許鳳英就不樂意了,她佯裝生氣的看著許安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我是你親姑姑,自己人的事怎么能叫麻煩呢,聽你姑丈的,來姑姑家里住,家里房間也夠,是去年翻新了的,你當年住的那間屋子一直給你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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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許安謝絕不了姑姑的心意,只說在酒店住了今晚才去姑姑家里住。
許鳳英這才放下心來。
在爺爺家中大院呆了一會兒,見沒有她的事,許安便和許鳳英說了聲要先走了,明天一早再過來。
沈龍澤見狀,拿起車鑰匙邊起身邊說道:“這邊不好打車,姑丈送你回去?!?p> 許安笑著揚了揚手機:“不用,已經叫好了車來接我?!?p> “這.......”許鳳英和沈龍澤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無奈。
“行,既然都已經叫了車,那姑丈就不送你了,不過明天我會去酒店門口接你了,到時候記得把行李一起拿下來?!鄙螨垵蛇t疑過后,才接著開口叮囑道。
院子里這會兒并沒有那么熱鬧了,大家今天都是過來商量葬禮事宜,商量好以后也就各回各家。
許安踏出院門口輕呼一口氣,然后才聯(lián)系了剛剛坐的那輛的士司機,這邊不好打車,以防萬一,許安下車前便要了司機的電話。
許鳳英兩口子目送許安上了的士,這才轉身回了院子。
許鳳英心里不是滋味,她眉頭緊鎖著開口:“小安這孩子這幾年不知道怎么過的,從前那么活潑的一個女孩子,現(xiàn)在跟她說話都覺得靠不進去?!?p> “我們也有不對,當初大哥大嫂出事那會兒,咱們把小安接到身邊來就好了?!鄙螨垵勺载煹拈_口。
當年,許安的父母許龍偉和王知雪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是后方的大貨車超載貨物導致剎車失靈,車輪打滑,高速行駛的慣性,使得大貨車直接撞上了側前方的小車,小車當場被壓扁,當時的那輛車上,就是許安的父母,出事當時,是當場死亡。
許安的爺爺?shù)弥?,便暈倒在了椅子上,而后被送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大貨車的公司那邊承擔全責,賠償了許安一家三百二十萬,另主動承擔了許安高中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
全部加起來差不多三百五十萬左右。
三百五十萬,在石鎮(zhèn)來講,稱的上是石鎮(zhèn)首富了,無父無母的許安作為賠償金的繼承人,自然被不懷好意的人眼紅使絆子。
之前提過的大姨丈,是王知雪的娘家人,得知自家妹子出了車禍,他是第一個眼紅那份賠償金的,打著許安未滿十八歲,自己身為大姨丈,自然有資格先保管這一份資產的人,而許安的三伯和三伯母自然也不樂意這么一大筆錢就這么流落王家人口袋。
三伯和三伯母有理有據(jù),王知雪既然已經嫁入許家,那便是許家的人了,你王家人自是沾染不得了,言外之意就是,許龍偉這賠償金,你們王家一份都別想得到。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所謂叔叔嬸嬸舅公之類的親戚,一大堆人,圍在許安家中的圓桌旁,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這份賠償金的去留。
許安當年堪堪十五歲,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幫平日待她極為親近極為關愛的親人,露出了這般丑陋的嘴臉。
許安就這樣木著一張臉,坐在圓桌的一角,麻木的聽著這些人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想要占有這筆賠償金。
許鳳英極力阻攔兩邊親戚,一向溫溫柔柔的她在眾人面前直接摔了杯子。
杯子碎片散落一地,小小的許安在失去父母和如狼如虎的親戚雙重打擊下,麻木的竟沒有一絲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