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母親這姿態(tài),圣旨想來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到了,林錦拱手道:“孩兒拜見母親?!?p> 按華荊的禮制,拱手頷首該是女子之禮,男子之禮應(yīng)兩手交叉置于胸前半躬身,這是一個極為謙卑的姿態(tài)。
但林錦無論在哪里,皇宮金鑾殿前,平民街巷中,都行的是拱手與頷首禮。
很顯然,林大公子是不一樣的,甚至不必拘泥于男兒身,這自然是宮中默許的一件事。
林相看著絲毫不會遜色于任何女子的林錦,斥責(zé)的話語便說不出口,這孩子走到今日這一步有多不容易,她做母親的最是清楚不過。
即使知道兒子和瀚王有情,也斷然不會插手,瀚王是除皇帝之外身份地位最高的女子,勉強配得上他的兒子,至于最終會不會修成正果......她是不喜瀚王,但很早以前就知道,宮中會插手,又何必讓她母子二人心生芥蒂,倒不如讓兒子嘗嘗情之一字是何滋味,愛過傷過之后才是真正地長大,才能夠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都城獨當(dāng)一面。
因此,他和康端國公府都是打著將來為她的寶貝兒子招一位稱心如意的贅媳,她一直以為宮里也是這樣想的!
誰知道,她才下了朝前腳剛進府門,后腳賜婚的旨意就跟著來了。
誰能告訴她,這個楚家三小姐楚郩是個什么東西?!!竟敢覬覦她的寶貝兒子!
她還道陛下難不成是打算讓錦兒進太師院中學(xué)習(xí),好好修生養(yǎng)性,結(jié)果就被賜婚二字砸的當(dāng)場失了態(tài),這無疑是她四十來年中最意外的意外,一道驚雷劈的她當(dāng)場失語。
她恨不得拿著圣旨沖進宮里指著皇帝的腦門問她是不是批奏折批昏了頭,才下了這般糊涂的旨意。
竟然要把他的寶貝兒子嫁給楚老匹婦見不得人的私生女?
可偏偏,依照陛下的性子,這道圣旨之中哪怕有一個人不愿意,這道明黃圣旨就不會供在她身后!
林錦不亢不卑地望著母親,淡淡道:“不知兒子犯了何錯?!?p> 林錦在楚郩面前可不敢這么囂張,他和楚郩完全就是秀才遇上兵,凡事他都是以理服人,但楚郩的理就是純純粹粹的拳頭。
她說啥就是啥,如果她說啥不是啥,那就用拳頭讓不是啥變成是啥。
林錦已經(jīng)從頭到尾的體會過了,并且牢記于心,誠懇地希望往后再也無緣體會。
“好,”林欽頤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給我把圣旨請出來!”
管家從屏風(fēng)后將圣旨恭恭敬敬地請出來,呈給林錦。
林相冷哼道:“我前腳踏進府門,圣旨后腳就來了,你說說,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林錦看了母親一眼,對管家微微頷首,雙手接過圣旨,手一抖展開,目光掃視一遍,被上面那幾個字刺的瞳孔一縮。
于十一月中旬前完婚。
他以為至少得等到年后,陛下竟將婚期都幫他們定下了,如今正是九月中旬,陛下給了他們兩個月的時間,或者說一天的時間都沒有給,從議親到完婚,兩個月的時間卡的死死的,沒留一分余地。
他可算是知道母親為何會如此氣憤。
若是在宮中他知道陛下加了一個期限,那絕不會立刻就同意婚事,他若不同意,后宮自然也不會同意,這婚事根本就不能成。
林相看兒子眼中的驚疑之色不似作假,坐不住了,走近問道:“你當(dāng)真不知此事?”
林錦不答反問:“圣旨是在母親下朝后送來的?”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林錦露出一絲苦笑,果然,這婚事根本就容不得他拒絕。
“錦兒,到底怎么回事?”林相看兒子神色,便知此事不簡單,著急問道。
“娘,這婚事我們根本無法拒絕?!绷皱\將圣旨遞給管家,扶著母親坐下,緩緩說道:“若是今日巳時旨意已至府中,那必是昨夜便擬好的,可今日午膳過后陛下才召見了孩兒,問及楚家三小姐,且并未提及婚期,孩兒與瀚王已無可能,這才應(yīng)了此事?!?p> 他頓了頓,輕聲道:“娘,這事陛下已經(jīng)定下,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林欽頤神色莫測,坐了一會兒,拉住林錦的手問:“錦兒,你若不愿,娘這就進宮,哪怕舍了這頂烏紗帽也絕不會讓你委屈。”
林錦握住母親的手,唇角彎了彎,若是今日之前,他的答案只會有一個,那便是不愿。
他心甘情愿地應(yīng)了是一回事,被算計逼迫又是另一回事。
但,現(xiàn)在他是愿意的,畢竟那個人愿意為他新開府邸,愿意為他揭竿造反。
“娘,不必如此,我雖糊涂應(yīng)了這門婚事,但對楚小姐還是滿意的。”
“當(dāng)真?”林相站起握著兒子的雙肩,嚴(yán)肅道:“錦兒,這是一輩子的事,母親年紀(jì)大,即使沒了官職,也依舊能過得很少,正好少了官場爾虞我詐樂得自在。但你不一樣,錦兒,你有才情,有智慧,讓多少女子望塵莫及!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怎么能甘于在沉溺在后院之中???”
“母親,不會。”林錦望著母親微笑道:“楚小姐送我回府的路上便告訴我,她會新開府邸,到時府中歸我掌管,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她真這么說?”官場沉浮幾十載,林相什么人沒見過,他兒子口中這種能讓男子壓在頭上的人她還真沒見過。
世俗這二字便是枷鎖,套在世人身上的枷鎖,但凡是人便會透過這道枷鎖看人。
可惜他的錦兒生成了男子,否則,她又何必如此憂心。
若真有人不會拘泥于錦兒是男子,只看到他的才情品性,那倒確實是不錯的。
但,作為一個母親,林欽頤自私地既希望有這么一個人由心底像敬重同輩女子一般敬重她的錦兒,又希望錦兒作為男子能夠被寵愛。
但這兩者本身就是相駁的。
“娘,她確實是這樣說的?!?p> 林錦怎會不知母親的心思,雖未能生成女子,但他也并不覺得作為男子有何不好。
況且楚郩這個人,十分厭棄弱小,更不把自己當(dāng)成男子對待,他越強,她恐怕會越高興。
作為一個武林高手,恐怕對打理府邸上下瑣事很不會,將來家中自然是他主事,她負(fù)責(zé)嚇唬人就夠了。
林錦想到這個,輕聲笑了一聲,對母親說道:“此前我出城曾在城外度過一夜,便是她在保護我,也算有驚無險,后又將我送入城中?!?p> 林相大驚,高聲道:“你們一起過了一夜?”
“是?!绷皱\神色不變,心道當(dāng)時自己是男是女估計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而唯一重要的是,在當(dāng)時她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而自己手里正好有一把匕首。
“當(dāng)時正好是雨夜,我們在一間廢廟中......”
林錦將那日情形避重就輕地講了講,林相松了一口氣,贊許道:“如此說來,這位楚小姐倒是頗有君子之風(fēng)。”
“你們也是很有緣分,”林相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這位楚小姐究竟何德何能,使得陛下為她如此謀劃。”她又問道:“她可有何過人之處?”
“武功高強。”
林相看著他,眼神明明白白寫著‘還有呢?’林澤無奈地補充:“武功非常高強,鮮有對手?!?p> 林澤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真的武功那么厲害,但在她認(rèn)識的人里面,楚郩是最厲害的,不論是眼神還是氣勢,反正林錦覺得依照她殺人比踩死一只螞蟻輕松的地步來說,估計也沒那個人比得上她了。
再者,她不是十歲的時候就練成了珠子里的絕世功法么,那應(yīng)該是厲害的沒邊了才對。
想到靈元珠,林錦腦海中突然憶起楚郩就在林府門前的一句話。
我楚郩看上你了不行嗎?你把我看了個干凈難不成拍拍屁股就想一走了之?。磕阆氲拿?!
他此刻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羞澀一點一點爬上臉頰,扭捏的半轉(zhuǎn)過身子,不想讓母親看見他的窘態(tài)。
知子莫若母,林欽頤心中咯噔一下,他的兒子向來喜怒不形于色,何時有了這般小兒女姿態(tài)!便是提及那瀚王,也不過是神色淡淡,絕無半點異狀,若不是她曾經(jīng)親眼見過二人私會,是絕不會相信他的兒子會與瀚王有情。
可他五日前不是才要與瀚王私奔么,怎么轉(zhuǎn)眼間就另尋新歡,移情別戀了?
林欽頤神色驚疑,這楚郩究竟是何等人物?
林相還年輕一點的時候,皇帝和鳳后都是她的學(xué)生,林錦當(dāng)時年紀(jì)小,父親又早早離世,便求了先帝,允她將兒子帶進宮,和皇女們一同教導(dǎo)。
林錦是跟在皇帝和鳳后的身后長大的,那是實打?qū)嵉那榱x,林欽頤知道,陛下絕不會隨隨便便就把錦兒嫁了,即使是錦兒犯了錯,陛下也不會如此狠心。更不會不看錦兒身后的情面,這無疑是愚蠢的。
陛下很聰慧,但她依舊下了旨。
那就說明,陛下覺得楚家三小姐楚郩是配得上錦兒的!
可這楚郩到底是個什么人,能讓陛下這般高看。
林相簡直抓耳撓腮恨不得把那楚郩立刻抓過來好好研究一番,看她到底生的什么樣,才情品德如何,到底哪里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了!
楚深這個老東西還算有點本事,兩個女兒也勉強算是出類拔萃,但這樣貌就很一般了,林相憂心的不停踱步,忽而側(cè)頭看向林錦,一個箭步走過去,“這楚郩模樣生的如何?”
林錦一怔,又想起那白花花的肉體,剛消下去的紅云又飄上他的兩頰,輕聲道:“好?!?p> 林相狐疑的的看著自己兒子,那能好到哪去,想一下就能紅了臉不成?但起碼也放心了,“你說好那自然是不錯了?!?p> 她又走了兩步,長嘆一口氣,“罷了,等我見到人了再說。”
明日沐休,楚深這老東西必得過來,屆時她倒要好好打量一番這個丫頭的本事!
“準(zhǔn)備晚膳?!彼龥_管家吩咐一聲,又拍拍林錦的胳膊,愛憐道:“這幾日受苦了,去梳洗梳洗,用過飯好好休息才是,有娘在,萬不會叫人給你欺負(f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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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鶴
楚郩:(揮著拳頭)你看這是啥? 林錦:……拳頭。 楚郩:(威脅)咱家誰說了算? 林錦:(微笑)自然是如意做主。 …… 下人:(著急忙慌跑來)小姐,楊家揚言要買咱家的酒樓…… 楚郩:(怒視)……找我干嘛?(打架嗎?不打少來煩我?。┤フ伊皱\,他做主。 林錦:(微笑)如意做主就好。 楚郩:如意做主關(guān)我楚郩什么事? 林錦:(吸氣)(沒事,不氣,習(xí)慣就好)……楚郩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