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晚再見到傅城軸是在中秋家宴開始前,羨晚方才走至宴廳殿外,便被一身墨衣的男子攬住身子帶至一邊,羨晚反應(yīng)極快,才要叫喊出來,右手正準備出拳,鼻尖卻被一陣熟悉的味道環(huán)繞,只一瞬,羨晚便放下了抬起的手,一把推開制捁著自己的男子。
“傅城軸!”氣急反笑,不禁想將手握成拳落在傅城軸未受傷的肩上,卻不想傅城軸出手更快,正好在胸前盈盈握住了羨晚伸出的拳頭,不禁笑出了聲,“你是想用我教你的功夫使在我身上?”那眼神低睨著羨晚,像是在說……不自量力。
羨晚見此便作罷,“宴席即刻便開始了,快些進去吧,我不想再挨姑姑訓誡了。”語畢便起步要外殿內(nèi)走去。
卻在才抬起的一足還未來得及落下,便被拉住了右腕,一個使勁讓羨晚差些沒一頭撞進他懷里,心中窩火正要辯駁兩句,一抬頭便看見傅城軸正低著頭似笑未笑的睨著自己。
羨晚最怕他這種眼神,那深沉的仿佛沒有盡頭,只一眼便能將人吸進無底深淵的眼神,一時忘了要說什么,“你、你……”
“這中秋家宴年年歲歲皆一般,你可愿隨我去過一個不同的中秋?。”傅城軸那低沉的聲線語調(diào),似是上天落下的一根細弦,一再引誘羨晚。
羨晚無法得知這傅城軸如何尋得這出宮的腰牌,只知自己出了宮門,滿心歡喜和期待的隨著傅城軸往這京城中最是熱鬧的街巷走去,自己那一只左手,正背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掌握在手心……全憑這歡喜和愛意溢滿了心頭。
長街燈光同這漫天繁星相融,連成一片金黃。羨晚看著兩側(cè)愈發(fā)擁擠的小攤,還不忘回頭囑咐傅城軸一句,“這兒人這么多,你可要牽好我的手,萬萬不可把我弄丟呀……”說完還沖著一臉無奈的傅城軸一笑。
多年以后的羨晚回憶起十七歲的這年中秋,在那猜燈謎的小攤處,是給她留下了極深印象的。
羨晚看見這許多人皆是不知謎底的燈謎來了興趣,不禁拉著一臉無奈的傅城軸到攤前,對著年老而慈祥的店主道,“掌柜,我們來猜一個。”
老人笑著慈祥,嘴里道,“好,好,姑娘,這是給您拿的謎?!?p> 羨晚伸手接過,將卷得十分整齊的紙張細細打開,“風吹幡動,是風動,還是幡動?”羨晚思量了許久,都未曾想出個謎底,只能抬頭看向身側(cè)的傅城軸。
傅城軸看著一臉苦思冥想的羨晚,晚風搖曳,清風一陣便將羨晚耳梢處的碎發(fā)拂得凌亂,在這滿街的星光照耀下,光影透過青絲打在羨晚光潔而飽滿的額上,美得驚剎了眾人。
細細的盯進羨晚眼里,情深而堅定,“是我心動?!?p> 羨晚懵了許久,才從傅城軸的眼里和話語里掙扎著出來,卻是沒能讓那紅暈隱沒在白皙無暇的臉上。羞得低下了頭。
老人聽到傅城軸的回答,便像石化一般頓在原地,良久才眉眼笑開,“好!好!這便是正解了。”老人臉上的笑意越發(fā)濃重,慈祥的模樣亦是讓羨晚銘記甚久。
倒是方才猜了許多謎底皆未猜中的眾人有了意見,“誒?店主,這是什么謎底呀,你可莫要欺我眾人不識得多學識?!?p> 老人一手撫著已經(jīng)斑白的須鬢,解釋道,“時有風吹幡動。一僧曰風動,一僧曰幡動。議論不已?;菽苓M曰:‘非風動,非幡動,仁者心動?!边@便是正解了,又道,“正解自在我心,你們可有比這更好的謎底?”問得眾人皆是靜默。
見眾人都沒了言語,將掛在攤上的一只天燈遞至羨晚手上,末了,又從底下拿出一個玉佩,“此是連心佩,老夫收藏已久,今日見了有緣人,便贈與姑娘吧?!?p> 羨晚看著老人遞出的玉佩,一時不知收是不收,左右這不是店主原定的獎品,這可是老人收藏了甚久的貼身之物呀……
但這連心佩終是在得了傅城軸首肯后,被羨晚收進了囊中,在老人的注視下,和傅城軸拿著天燈走向泠心湖旁,只為放這老人賦滿了祝愿的天燈。
民間有道,在這佳節(jié)之際,懷有虔誠之心的人,在泠心湖旁放這天燈,能如了愿望。
此處的景象,便是傅城軸見了,心里也不禁贊嘆。這漫天的燈光,除了漫天星光的璀璨,還有便是那承載了人們心愿的百千天燈。
如此一番盛景,看得羨晚歡呼不已,卻忘了自己一身淡紫色的裙紗被晚風吹得搖曳起了最外層的紗衫,連帶著肩后的三千青絲也飛舞在風中,似是要搶上一搶著裙紗的風頭。
羨晚看眾人皆在放著,連忙讓傅城軸點亮天燈,與傅城軸相視一眼,便是默契般的松開天燈,見著天燈緩緩上升,似要升至那九重天,將心愿訴了天仙。
“你快閉上眼睛許愿呀?!绷w晚閉上眼祈愿時,還不忘叫上傅城軸。
傅城軸看著已然閉上眼虔心祈愿的羨晚,終是也閉上了眼,在心中默默祈愿。
末了,羨晚張開眼時,傅城軸已經(jīng)祈完了愿,正笑看著滿臉虔誠的羨晚,羨晚見他如此之快,不禁好奇了他的心愿,“傅城軸,你許得什么愿望呀?”
傅城軸看了一眼他們放的那只天燈,早已飄得幾乎尋不著蹤影,復(fù)又低頭。
‘嘭!嘭!’
“許你年年常安,歲歲無憂。”
是半空中燃起的禮花,掩蓋了傅城軸訴出愿望的聲音。
禮花絢爛無比,似是要將自己所有的美好,全然綻放在這一刻,只為博君一笑。
后來羨晚再追問傅城軸是何愿望,傅城軸便再也不肯說了,只記得后來羨晚抬起頭得意著問他,“傅城軸,相伴五載,你可傾心于我?”羨晚雖是深知這答案,卻免不了想親耳聞得一聞。
傅城軸又如何不了解她此般小心思,便隨了她,啟唇道,“甚是傾心?!绷w晚看他臉上第一次,溢出了如禮花般絢爛的笑意,忍不住踮起腳尖,在傅城軸唇角落下輕吻,在傅城軸來不及回神之際道,“真巧,我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