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羨晚回到宮中時,望安等人早就備好了晚宴要穿戴的各宮統(tǒng)一的華服在殿內(nèi)等著,羨晚笑道,“這么急?我喝口茶水可還來得及?”
望安上前扶過羨晚,“娘娘是頭一年見著晚宴,還有許多禮制奴婢要知會您呢?!蓖矊⒘w晚按坐在梳妝臺上,動起手來拆了羨晚原戴著的珠花,“況且今年的宴席尤其隆重,許多王公大臣都是要來的。”
羨晚只得點點頭,任由她折騰,把自己用慣了的雙刀髻,又梳上了大婚那日的高髻,之后又添了許多珠花流蘇,翠玉簪和點翠,可見這夜宴何其隆重。
好容易梳好了頭,又被望安帶到寢殿里換了華服,這華服實在繁瑣不已,里三層外三層不止,還有許多環(huán)扣流蘇,穿戴起來好生麻煩。
羨晚原就在建章宮站了幾個時辰,些許疲憊,回宮了又折騰妝容,現(xiàn)下有望安和曲桃?guī)鸵r著她穿戴整齊,更是瞇著眼差些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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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歪,嚇得曲桃連忙拉起才沒讓羨晚躺下去,“主子,您快別鬧我和望安了,著才梳好的頭,可不敢亂了?!?p> 羨晚順勢靠在曲桃身上,閉著眼撒嬌道,“我實在疲憊?!?p> 望安無奈看著嬌俏可愛的主子,笑道,“我去給您泡杯薄荷茶醒醒神。”
“記著放蜜糖。”羨晚聽了來了精神,躲開曲桃探身道。
曲桃擰著眉怪嗔道,“主子,你真要折騰死我和望安了?!?p> 羨晚哈哈大笑,彎了眉眼,是純粹的笑容,清甜而嬌媚。
薄荷蜜是羨晚最喜的茶盞,醒神而爽口,可是每每羨晚多喝幾口,夜里就容易睡不安穩(wěn),常常三更半夜也睡不下,抓著曲桃和望安鬧個不停。
兒時的胡鬧頑皮,些許也不見改變,只是出了這永寧殿,不曾顯現(xiàn)過,只對著皇帝太后和幾個親近的宮女如此。
晚宴里著實隆重,悅妃照皇帝的吩咐,靜精心安置著這場除夕夜宴。
皇帝坐在主位,各王公大臣皆是序列入場,眾嬪妃則跟著太后入席,不過一會兒,宴廳已是盈滿了人。
眾嬪妃照著禮制起身敬了酒,王公大臣亦是如此,有了他們在,眾妃嬪自是說不上什么話的,便也就各自無趣的抿著酒,吃著小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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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廝羨晚坐在席下實在無趣,華服厚重,發(fā)髻上的珠花流蘇更是壓得羨晚頭疼,便輕輕拉了身旁望安的手道,“望安,咱們溜出去散會兒吧,坐在這兒,實在悶熱無趣。”
望安偷摸著看了眼上座的皇帝與太后,瑟縮了幾下,為難開口,“主子,咱們就這樣出去,不好吧?”
羨晚壓低了聲線,臉上無半分異色,“沒事,你去偷偷稟了姑姑,叫她別擔心,曲桃同我去?!?p> .
望安臉上盡是難色,也只能硬著頭皮去。
這邊羨晚連忙起身,不敢看上席的位置,只當沒人瞧見她出去,曲桃連忙給羨晚提起裙擺,踩著高鞋往外退去。
可這廝傅城軸雖是與王公大臣話著前朝之事,眼神卻常常掃過羨晚的位置,這不?才剛起身,皇帝就見了那小女人提著裙擺溜了出去。
看著她那改不了的嬌俏,既喜歡又無奈,只側(cè)臉吩咐,“跟著她去,瞧著些?!?p> 外頭算不得寒風(fēng)呼嘯,但也飄起了小雪,曲桃攙著羨晚走到殿外時,見了如此,更是高興不已,連外氅都嫌厚重礙事脫了給曲桃,由曲桃怎么勸也不愿再穿上。
羨晚忽然想起,年少時也是這般不喜這宴席,偷偷溜出來在湖心亭遇著了傅城軸,才有了后來的現(xiàn)在。
可如今物是人非,湖心亭依舊,席上之人卻變成了曾經(jīng)如同自己一般不喜宴席的傅城軸,想起有些心酸。
羨晚撈起厚重拖沓的裙擺往湖心亭走去,如今不比中秋那會兒,秋意涼爽,和風(fēng)中夾著雨味,御花園的花開得也盛。
可在這寒風(fēng)臘月里,哪里能有中秋那般景象,地上全是積雪,雪花紛紛揚揚落在羨晚的發(fā)頂,衣角。
羨晚一腳深一腳淺的踩在雪地里,每一步踩下去,積雪都得沒過腳踝,再提出來走時十分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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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掃了一眼,見四下無人,更是微微彎腰將高鞋脫了,只用裙擺遮住白皙如玉的雙足,繼續(xù)走著。
羨晚胡鬧慣了不覺得如何,反倒是曲桃見了倒吸一口涼氣,連忙上前拉住羨晚,“主子!你快把鞋穿上!待會兒有人見了可怎么是好?!?p> 羨晚見她慌忙,拉住曲桃蹲下的身子,“無事,人都在夜宴里,況且我這都踩在雪里,裙擺遮著,瞧不見?!?p> “可這雪里都是寒冰,傷了風(fēng)寒皇上又要怪罪了。”
“不會的,我替你們擔著,不讓他知道便是了?!绷w晚腳踩在雪里,不覺得寒涼,反倒覺著清爽,舒心不已。
可羨晚哪里知道梁公公在后頭遠遠跟著,見羨晚褪了高鞋,不便走近,則遠遠咳出一聲,惹得曲桃與羨晚一同回過頭去,見了梁公公站在遠處望向這邊。
心下涼了半截,知道這回公公肯定又去稟了皇帝,惹了他生氣,這回曲桃再替羨晚背過去把高鞋穿上,氅衣套上,羨晚也不敢再不愿了。
梁公公走在前頭引路,還是如同出來時一般,靜悄悄的進去,羨晚垂首落座再抬頭時,只見梁公公附在皇帝臉側(cè)嘀咕了句什么。
羨晚連躲閃都來不及,就瞧見傅城軸狠厲寒涼的眼神投向自己,眉頭緊蹙著,深邃的眼里裝了羨晚料到的惱意,霎時低了頭乖乖不敢再動。
羨晚出去的這會兒時間,各位大臣與眾妃嬪終于停了寒暄,傳來了歌舞,人們也就把心思放在這歌舞上,沒再言語,只聽得贊嘆聲和酒樽落下的聲響。
羨晚看得直犯困,直至聲樂停了,殿外霎時有一簇異族服飾的男人擁簇著一個女子進來,殿外公公的聲線同時響起,“涂族公主到!”
這下子饒是再犯困的人,都能立時清醒起來了。
眾人視線皆落在那蒙著紗面的異族女子身上,只見那女子只低垂著眉眼,面紗覆蓋這臉面,看不清是什么模樣,眾人探了探身子,見瞧不著也就作罷。
如何能進宮為妃的女子,再遜色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為首的男子現(xiàn)行單膝跪下,行了涂族的大禮,右手撫在左胸前,微微俯身垂首,“卓洛瑪慈?左渡參見皇上,奴愿大鄞安寧萬世?!?p> 左渡的聲嗓里帶著異族男子特有的粗狂豪爽,話音一落,身后的幾個男人也跟著行禮。
獨獨女子仍是立著,顯得更為顯眼。
隨后才行涂族的女輩大禮,只見那女子雙膝下跪,雙手抬起貼在額前,俯身下去,見不著臉,只聽得一聲淡然。
“卓洛瑪慈?意清參見皇上,愿大鄞安寧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