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真是說變就變,臨近谷雨,雨水明顯地多了起來。這清早出府時還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不曾想頃刻間已然是潮濕滿地。
春雨淅淅瀝瀝地從天而降,夾著絲絲縷縷的微風(fēng),飄飄搖飏。似霧非霧,似線非線,樹木蔥蘢草色青翠。雨水的濕甜與草木的清香充斥在空中,叫人不由得深吸幾口。煙雨蒙蒙,四周霧氣繚繞。
若是此時坐在檐下,品著香茗賞著美景,著實是一件幸事。然而清荷可沒有這般好雅興,前腳從清素齋出來還是晴空萬里,怎料方行至鳳瑤宮外,細(xì)密的雨點就紛紛揚揚的飄下。無奈之下,清荷與冬桃只好躲在檐下避雨。
“小姐,要不奴婢回去找公主借傘吧?!倍铱粗芡饧?xì)如牛毛的雨水開口道。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如此等下去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罷了,還是等等看吧。清素齋那么遠(yuǎn),等你取了傘回來,或許雨早就停了?!鼻搴山z毫沒有心急,不忍讓冬桃冒雨回去取傘。這雨看著不大,卻十分的細(xì)密,不小心便會落個衣衫盡濕。
“唉,真是倒霉。明明方才還是晴天,怎么說下就下?!倍亦僦煊媚_輕輕撥弄著地上的沙石。說也奇怪,這會兒功夫周遭竟不見一個人影,清荷和冬桃只得被困在了屋檐之下。
“好啦,你再怎么抱怨也沒用。眼下就只有待雨停了再出宮?!鼻搴砷e來無事,將手伸出檐外去接雨水,清涼剔透的水珠聚集在她的手掌心處,透過指縫汩汩流下。
“三寶他們真是的,下雨了也不知道進(jìn)來送傘。定是在宮門外找了個地方吃茶呢。”冬桃心急中帶著一絲不悅,腳下更加用力地踢弄著石子。
清荷側(cè)臉瞧了她一眼,低聲笑道:“傻冬桃,沒有令牌和旨意這皇宮豈是他們說進(jìn)就進(jìn)的?”
冬桃自知理虧,噘著嘴沒有說話。
“好啦,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耐心等等看,或許有路過的宮人借我們傘具呢。”清荷覺得冬桃憨憨的樣子十分好笑,出言安慰道。
“奴婢這不是怕小姐被雨淋到了再感了風(fēng)寒嘛。到時候老爺夫人又會怪罪下來了?!?p> “放心,你家小姐的身子硬朗著呢?!鼻搴砂雮€身子探出檐外,朦朦的春雨撲在臉上格外的清涼。清荷正閉眼享受著細(xì)膩的雨絲,下一刻就被冬桃拉了回來。
“小姐!”冬桃情急之下喊了出來,“您忘了先前淋了水大病不起的時候了?”清荷這才作罷,吐了吐舌頭貼著墻根站好。
二人在檐下久立,望著那如酥的小雨,整座皇城像是被蒙上了灰色的薄紗。
忽而從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窸窣,從門欄內(nèi)走出幾人。為首的那名男子注意到了檐下避雨的清荷,便轉(zhuǎn)身向她走來:“清荷?”
清荷循著聲音看去,原來是離朔從鳳瑤宮內(nèi)出來,兩個小姑娘頓時像見了救星般,一展愁眉。
離朔身邊的小六舉著傘乖巧地跟在離朔后面,見到清荷行了行禮。離朔來到檐下只是看著清荷清秀的臉龐,清荷被這赤裸的目光看得臉紅。
突然離朔淺淺一笑,旁若無人的伸手將清荷臉旁一縷被雨打濕的發(fā)輕輕捋至她耳后。
溫?zé)岬闹讣庥|碰到清荷柔軟的面頰,讓她羞得想鉆進(jìn)地縫去,小臉紅的好似那春日里盛開的海棠。
清荷向后撤了一小步,佯裝漫不經(jīng)心的避開離朔的目光:“太子殿下怎么在這里?”少女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縱使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內(nèi)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離朔也發(fā)覺此舉有些不妥,將手收了回來,輕咳一聲故作自然:“哦....本王方才去給母后請安,見檐下有人避雨,竟是清荷妹妹你?!彪x朔看了看二人空空如也的雙手溫言道,“本王恰巧出宮,不如清荷妹妹與本王一起同道而行吧。”
說著,接過小六手中的傘,笑著等待清荷的反應(yīng)。
清荷有些許猶豫,男女共撐一傘,本就會遭人閑話。離朔身為太子,她又有什么資格同他一傘。離朔看出她的遲疑,忽而伸手將清荷從檐下拉到傘下。清荷驚呼一聲,眼中流露著不可置信的神情。
“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難道你想一整天都站在這里不成?”離朔不顧旁人,拉起清荷向前大步走去。冬桃與小六相視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清荷在離朔身側(cè)百般的不自在,生怕自己哪步邁大了與離朔走的太近。因此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小心謹(jǐn)慎。離朔倒是面不改色,撐著傘與清荷并肩而行,似乎這本就是什么尋常的事情,不足為提。
“聽母后說,再過些時日就要為我擬定正妃的人選了?!眱扇艘宦芳澎o無言,不知怎的,離朔突然開口提到立妃一事。清荷心頭一顫,眸中帶著些許困惑抬頭看向離朔,不明白他為何忽而說起這事給她聽。
“那太子您意下如何?”
“本王心中已經(jīng)有合適的人選了?!彪x朔停下腳步,看著清荷,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只是....還不知那姑娘是否愿意?!?p> “太子您是人中龍鳳,顏如舜華。這世間有哪位姑娘會負(fù)了您的好意呢?”清荷低著頭,看不出她是喜是悲。
“但愿如此吧....”離朔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盡是藏不住的笑意,故意不把話說完,復(fù)而向前走去。
“清荷斗膽,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到太子的青睞?”果然還是個小姑娘,沉不住氣壓制不住好奇心,清荷見離朔走了,急忙追了上去,問道。
“她姓夏。”
“夏家?”清荷在腦海里飛快的回憶這京城中哪有幾家姓夏的大戶人家,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離朔走了幾步低頭發(fā)現(xiàn)身邊空無一人,回頭看去,小姑娘不知站在原地想著什么,愣愣的很是有趣。
這個傻丫頭,聽不出自己說的就是她嗎?這京城中還有哪個達(dá)官貴人姓夏?離朔無奈的嘆了口氣,撐著傘退到她身邊:“好啦,快走吧。一會雨下大了?!?p> 清荷回過神來,乖乖跟在離朔身旁,一道出了宮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