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劉禪引諸葛亮、黃權(quán)出書房,正遇皇太后孫氏,參拜禮畢,延至上座,諸人坐定。
孫太后問道:“江東此來結(jié)盟,皇上可有定論?”
禪道:“未也?!?p> 孫太后直言道:“吳侯雖數(shù)背盟約,究竟是哀家至親,或盟或降,可暫息兵戈也?!?p> 劉禪諾諾,孫太后乃移步回后宮。翌日,劉禪召諸葛瑾入,乃言只愿受降,不可聯(lián)盟。諸葛瑾不能獨斷,乃請回稟孫權(quán)而后定奪。時呂蒙聞知孫權(quán)向劉禪請和,已快馬趕回建業(yè),勸阻孫權(quán),會諸葛瑾回,俱報劉禪只愿受降。
呂蒙道:“交州地處偏遠,無有重兵,士徽一族又叛迎劉禪,方才大意失陷。倘若來犯東吳境內(nèi),則彼雖有百萬之眾,亦不能克也。而今劉禪與曹丕方大戰(zhàn)于中原,戰(zhàn)事膠著,主公只需按兵不動,厲兵秣馬,彼自不敢來犯。而后尋釁滋事,待天下有變,揮兵而出,則可進圖天下,獨霸一方,何足于他人為奴耶?”
孫權(quán)猶豫良久,終以為呂蒙所言甚善,遂暫且擱置此事,不欲稱臣,令呂蒙、陸遜等小心防范漢軍。
話分兩頭,先時曹丕出兵去陳留,久攻不下。丕乃分兵往取大梁,龐統(tǒng)遣趙云往救,亦不能破,兩軍相持。虎牢關(guān)中,張飛欲移軍至滎陽城外,與徐晃交戰(zhàn)。
王基道:“此地距官渡不過二百里,末將請領(lǐng)精騎三千,深入敵后,襲擾此地,斷彼糧道,彼軍無糧,自然退矣?!?p> 張飛從之。王基既領(lǐng)命而出,迤邐深入腹部,不期正撞見魏軍運糧,魏軍措手不及,被王基殺得大敗,四散而逃,王基亦不追趕,燒了糧草便回,及魏援軍至,王基已杳無蹤影。曹丕聞知有軍劫糧,乃遣中郎將霍性率兵五千往押運糧草?;粜缘昧疃?,兩日相安無事,及至路半,遇一樹林,霍性疑慮,令校尉領(lǐng)兵數(shù)百前去探路,不多時,忽聽慘叫聲大起,霍性膽怯欲退,又恐曹丕見責,心中無計。
左右道:“既知敵軍埋伏于樹林之中,不如放火燒林,必可大破敵軍也。”
霍性以為然,便要依計行事。
副將諫道:“吾軍尚在林中,且不知林中虛實,不若再靜候片刻。”
霍性不從,既命左右放火燒林,林中哭叫連連,多大呼為魏軍人馬?;粜源笙?,以為得計,便繞樹林而走,而魏軍皆膽寒。行不過數(shù)里,忽聽背后喊殺聲大起,嚇得霍性心驚肉跳,不及準備,一隊兵馬驟然殺到,士兵亦不抵抗,四散而逃?;粜詠G盔棄甲欲逃,被王基趕上,斬殺于亂軍之中,依舊燒了糧草,大勝而回。原來王基在林中設(shè)下陷阱,耽誤魏軍行軍,前哨魏軍入林中時中了陷阱,故而慘叫,見無敵軍,小心翼翼,不敢輕進,而林中實無一個漢軍。
徐晃聞知糧草被劫,欲派兵接應(yīng),皆被張飛率兵截住,如此接連數(shù)次。魏將鄧艾思得一計,乃令于糧車中盡裝泥土,暗伏精兵于兩側(cè),來回運輸,引王基來襲。王基果然率輕騎又來劫糧,將至近時,殺散魏軍,便令放火,見火燒不著,心中生疑,便近身觀看,方見皆是泥土,心料中計,不及退走,鄧艾率精兵分從兩面夾擊,王基驚駭,殺出一條血路,大敗而走,于路又被徐晃所部截殺一陣。自是漢軍不敢孤軍深入。石韜以為徐晃兵力與漢軍相差無幾,乃勸張飛將大軍屯于城外十里,每日只遣前鋒前去挑戰(zhàn),徐晃只是不出。
張飛罵道:“每日如此,閑出鳥來,何日方可取勝?”
石韜道:“曹丕大軍在此,君侯還愁無仗打乎?現(xiàn)吾軍各路齊出,曹丕自顧不暇,不日必將自走,時君侯襲殺其后,必可大破曹軍矣?!?p> 張飛雖服其論,嘴上卻罵罵咧咧,甚是不樂。
時關(guān)羽已引得勝之師過許昌,往攻長社,曹丕乃分兵增援。中原動蕩,徐州利城郡人蔡方殺太守徐箕,推舉同郡唐咨為主,聚兵數(shù)千為叛,徐州刺史呂虔引兵一萬往攻,不足二日,既平叛軍,蔡方死于亂軍之中,唐咨兵敗逃亡,經(jīng)海路至江東,投靠孫權(quán)。九路軍報接連報入魏營,曹丕焦頭爛額,已調(diào)鎮(zhèn)東將軍臧霸增援兗州,命曹真回防鄴都,張郃守上黨。諸事安排既定,曹丕便心生退意。
劉曄諫道:“敵以詭詐之力取得三郡之地,百姓日夜思歸魏土,今日大軍若退,非止此三郡之地難以復得,且中原之民以為皇上懼敵,人人自危也?!?p> 曹丕以為然,遂分兵守延津、平丘一帶,又抽調(diào)幽、冀二州軍馬十萬來援。
卻說馬超當日破了曹真、張郃,便分兵吳班守河東,陳式守箕關(guān),自率大軍兵分兩路,分取上黨、河西。曹真臨走之時,依賈逵之計,遣使召平陽一帶五部匈奴來助,而后方與張郃分兵退走。張郃恐漢軍舊計重施,欲分重將守壺關(guān),暗思手下兩員重將,文欽曾牽涉謀反,而諸葛誕乃曹彰舊部,曹彰死于非命,難保其忠心,皆不可信,故分二將助太守羊衜守上黨,自率精兵五千守壺關(guān)。
卻說馬超引一部先至平陽一帶,匈奴右賢王去卑率五部匈奴,共計五萬人馬呼嘯而至。
兩軍對圓,馬超出馬,喝道:“吾乃大漢驃騎將軍馬孟起也,爾等匈奴,何敢攔吾去路?”
去卑喝道:“吾呼廚泉單于先侍獻帝,后奉魏皇,不曾聞南面仍有一漢帝也?!?p> 馬超大怒,使馬岱前去挑戰(zhàn),去卑命前部帥劉虎兒迎擊。那劉虎兒悍勇,善使揮狼牙棒,馬岱與之交手三十余合不分勝負,馬岱回馬便走,劉虎兒趕將而來,被岱回馬一槍,刺死于馬下。惹惱左部帥劉豹,大喝一聲,揮槍來斗馬岱。兩人交手五十余合,馬岱敗走,馬超見狀,挺槍而出,讓過馬岱,直取劉豹。二人斗了二十余合,劉豹驚懼,翻身便退,被超從背后趕上,一槍刺死。馬超長槍一召,全軍沖鋒,匈奴大亂,姜維沖殺在前,殺人正酣,猛見去卑退身逃走,從背后直追而去,連挑匈奴騎兵數(shù)十人,方才趕上,縱槍刺去,去卑以刀格擋,去卑年老力衰,不過十余合,被姜維挑掉大刀,又是一槍,結(jié)果其性命。匈奴騎兵降者無數(shù)。馬超遂率得勝之師往攻上黨,文欽懼,乃與諸葛誕暗自商議,欲開城請降。
文欽道:“任城王忠心為國,死于非命,吾等并無貳心,卻遭張郃那廝無端猜忌,現(xiàn)馬超自將大軍來,吾等何能抵抗?不若降之?!?p> 誕道:“吾亦素有此意也?!?p> 二將遂威逼太守羊衜,共同開城降于馬超,馬超遂兵守城,率大軍進逼壺關(guān)。
而另一路由潘濬統(tǒng)領(lǐng),攻取河西。河西太守牽招,字子經(jīng),率五千人馬防守于此,濬久攻不下。馬超聞之,便欲自率軍往討。
田豫道:“及得上黨,方知河西太守乃某故交,今請為使者,往說其開城來降也?!?p> 馬超從之。田豫遂收拾行裝,引數(shù)十騎往潘濬營中,將來意細述一番,而后單騎至城下,手無兵刃,身無重甲。
田豫于城外呼道:“故人到訪,子經(jīng)兄還不速開城門耶?”
子經(jīng),乃牽招字也。牽招見狀,令開城迎入城內(nèi)。二人分賓主坐定,寒暄已畢。
牽招道:“國讓此來,欲為說客乎?”
豫道:“然也。”
招道:“某久仕于魏,不忍背之。”
豫道:“兄世代皆為漢民,昔與昭烈帝亦為莫逆之交,今抵抗天兵,阻漢復興之業(yè),使族人蒙羞,舊友不得瞑目,兄可得安乎?賢兄與某在魏,因與昭烈帝有舊,不受重用,若非昭烈帝將天兵來,至今仍不過一校尉也。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仕,兄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今又失之,實非丈夫所為也。今天下歸心,一統(tǒng)指日可待。愿兄熟思之。”
招起身拜道:“蒙國讓賜教,某豁然開朗,既當開城以納天兵也?!?p> 牽招隨同田豫,捧太守印出迎潘濬,濬忙下馬,攜其手同入城中,上表請封牽招為偏將軍,暫領(lǐng)太守之職。潘濬乃問牽招取晉陽之計。
牽招道:“并州刺史梁習梁子虞,善治百姓,能得人之死力,急切難下也。晉陽漢胡混雜,多鮮卑步度根部眾,當先往取雁門,擒得步度根,而后招其舊部,里應(yīng)外合,則晉陽數(shù)日便可下也。”
田豫道:“若如此,則無需出兵,步度根不日便可來降也。”
潘濬、牽招皆驚愕,因問其故。
田豫道:“其侄泄歸泥已投降吾軍,彼二人乃骨肉至親,某亦使其作書一封,隨于身側(cè),子經(jīng)兄亦作書一封,并付于步度根,彼與魏本非一體,見其勢弱,必來降也。”
潘濬善之。揀選精干鮮卑小校數(shù)人,犒賞酒食,命其攜書交付步度根。潘濬自引大軍至晉陽城外扎營。不出十日,步度根親引一萬騎兵前來投降,潘濬大喜,遂命其駐軍于城北。
步度根作書信數(shù)百封,射入城中,又親至城外呼守將開城投降。前時梁習親自安排城防,軍民共守,好似固若金湯,及步度根至,城中驚恐萬狀,人人自危,鮮卑人反叛為亂,殺死守衛(wèi),打開大門,步度根率先殺入,魏軍大亂,部將王同見勢不妙,大開西門,納漢軍入城。梁習忙率軍士護著家眷退走,被步度根趕上,揮槍便刺。左右護衛(wèi)以身相互,舍死抵抗,梁習方逃出東門,行不過二里,樹林之中,伏兵又出,卻是姜維,梁習抵擋不住,被姜維擒住。姜維押著梁習往見潘濬,濬慌忙去其縛,以禮勸之,乃降。
諸地皆平,潘濬分兵守城,而后引兵與馬超匯合于壺關(guān)之外。那壺關(guān)之地因兩峰夾峙而中虛,壯如壺口,故而得名,甚是險要,張郃堅守不出,馬超率十萬之眾攻之不進。姜維獻計十余策,但張郃只是嚴守不出,皆未成功。
姜維道:“頓兵雄關(guān)之下,必挫銳氣,不若分兵嚴守各城,而將大軍出箕關(guān),往取河內(nèi)可也?!?p> 超以為然,乃留潘濬將兵三萬分守上黨、晉陽等地,自引大軍進兵河內(nèi)。河內(nèi)魏軍主將乃大將夏侯尚,尚有一愛妾,甚是寵溺,每逢出軍,皆攜帶至側(cè)。田豫先遣人饋重金賄賂其妾,使其勸告夏侯尚,切勿出兵。
妾道:“那馬超所過皆克,曹子丹、張雋乂皆敗走,今引十萬之眾前來,今若出戰(zhàn),恐難取勝也。若將軍有失,妾亦不復生矣?!?p> 言罷,淚眼婆娑,楚楚可憐。尚聞言,遂嚴守城池不出。時司馬懿家族世居河內(nèi)溫縣,懿有二子,其長子司馬師,字子元,二十有二,次子司馬昭,字子上,年方弱冠,皆文武兼?zhèn)?。二人同往懷縣求尚發(fā)兵庇護,尚不許。司馬師大怒,遂與司馬昭引家丁數(shù)百人護全族內(nèi)遷,亦有部分士族隨之,其余郡中士族百姓多暗自降順于漢。及馬超入境,連克十余城,乃分三面圍城,命馬岱引部截斷上游河水,城中無水,夏侯尚命掘井而飲,然城中百姓軍馬眾多,不能自給。尚不得已,只得引兵殺出,被馬超、姜維等截殺一陣,退回城中。由是城中大亂,尚惴惴不安。消息傳入曹丕營中,曹丕急命曹真引兵來救,豈料大軍尚未至,夏侯尚部將胡遵偷開城門,叛迎馬超入城,夏侯尚見勢不妙,趁亂從東門逃出,行不數(shù)里,驚魂未定,忽然喊殺聲又起,馬岱、姜維分從兩路截殺,左右親衛(wèi)護著夏侯尚,尚護著愛妾,奪路便逃,死命殺出重圍,不敢停留,直至遇到曹真大軍方才心神稍定。
曹丕聞知河內(nèi)盡失,頹然倒地,因恐鄴都有失,不顧眾人勸阻,令徐晃斷后,自引大軍欲退回河北。時值初冬,天降大雨,狂風不息,接連十余日,黃河泛濫,船不能渡。曹丕不得已,乃令大軍繞過陳留,退守梁郡。留徐晃于梁郡,自引大軍北上而回河北。馬超與曹真僵持于牧野一帶,曹真與夏侯尚合兵一處,嚴防死守,雙方互有勝負。及至曹丕自引大軍來救,馬超方引兵退守河內(nèi)。關(guān)羽、張飛等趁勢取滎陽等地。天寒地凍,各處少有征伐,曹丕憂勞稱疾,臥床不起,遂起兵回鄴。
大雪紛紛,北方戰(zhàn)火暫熄,九州之內(nèi)少有征伐。而大漢軍中,猶然忙忙碌碌,向前線轉(zhuǎn)運糧草,及至來年春,大雪初融,大戰(zhàn)又一觸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