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聞得此言,問道:“計將安出?”
龐統(tǒng)道:“吾軍不足,不宜分兵抄掠??墒箍酌鲗⒈蓶|而來,沿路攻取郡縣,前后夾擊,則蜀中望風(fēng)而降,可不戰(zhàn)而勝也。蜀中天府之國,可以為基,戰(zhàn)亂既平,百廢待興,孔明善政,主公足無憂也。另,主公可請馬孟起出兵矣?!?p> 備道:“吾在葭萌關(guān)時,馬孟起有心來投,然其為張魯大將,若促然受之,恐張魯聚大軍襲吾之后,故只得暗資以兵,使稍作忍耐,且待時也。今可謂時機成熟乎?”
統(tǒng)道:“然也?!?p> 備道:“當(dāng)選一能言之人往說之,誰人可往?”
統(tǒng)道:“李恢李德昂可當(dāng)此任也。”
劉備大喜,遂請李恢入。李恢乃益州(郡)俞元人,初為益州督郵,益州太守甚佳其才,薦其往州府任職。時會劉備起兵攻劉璋,李恢料璋必敗,正遇劉備初下綿竹,恢遂詐稱益州使者,往謁劉備。備與之語,深愛其才,以為幕僚,隨于龐統(tǒng)麾下。備乃以前事告之,既遣李恢往約馬超入川,恢領(lǐng)諾而去。備又召關(guān)平至跟前,封書信一封令其快馬送往荊州,使諸葛亮率大軍西進,關(guān)平不敢有誤,得令既行。
卻說那馬超援韓遂不成,引軍退回漢中,張魯不以為意。魯喜馬超之才,欲以女妻之。時張魯諸部將,楊氏為首,楊任、楊昂、楊柏皆統(tǒng)兵一方,深受器重。楊柏深惡馬超得寵,不利于己,遂以超害死父弟、連累妻子為由,累次進讒,張魯由是罷此意。馬超知之,深恨楊柏,多次揚言欲殺楊柏而后快。楊柏聞之深懼,遂暗自聚兵,日夜進讒,欲加害馬超。馬超憂慮,會聞劉備屯兵葭萌關(guān),遂有意相投,乃使人書信于備,備回信勸其稍作忍耐,更增兵安撫。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超恐為柏等暗算,不得已辭官而去,引舊部逃亡氐中。其部將龐德因與超意見不合,被閻圃游說,留于漢中。超至氐中日久,忽有報劉備遣人至,超請入內(nèi),李恢俱言劉備請出兵入川匯之意,馬超大喜,即刻點齊人馬,星夜兼行東進入川。
關(guān)平費了數(shù)日,趕至江陵,往見諸葛亮,進呈劉備書信。諸葛亮覽畢,乃聚眾將商議進兵之策。
亮謂眾人道:“主公欲令某率大軍西進,與其呈前后夾擊之勢。荊州乃吾等之根本,必留重將方可守得此地,主公未有明示,使某自決其人也?!?p> 亮又謂關(guān)羽道:“主公既遣定國至此,足知主公之意。君侯乃主公結(jié)義兄弟,久隨主公左右,今既得主公委任守荊州,干系匪淺,遇事當(dāng)熟思之?!?p> 關(guān)羽亦不推辭,慨然領(lǐng)諾。亮乃交割印綬,又囑咐羽道,“今曹軍勢強,主公勢弱,當(dāng)東聯(lián)孫權(quán),北拒曹操,方可保荊州無憂,君侯切記也?!?p> 諸葛亮又留一班臣子輔佐關(guān)羽,同守荊州。文官有陳宮、徐庶、馬良、潘濬、糜竺等;武將有劉磐、文聘、糜芳、蘇飛、周倉、關(guān)平、廖化等。諸葛亮遂點兵三萬,兵分兩路而進,先撥精兵一萬走陸路,以張飛督領(lǐng),石韜為參軍。自將大軍,以甘寧為先鋒,領(lǐng)一班文臣武將取水路前進。兩路沿途平定所過郡縣。因劉備在蜀中連戰(zhàn)連捷,各郡縣皆甚懼荊州兵,聞得又有軍殺到,所過之處多來降順,咸有抵抗。而在陸路必經(jīng)之地巴郡,有一蜀中老將,巴郡太守嚴(yán)顏,字希伯,已過花甲之年,甚有威名,聞得張飛引軍直奔江州,乃嚴(yán)陣以待,據(jù)城以守。
前法正引劉備入川之時,嚴(yán)顏長嘆道,“此所謂獨坐窮山,放虎自衛(wèi)也”。及劉備起兵南下,嚴(yán)顏數(shù)欲提兵往救,但恐荊州來兵,方才作罷。今張飛既來,顏抖擻精神守御城池。張飛至,率兵于城下挑戰(zhàn),嚴(yán)顏將兵五千與城下列開陣勢,迎戰(zhàn)張飛。
張飛大喝:“我乃燕人張翼德也,汝一老革,何不早降?”
嚴(yán)顏怒道:“不過一屠夫耳,有何面目立于陣前?某來取爾首級。”
嚴(yán)顏拍馬舞刀來戰(zhàn),張飛大怒,蛇矛橫掃,力有千鈞,戰(zhàn)三十回合,嚴(yán)顏敗走,退入城中。嚴(yán)顏戰(zhàn)張飛不過,遂緊閉城門不出。張飛乃率軍攻城,不能破。飛大怒,常獨自至城下叫罵,引顏出戰(zhàn),顏只是不出。石韜心生一計,密語張飛如此如此,張飛大喜,遂率軍繞過城池,棄江州而進。
顏于城中聞知大喜,對左右言道:“無謀匹夫,自恃勇力,何知計謀耶?今番必為吾所擒也!”
顏遂令三軍飽食,點起人馬,徑襲張飛軍后。眼看追上張飛后部,忽然一聲炮響,左右伏兵盡出,卻是張飛以精銳為后隊,自統(tǒng)大軍,驟然反身殺來,殺得顏措手不及,蜀兵大亂。張飛于萬軍叢中來回馳騁,無人能擋,好容易尋見了嚴(yán)顏,踢馬狂奔而追嚴(yán)顏,顏猝不及防,直接被蛇矛掃蕩下馬,十余名武士忙上前將其綁縛。蜀兵見主帥被擒,降者無數(shù)。而此時,張飛部將傅肜已趁敗兵退回之際,搶入江州,占據(jù)城池。
張飛令人將嚴(yán)顏押入大堂,張飛喝道:“大軍到此,何不早降?”
顏道:“爾等無狀,侵我州境。我州但有斷頭將軍,無有降將軍也?!?p> 張飛怒瞪環(huán)眼,喝令牽出斬之。
顏面色如故,道:“斫頭便斫頭,何為怒邪!”
張飛甚壯其節(jié),遂親釋其縛,引為上賓。自此之后,張飛所過輒克,無能擋著。早有快馬報入成都,劉璋乃遣帳下司馬張裔引兵一萬屯于德陽,往據(jù)張飛。張飛至德陽,不一日大破張裔軍,張裔慌忙逃脫,奔入成都。至此以后,再無引兵擋張飛者。張飛由是徑自引兵至雒城城下,以為可奪了頭功,不料抬頭望去,城頭已是盡插劉備旗號,心中驚愕。
原來馬超竟先一步趕到,劉備大喜,親往迎之。休息一日,龐統(tǒng)乃兵分三路,馬超一路攻西門,趙云一路攻東門,黃忠、魏延一路攻北門。城中蜀兵本懼趙云等將,今見了馬超,城中登時大亂。吳懿乃與吳蘭、雷銅商議,想那劉璋必敗無疑,遂偷開城門,迎劉備入城。張任、劉璝忙引軍來抵擋,時黃忠、魏延已沖入城內(nèi),魏延撞見劉璝,璝逃之不及,被延一刀砍于馬下。黃忠遠(yuǎn)望見張任,一箭射倒坐下馬,將張任翻將下來。左右軍士忙上前摁住,用繩索綁縛。劉循早于城破之時,開西門而走,行不數(shù)里,忽聽鼓響大作,兩下伏兵盡出,將其捕住。原來馬超既到,龐統(tǒng)便與法正商議城破只在旦夕,法正畫地為圖,指出必經(jīng)之地,密遣陳到引兵伏于此處,方成此功。
劉備乃封賞吳懿、吳蘭、雷銅等將,命人好生伺候劉循,將張任押上堂來。
張任入內(nèi),不及劉備言語,高呼道,“老臣終不復(fù)事二主也?!?p> 劉備、龐統(tǒng)等皆勸之,張任只是要死。
法正道:“此人起于微末,深受劉益州父子厚恩,故忠貞不二。古語云‘士為知己者死’,當(dāng)斬之以全其名也。”
遂命推出斬之,備哀嘆不已。恰逢張飛引兵至,兄弟相逢,甚是歡喜,劉備詢問諸葛亮情況,方知亮另取水路而來。劉備遂于雒城設(shè)宴,犒賞諸軍將。不二日,前鋒甘寧引兵至雒城,劉備請入內(nèi),因問沿路情況。
甘寧道:“諸葛軍師令某為前鋒,所過之處皆克。軍師隨后便至矣?!?p> 不足半日,諸葛亮率大軍亦至。劉備接入城中,又休整一日,分冷苞、鄧賢引甘寧北巡漢嘉、廣漢、汶山、巴西等郡,分吳蘭、雷銅引魏延南巡犍為、江陽、巴郡等郡,自統(tǒng)大軍進至成都城下。分四軍圍定成都,命吳懿、費觀、李嚴(yán)等一班降將在前,馬超、張飛、黃忠、趙云各統(tǒng)一軍守住城門,城中大亂。當(dāng)日有老臣許靖,年逾六十,欲越城投降,被軍士發(fā)現(xiàn),捕之往見劉璋。璋尚自顧不暇,遂未降罪許靖。劉備取劉循在側(c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使其進城往說劉璋,循拜謝而去。既入城,璋見循,大哭不止。循俱言劉備寬洪大度,并無相害之意,且荊州兵驍勇善戰(zhàn),難以為敵,乃請璋出城請降。董和、鄭度等皆勸璋閉城自守。璋思忖良久,乃遣賓客鄧芝先饋書信至劉備陣前請降,后大開城門自引文武百官步行出城迎接劉備。劉備立于軍前,璋見之,拜服于地,上呈州牧印綬,備慌忙扶起。
備道:“非吾不行仁義,乃勢所迫也。賢弟幸勿怪也?!?p> 備乃先請劉璋入寨,交割印綬文籍,而后與璋并馬入城,百姓香花燈燭,迎門而接???nèi)諸官,皆拜于堂下,惟有劉巴閉門不出。眾將忿怒,欲往殺之。備慌忙傳令三軍,“如有害此人者,滅其三族!”備乃親自登門,請劉巴出仕,巴感其恩禮,乃出。時嚴(yán)顏于軍中聞得劉璋投降,成都已陷,仰天悲泣,竟自撞柱而死,一縷英魂,魂歸九天。時黃權(quán)任廣漢郡新都縣縣令,甘寧率眾至城下,黃權(quán)堅守不出,甘寧強攻數(shù)日,不能下,及聞劉璋親書曉瑜各郡縣開城納降,權(quán)放聲大哭半日,方開城出降。其余郡縣,皆望風(fēng)而降。蜀中遂定。
諸葛亮請道:“今西川平定,難容二主,可將劉季玉送去荊州?!?p> 備道:“吾方得蜀郡,未可令季玉遠(yuǎn)去?!?p> 龐統(tǒng)亦道:“劉季玉失基業(yè)者,皆因太軟弱耳。主公若以婦人之仁,臨事不決,恐此土亦難長久也。”
劉備從之。遂請劉璋收拾財物,佩領(lǐng)振威將軍印綬,令將妻子良賤,盡赴江陵住歇,又設(shè)一大宴,宴請百官三日,為劉璋送行。群下多勸劉備納吳懿之妹吳氏為妻,以結(jié)蜀中望族,吳氏乃劉璋之兄劉瑁之妻,備猶豫不決。
法正乃稟道:“論其親疏,主公之于劉瑁,何如晉文之于子圉乎?”
子圉者,晉文公之親侄也。備從其言,遂納吳氏為妻。時長女已許于關(guān)平,遂將次女許配于董和之子董允,備自領(lǐng)益州牧。其所降文武,盡皆重賞,定擬名爵:法正為蜀郡太守、揚武將軍,董和為掌軍中郎將,許靖為左將軍長史,龐羲為左將軍司馬,劉巴為左將軍西曹掾。其余吳懿、費觀、彭羕、李嚴(yán)、程畿、冷苞、鄧賢、黃權(quán)、吳蘭、雷銅、李恢、張翼、王連、秦宓、譙周、呂義、鄧芝、楊洪、周群、費詩、孟達(dá)等文武投降官員,共六十余人,并皆擢用。馬超為平西將軍,龐統(tǒng)為左軍師將軍,諸葛亮為右軍師將軍,陳宮為軍師中郎將,關(guān)云長為蕩寇將軍、漢壽亭侯、領(lǐng)荊州牧,徐庶為定北將軍、荊州別駕,張飛為征虜將軍、新亭侯,趙云為翊軍將軍,黃忠為討虜將軍,甘寧為寇軍將軍,魏延為牙門將軍,霍峻為鎮(zhèn)邊將軍。其余荊襄一班文武官員,盡皆升賞。使者赍黃金五百斤、白銀一千斤、錢五千萬、蜀錦一千匹,賜與關(guān)羽。其余官將,給賞有差。殺牛宰馬,大餉士卒。開倉賑濟百姓,軍民大悅。
豈料大賞既行,益州府庫登時搬空,糧草軍餉皆不得發(fā),劉備甚感憂慮,急忙問計于諸葛亮。
亮道:“主公勿憂,某舉一人,可解此局?!?p> 備急問道:“確是何人?”
亮道:“左將軍西曹掾劉子初也。”
備乃召劉巴入,因以此事告之。
劉巴道:“此事易耳,但當(dāng)鑄直百錢,平諸物賈,令吏為官巿?!?p> 劉備細(xì)問其策,劉巴滔滔不絕,備甚善其言,既令劉巴主持此事。諸事稍定,風(fēng)波未平,忽有邊境使者來報,那曹操率軍猶如風(fēng)卷殘云,已并有漢中矣。文武百官盡皆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