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敲了敲書房的門,又來請鄭母和方雁南吃飯。
飯菜很豐盛,但都做得比較清淡,不見有辣椒。
王阿姨做了道清蒸魚,方雁南很喜歡吃。
鄭母也看出來了,但見她不碰魚頭魚尾,也不夾魚腹,只取魚脊肉;其它菜也只夾靠近她的那一面,而且每道菜都不會連夾三筷;吃飯時左手或扶碗,或撐于桌角,沒有一刻是落在桌子下面的。
再看鄭逸南,雖然時不時會看一眼方雁南,不知是不是顧慮父母在側,卻并不見照顧她。
鄭母便朝他喊了一聲:“南南!”
“哎!”
“嗯!”
方雁南和鄭逸南同時應聲。
鄭父沒什么情緒地抬眼看看對面的兩個孩子,繼續(xù)吃飯。
鄭母的眼里又掠過一抹異色,用公筷給方雁南夾了片魚腹,放在她面前的小碟子里:“小方,別客氣,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嗯。謝謝阿姨!”方雁南拘謹并不失禮貌地應道。
鄭逸南揚了下眉,沖母親笑笑,夾了一只蝦,剝好放到方雁南的小碟子里。
飯后,鄭父和鄭母都進了書房。
方雁南幫忙收拾好碗盤,坐去客廳沙發(fā)上喝了杯茶。
昨晚思緒羈亂紛繁,一夜都沒睡好,又強裝鎮(zhèn)定了大半日,此時一松懈下來,她倍覺困頓。
鄭逸南在旁邊坐下,趁其不備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方雁南冷不丁被下一跳,慌亂得四處找攝像頭,生怕被拍到了。
鄭逸南若無其事地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家里來客人了才開,你又不是客人。”
“原來你剛才騙我!”方雁南看向廚房,門關著,只聽到里面?zhèn)鞒隽魉暎c瓷器相碰發(fā)出的清脆微響,紅著臉在鄭逸南胳膊上掐了一把。
“嗯?還想要?”鄭逸南故意會錯意,又湊近她。今天心情格外好,皮一下更開心。
方雁南羞嗔著把他的頭推開。
*
她被這么一嚇,倒是精神了幾分,開始打量室內陳設。
沙發(fā)、茶幾、電視柜、頗具年代感的座鐘、幾盆不怎么名貴的綠植,除了茶幾上的茶具,看不出主人的任何喜好。
家俱都是實木的,從款式和磨損程度看,應該有些年頭了。
室內裝修也是簡簡單單,墻上除了掛著“天地寬”的字,再無他物。
房屋主人的穿著也樸實無華,看上去就像兩位非常溫和,卻又令人心生敬畏的尋常老人,除了眉目間難以掩飾的威嚴氣場。
好像一如鄭逸南所說,他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顯貴公子,就是尋常人家的尋常孩子,與她并沒有什么不同。
便覺得未來不是不可期,只要她足夠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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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的門打開,鄭母站在門口喊鄭逸南進去。
過一會再出來時,他手里捧了一個紙盒,目光明亮地望著方雁南微笑。
鄭母也跟著出來:“小方,讓逸南送你回去休息吧,我們也要午睡一會了。”
正在憧憬中,突然被下逐客令,方雁南有些無措,斂起雙眸,神色無常地起身,站在門口低頭換鞋時,眼里起了氤氳水霧。
卻又聽鄭母道:“你第一次來家做客,這個盒子里,是我們送你的一點心意?!?p> 鄭逸南打開盒子拿給她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兩撂書。
見不是什么名貴物什,方雁南也不作推辭,大方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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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回到車上,鄭逸南笑不攏嘴:“我父母很喜歡你?!?p> “你爸都沒和我說過話?!毕雭硭浅鲅园参苛T了,方雁南漫不經心地回應。
把抱在腿上的盒子打開,從里面取出一本書,摩挲著手感極佳的皮質封面,對這份禮物愛不釋手。
“我媽很少會給人夾菜,去我家吃飯的女孩里,你是唯一一個?!?p> 鄭逸南眉眼里笑意難掩,今天回家,他的緊張并不比方雁南少。
發(fā)動汽車后,一扭頭,看到方雁南好像已經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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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停至方雁南的樓下,看她還沒醒,鄭逸南也閉上眼打盹。
方雁南緩緩睜開眼,側目望去。
還是第一次看到鄭逸南的睡相,清俊儒雅,嘴角微微上揚,孤傲中又透著些微放任不羈,與醒時的內斂沉穩(wěn),溫潤如玉的氣質,別有一番不同。
這樣一個家世高貴,品貌出眾的男子,怎么可能沒有女孩喜歡,她不過是他帶回家的眾多女孩中的一個罷了。
怕自己會忍不住問,她究竟是第幾個,這才故意裝睡。有些事,或許不知道要比知道強。
雖然這樣想著,心里卻又多了一個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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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身邊有細微的響動,鄭逸南睜開眼來。
方雁南手里捧了一本書,正靜靜地讀著,目光圣潔,純粹,仿佛整個世界都與她無關,心完全沉浸在書中。
他默默地看了一會,遮住陽光的云,慢慢移動,她臉上的光影也在變化著,柔和,恬淡。
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用手背去撫她的臉。
方雁南側過臉,莞爾一笑:“你醒了?”
如果她不是他的誰,這便不過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笑容。
然而就如晚歸時,看到有一盞燈,只為你一人守候,幽然微弱,也能點亮心中萬丈光芒。
這為他一笑,便勝過人間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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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里,方雁南茶也顧不得沏,將盒子里的書一本本都擺出來,全是精裝本的世界名著。
這時才品味出這份禮物所承載的心意,被鄭逸南父母認可的小小自豪,在她心里溜達。
“我父母都是愛書之人,他們的藏書,從來不會輕易送人?!?p> 鄭逸南適時加料,把她的小自豪從心底牽了出來,掛到揚起的嘴角邊。
“哦!以前給那些女孩都送的什么見面禮?!?p> 方雁南說完,手里的動作一頓,想裝作不在意,卻終究沒忍住,愛令智昏,便是如此罷。
默默地將書全部收進盒子,放到客廳的架子上,逃去廚房燒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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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逸南敏銳捕捉到了風雨欲來的危機四伏,趕緊跟了進來,從背后抱住方雁南。
“我以前只帶過一個女孩回家,其他的,都是別人非要介紹給我的?!?p> 方雁南一邊掙扎,一邊負氣道:“一個也是帶過。”還說自己是唯一。
鄭逸南將她身體轉過來,雙手捧著她的臉,眸色暗沉地瞪著她,眼底憋著一股怨氣,表情比她還委屈:“難道你就沒有什么要跟我解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