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三日,這日辰時,遠遠的看見登州城,眾人皆是精神一震。燕順引了眾人來到城北一處酒樓坐了,自去城里請樂和。
不多時,那樂和來到,只見此人眉分八彩、目若朗星、鼻如懸膽、口似單珠、面如冠玉,眾人都是暗暗喝彩,道好一個美男子,比之潘安也不遜色。便花雕平日有些自負容貌,此事時也甘拜下風。
樂和拜過宋江,道過渴慕之情,又與眾人拜過,落了座。待酒足飯飽,樂和引了眾人來到城北海邊一處建在山邊斷崖的閣子上。那山名叫丹崖山,那閣便是大名鼎鼎的蓬萊閣,乃仁宗天子時所建,坐落于丹崖山極頂,閣高五丈,多有人到此觀賞海市蜃樓奇景。
樂和指著北邊道:“花榮兄長,今日天晴,你眼力好,從這應能看到沙門島?!?p> 花榮聽了,運足目力望去,看到一個棗核形狀大島,與樂和說了。
樂和道:“那個島叫南長山島,在那西偏北約十里地處有個大島才是沙門島。”
花雕也看了,問道:“可是有兩小一大三個小島中那個大島?”
樂和看了花雕一眼,略有詫異,道:“正是,那大島便是沙門島,那兩個小島一個叫羊砣子島,一個叫牛砣子島。再往遠去,還有幾個島?!?p> 花雕手遮涼棚繼續(xù)看,道:“那島風景秀麗,可不像個人間地獄,倒是仙境一般?!?p> 宋江道:“譬如斑斕毒蛇,越是花色艷麗,越是害人。那沙門島也不知吞沒了多少無辜人的性命。”
眾人也是一陣感嘆。
樂和道:“公明哥哥,你眾人有什么本事,也敢到沙門島劫人?”
此言甚為不客氣,眾人皆是一愣。
宋江卻知樂和用意,老老實實道:“我技擊本領不高,一能敵十便不錯了,其余本事劫人時更是半點用不上?!?p> 樂和點點頭,看了花榮。
花榮道:“尋常人我步下一能敵六七十,再多也吃力;若是有馬,能敵七八十;好在從小練射箭,若是弓馬在手,一敵百十個尋常人也不難。我在陸上射箭時可百步穿楊,船上卻從未射過,若只是今日這般風浪,百步外兩箭想只能中一箭?!?p> 樂和眼前一亮,又看了其余人,有宋江和花榮兩人開頭,其余人也有多少說多少,鄭天壽、鄧飛都是步戰(zhàn)一能敵三四十的,孟康只能戰(zhàn)二三十,倒是燕順,能戰(zhàn)四五十。聽到孟康善造船,鄭天壽江南人氏,也能行船,樂和都暗暗記下。
花雕見樂和不看他,有些不樂意道:“樂大哥,如何不問我本領?”
“你么,一個女子,膂力有限,就算有幾分本領,又來湊什么熱鬧,打殺起來可沒人看顧你。”
花雕氣道:“你怎么這么看不起女子?花木蘭可是我家祖姑婆!”
“噢,既如此,姑娘可能戰(zhàn)多少人?”
花雕臉紅道:“哥哥不讓我與人打斗,我也不知步戰(zhàn)能敵多少人。若是射箭的話,準頭與哥哥一樣不差,只比哥哥少射二十步?!?p> 花榮道:“若只論步下本領,我妹子戰(zhàn)三四十人不在話下,只是她初走江湖,真要見了血,情況如何,我心中也沒數(shù)。賢弟只當她是廢人吧,不扯后腿已是幸事。”
花雕張嘴還要分辨,被鄧飛暗中拉了一把,只得閉了嘴。
鄧飛道:“她只在遠處射箭,看不到死人,應也無妨?!?p> 樂和點點頭道:“沙門島上有八十軍戶,一直住在島上,能戰(zhàn)的約莫有五十人。上面還有輪換看守的三百官兵。除此之外,島四周還有二百駕著刀魚船的水兵守衛(wèi),那刀魚船形如刀魚,行動極速。把這些都加起來,然后料敵從寬,便有六百人,只靠我們八個,去島上劫人,只怕風險頗大。而且登州城還有數(shù)千步軍、數(shù)千水軍,若不能及時走脫,也是一個死?!?p> 宋江皺了眉頭道:“那島上囚犯應也有武藝高強之人,說不定能為助力?!?p> “島上糧食不夠,便有武藝高強之人也架不住終日吃不飽,那些人只怕不能在算計中?!?p> 宋江想了想,這等劫人,自己一時也無高手能再過來,好在對他來說,并不是非要把裴宣救出來才算成功。他道:“吃飯都有噎死的,做事哪能沒有風險,還請兄弟細為謀劃。”
樂和道:“沙門島這些年來,從無人敢去劫人,別看戒備森嚴,兵丁都是防備島上犯人越獄,我等先占了出其不意。具體行事,此事需分三步,第一步,我眾人先到島上去;第二步,劫人;第三步,安全逃走?!?p> 花雕噗嗤一聲笑道:“如此謀劃,我也能做。”
花榮瞪了花雕一眼,道:“舍妹年幼無知,見笑了。”
“既然兵丁戒備重點是對島內,那么頭兩步,有的是辦法,風險也不大,難就難在第三步,如何安全逃走。我倒是有幾個主意,只是都不萬全,還得與眾位哥哥商議。”
宋江道:“賢弟先說頭兩步如何行事,最后再說這第三步?”
花榮道:“我眾人先雇一艘大海船,只裝作避風,行到沙門島附近,若是有巡邏的刀魚船上來,便說船壞了,要去島上修,以孟康哥哥的造船手藝,應能騙過。除此之外,小漁船、舢板、甚或游水,也能到島上去。只要上了島,那些兵丁都是怕死的,我等或殺人立威,或脅迫首腦,都不算難?!?p> 宋江道:“第三步逃走想來與第一步如何上島有關?”
“正是,我等劫了人之后,唯一可慮的就是登萊水軍。不過他們長處在海上,只要我們上了岸,便何處都能去的。細數(shù)起來,有四條路可逃,其一,往登州來,畢竟離登州最近,然而登州水軍云集,只怕被他們迎頭截住,上不得岸;其二,往萊州、密州處逃,此兩處水軍比起登州要少,然而海路也長了不少;其三,往對岸遼國三山浦去,這樣我等先行三十余里,登州水軍在后追趕,不易追上,然而有二百余里海路,眼下已入冬,要逆風行船,不過登州水軍也是逆風,所以也能逃的。眼下和遼國關系緊張,登州水軍應不敢追太遠。在遼境上岸后再輾轉回中土即可。其四,順了西北風往大海深處去,在高麗上岸。如此最是出奇不意,登州水軍匆忙追擊我們,食水只怕都少,茫茫大海,又哪里去追我們一艘船,略追一追,便能放棄。然后只等入夏,等風向變?yōu)闁|南時,再回返中土,也可避避風頭?!睒泛鸵贿呎f,一邊在地上畫了圖與眾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