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雁南語滯。
本來心里就不好受,又莫名被他加罪,眼淚將將要掉下來,卻看到他一臉的壞笑,不客氣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這家伙今天好像和平日不太一樣,幾次三番的捉弄自己。
心下又明了,他這么皮,是因為何事而亢奮。
“不過是跟你回了趟家,就開始欺負我,倒打一耙,是不是以后只要我們之間有問題,所有過錯都是我的?”
說完方雁南就后悔了,處在亢奮期的雄性生物,招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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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負?”鄭逸南把她抱到窗臺上,笑得有些惡劣:“我?guī)e的女孩回家,當然是你的錯。至于說到欺負,做為男朋友,我會義不容辭地努力完成女朋友的各種隱晦暗示?!?p> 得意地挑了一下眉,吻便狂熱地落了下來。
唇齒交戰(zhàn),只一個回合,方雁南便敗下陣來,有些缺氧地將他推開。
“不對啊,這好像不能算是欺負。”鄭逸南得了便宜還賣乖。
水適時地開了,水壺發(fā)出歡快的蜂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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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鄭逸南到了適婚年齡,幾乎每個周末,鄭家都會有推脫不掉的拜訪者,帶著各式各款膚白貌美的姑娘。
鄭家二老不勝其煩,鄭逸南也苦不堪言。
奈何他鄭公子,是這座省城里倍受矚目的唐僧肉,只要還沒落到誰的碗里去,就注定會有成群的妖精往上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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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老師聚餐,有女同事借著酒意當眾向他表白,沒怎么多想就答應了。
不知道心動為何物,也談不上愛與不愛。
兩個人的相處,都是她來找他,平淡的一起吃頓飯,然后沒什么感覺的送她回去,沒有想法,連手都不曾牽過她。
她催了幾次,說父母想讓他們盡快把婚事定下來。
那時不明白,心有所屬,魂牽夢縈的滋味,雖然心有不甘,又無可奈何,覺得這輩子大概就這樣了吧,隨便找個差不多的人結婚,像完成人生必須進行的使命般,把自己給交待了。
既然他誰也不愛,娶這個同事,總勝過那些被帶到家里來,以期達成某種交易,或者以此諦結為營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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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雙方家長正式見面,商談他們的訂婚宴之后,他才發(fā)覺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
鄭家希望一切從簡,但她父母說,只有這一個女兒,不想隨隨便便就嫁出去。
鄭父說,如果一定要大辦,那就等他退下來再說。
對方突然改口,同意只宴請雙方親戚走個過場。
然而沒幾天,媒體便登出了他要訂婚的消息。
一開始輿情還算正常,后來標題里開始出現“官二代揮金如土”、“高官縱子斂財”等導向。
那天包廂里沒外人,上菜后連服務員都沒再進來過。
放出消息的只可能是她家人,用意很明顯,想借輿論造勢,把兩人的婚事板上釘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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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便淡了,最后兩人和平分手。
鄭父對此很生氣,鬧出一場風波,竟然還不了了之,斥責他視婚姻如兒戲,不愛惜自己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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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脾氣的人,也是有底線的。我不喜歡因為被外力施壓,而做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
方雁南沒聽明白,這事到底跟自己有什么關系。
“所以,怪我咯?”多少帶點戲謔的成分。
鄭逸南臉一板,眼睛又瞪了起來。
“難道你不應該解釋一下,前面那么多年,你都藏哪去了?讓我找不到你?!?p> 方雁南:“......”
越發(fā)覺得這個男人今天很不正經,而且,幼稚。
“鄭老師,您可以稍微成熟一些嗎?”
話未說完,先從沙發(fā)上逃掉,以防又被他突然抱住就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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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逸南看著她跟兔子似地跳開,好笑地揚起嘴角。
隨即正襟危坐,表情嚴肅:“那么,方老師,我們就來談談正事吧?!?p> 拍了拍身邊的沙發(fā),意思明確,你不乖乖坐好,我就不說。
方雁南無奈,剛坐下就被他捉住了手。
“請問方老師,你打算什么時候帶我回家去面試?”
沒聽到回應,只見她眸色漸冷,周身寒意漸聚,握在他掌心里的那只手,溫度也似低了幾分。
覺察到她情緒異常,鄭逸南將她往懷里一帶,手在她背上輕撫。
“我早就沒有家人了?!?p> 耳邊幽幽楚楚的輕語,聽得鄭逸南心里也一片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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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離開之后,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了苦難,過去那些明亮溫暖的顏色,全部被昏暗陰冷取代。
她和父親住在一個帶衛(wèi)生間的小單間里,她的全世界都被壓縮在了這逼仄潮濕的空間里。
父親經常不回家,她趴在窗臺邊上,朝走廊哭喊,一遍遍喚著梅姐。
那時心里有過恨吧,為什么最愛她的梅姐,離開時不把她一起帶走。
有一次,父親連著十幾天都沒回來,她被鎖在家里出不去。
家里只有米,她餓得受不了,就學著梅姐的樣子,在鍋里放點米,再倒水,煮粥。后來米吃完了,就只能喝水。
究竟餓了幾天,連她自己都記不得了。
她用小凳子把窗玻璃砸碎,爬了出去。走了好久,到天黑才走回以前住的家。
家里新來的阿姨認得她,給她熱了飯菜。
那是她認識鄭逸南之前,最后一次吃那么好的飯。
吃完飯阿姨給她洗澡,抱她上床睡覺。
母親回來后,進房間看了她一眼,把阿姨狠狠罵了一頓。
那天晚上她吃得太飽,睡到半夜肚子痛,哭著摸去梅姐以前住的房間。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父母都在,他們在病房里吵架,后來被護士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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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就再沒見過他們?!逼鋵嵤怯幸娺^吧,只不過當時她在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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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逸南摸著她的頭,安靜地聽她講述。
母親在書房跟他說過一番話,說方雁南雖然學歷不高,卻很有獨立的思想,出身貧寒但有良好教養(yǎng),對她的態(tài)度不卑微,不奉迎,對王阿姨也很尊重。他們這樣的家庭,最難得的,就是能找一個有平常心的兒媳。
父親輕易不會表態(tài),但聽母親這番話時,微微笑了笑,贊同母親的看法。
更讓他覺得不容易的,是這個女孩身世如此不幸,卻仍然對生活懷著善意,心地干凈,不愛慕虛榮,又獨立自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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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你怎么可能沒有親人呢?”鄭逸南在她額頭吻了一下。
明明是安慰,卻被方雁南會錯了意,別過頭冷冷道:“沒有親人很可恥嗎?”
鄭逸南皺眉,捧著她的臉,強迫她與自己對視,眸中涌起一片海潮,翻滾著傾入方雁南的眼中。
“雁南,除了血緣至親,是不是只有發(fā)生了親密關系,才能算是你的親人?”
他眸中的那片深情海,倏地竄出一簇火苗,目光所及之處,灼得方雁南皮膚發(fā)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