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世悲劇

　　“小魚，我們出去了。要一起來嗎？”

　　余子魚在沙發(fā)上趴著，晃著腿顯得無憂無慮的：

　　“不了，哥，爸媽你們?nèi)グ桑?！新聞發(fā)布會那么大的現(xiàn)場，我就不去丟臉了。”

　　“瞧你這話說的……不愿意去就不去吧。今天晚上媽媽下廚吧？想吃點什么？”余母溫和的對自己的小女兒說著。

　　余子魚一聽媽媽今晚要下廚，馬上精神了：

　　“我要吃紅燒肉??！今天晚上做紅燒肉，好不好？”

　　余母寵溺的對小女兒說：

　　“好好，都聽你的。我的小饞貓，吃多了，對身體可不好，還是少吃些好。那我們走了，小寶貝！等我們回來?！?p>　　“嗯，再見！”

　　送走了父母和哥哥，余子魚在家門口目送著他們離開。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他們醒著的樣子……

　　………

　　“海城今日大到暴雨，氣溫21至30攝氏度。注意防風保暖，雨天路滑，注意交通安全……”

　　茶幾上擺著的廣播，正在播報著今日的天氣預報。余子魚正抱著自己的貓——噗噗。一切都是那樣的平靜美好……

　　“叮鈴鈴，叮鈴鈴……”

　　余子魚停止了冥想，拿起手機，慵懶的回答了一聲：

　　“喂，是誰??？”

　　“您好，是余子魚小姐嗎？您的父母以及哥哥在建設西路和成功北路的交叉口，發(fā)生了嚴重的車禍。目前正在醫(yī)院搶救，請您盡快趕來……”

　　“啪噠……”

　　手機落地的聲音響起，余子魚整個人都傻掉了。隨后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

　　好疼?。≌娴暮锰郯　杏X心臟就要被撕碎了……這不是真的，我應該在做夢……夢醒了…就好了……

　　“小姐，小姐！請您盡快趕到醫(yī)院，小姐……”

　　…………

　　在去醫(yī)院的路上，余子魚多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這樣就可以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個玩笑了。多希望時間慢一點，讓她能承受住真相的重量……

　　“您好，您就是余子余小姐吧？請隨我來，里面正在手術(shù)……”

　　余子魚麻木了，猶如一個傀儡一般。跟隨著帶領她的護士在醫(yī)院里穿梭。

　　她沒有哭，而是面無表情，嘴微微張著。叫人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從醫(yī)院大門到急診科手術(shù)室的距離不過兩分鐘，然而余子魚卻覺得度過了兩個世紀，還要長的日子……

　　在手術(shù)室門口，余子魚的黑色瞳仁里，除了手術(shù)室上方鮮紅的手術(shù)中幾個字，再無任何光亮……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猶如溫水煮青蛙。慢慢把人吊死……這種感覺生不如死……

　　自己的親人正在搶救，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只能傻站著，等待著，無法再更進一步……

　　大概是過了幾個世紀吧，手術(shù)室的大門打開了。醫(yī)生低著頭走出來，對著旁邊的護士說了一句。

　　護士轉(zhuǎn)頭看向余子魚的表情，帶上了圣女般的慈悲。

　　“……很抱歉，余小姐……您的父母因為車禍太嚴重了，并沒有搶救回來……請您節(jié)哀……而您的哥哥，雖然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但是至少在現(xiàn)在看來，在重癥監(jiān)護觀察幾日，大概可以恢復一下……不過從此以后，很有可能就是……vegetative patien，也就是植物人……”

　　余子魚耐心的聽醫(yī)生說完了，還是那副表情。動作沒有絲毫變化，宛如行尸走肉。過了很久，她才憋出來一個：“嗯……”

　　明明只是一個字，卻仿佛帶上了最沉重的悲傷。這種感覺，哪怕不是自身的。也讓人感到了壓迫，有幾分喘不過氣來。仿佛自己才是那個失去了親人的可憐孩子一樣……

　　醫(yī)生摘下了帽子，放在胸前，說道：

　　“生死有道，逝者安息，生者節(jié)哀。我作為醫(yī)生已經(jīng)見慣了生死，我不希望你鉆牛角尖，孩子。你理應擁有更美好的未來，大膽向前看吧！你還有哥哥，就當是為了你的最后一位親人。請一定要節(jié)哀順變……”

　　說了一番話，醫(yī)生向余子魚鞠了個躬。隨后轉(zhuǎn)身離開了，一連幾個小時手術(shù)，醫(yī)生也累壞了。忍著身上的疲倦，他嘗試著安慰了一下這位可憐的孩子。無論結(jié)果如何，至少問心無愧。

　　醫(yī)者仁心，生死有道。

　　“小魚，小魚！”姜文千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說道：“小魚，我，你……我聽到消息了……伯父伯母他們……”

　　這位女孩兒想到了最糟糕的結(jié)果，剎那間，眼淚落下：“小魚你要振作起來，小魚……”

　　余子魚沒有回任何一句話，轉(zhuǎn)身麻木的走向了重癥監(jiān)護室。姜文千趕忙跟上，余父余母待她如親生，如今余家出事。她心里也難受極了，而現(xiàn)在她要做的最重要的是莫要讓這丫頭鉆了牛角尖，這是最后的希望了……

　　重癥監(jiān)護室外，余子魚低垂著眼瞼，看向屋中病床上面躺著的包的如同粽子一樣的人。那是他的哥哥，幾個小時前還在沖著他笑的哥哥。他是那么的優(yōu)秀，那么的惹人喜愛，可現(xiàn)在注定只能窩在這方寸之地了。

　　上天為何如此不公？！

　　余子魚在心底吶喊著，為什么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到她的頭上？為什么那么多人選中了她呢？明明這個家庭應該那么的美好……

　　這場莫大的悲劇，嚴重打擊了這個十七歲女孩，這件事整整打擊了她十年，也注定她的一生不平凡。

　　上天從來沒有公平過，他既然給了你羨煞旁人的好處，那么你這一輩子注定不會那么好過。畢竟事物都有兩面性，誰也不知道幸運或災難？哪個先降臨在自己頭上。

　　珍惜當下，未來無期……

　　…………

　　“滴，滴……”

　　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儀器都在進行著工作，在他們工作室發(fā)出的聲音。仿佛有人拿著一個鑿子，在余子魚的心臟上敲打著，而她并沒有感到疼痛，大概是因為麻木了吧……

　　余子魚剛?cè)タ戳擞喔赣嗄傅氖w，她打心底的不愿意相信。那是她溫柔的父母，除非躺在那里的兩具尸體坐起來對她說：“孩子，我們回來了！”她一定會笑著沖上去，緊緊抱住他們……

　　余子魚今天出奇的忙，她在忙各種事，在忙她這輩子都不想忙的事……

　　“你好，余子魚小姐，這是車禍檢驗報告單。我來與您說一下……”

　　余子魚眼也沒有抬一下，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個聽話的人偶娃娃。靜靜地聽著交警隊與她說的話……

　　通過交警的這番話，明白了，余父余母是死于暴雨天剎車失靈。而一點就是，剎車好像是被有人故意破壞的。至于是誰？這就要交給警方調(diào)查了……

　　在聽到了自己父母的死，可能是兇手害死的時候。余子魚把頭抬了起來，空洞的雙眼不知望著哪里。突然間，她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呵……嗚嗚！呵呵！”

　　那種奇怪的笑聲，聽起來毛骨悚然，那哭聲，仿佛一只死了母獸的小獸正在哀嚎一般……

　　就這樣一直過了很久，交警隊的人都走了。余子魚才因為聲帶磨損，發(fā)不出聲音來，停止了那鬼哭狼嚎的哭叫聲……

　　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儀器仍然在滴滴作響，那有規(guī)律的聲音。不知為何，竟給她帶來了幾分安心。這至少說明，她還有親人，還有值得牽掛的人……

　　“媽媽，我再也不吃紅燒肉了。您和父親回來吧！媽媽，爸爸，哥哥，你們都醒來吧……小魚撐不住了……”余子魚喃喃自語……意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