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罷完善，林錦徑自回了房，其實(shí)還有一事他未曾告知母親，那便是楚郩與皇帝陛下之間似乎有一種很難讓人理解的情誼——帝王的信任。
“公子，您回來了?！焙熀虨榱皱\褪去外袍，詢問道：“水已備好，公子要沐浴嗎？”
林錦有些疲累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簾禾見他面有憂色，邊扶著林錦往凈室走去，邊輕聲問道：“公子可是在想那位楚小姐？”
林錦笑了笑，并不回答。褪了衣物進(jìn)入水中，溫?zé)岬乃h(huán)繞，林錦慢慢合上眼睛，半響后緩緩睜眼。
一雙鳳眼十分明亮，一直困惑他的問題似乎在這片刻間被他理順了。
林錦捧了水往身上灑，語氣輕快地問道：“簾禾，我不在這幾日都城發(fā)生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簾禾微垂著頭恭敬地說道：“您進(jìn)宮那夜，在平瑯街發(fā)生了圍殺事件，兵部監(jiān)守自盜，消失的三架巨型弓弩出現(xiàn)在平瑯街角，操作者是兵部侍郎的親妹妹劉印，也是唯一的幸存者。現(xiàn)場五十具尸體，其中麗上皇天殺手三十六名，無名者十二名以及云嘯皇女扶嵇。寧遠(yuǎn)侯世女比較倒霉，被弩箭射中，枉死闌珊樓?！?p> 林錦抬了抬手，簾禾立即上前，為林錦輕輕揉捏穴位，林錦漸漸放松身體閉目養(yǎng)神。
簾禾繼續(xù)輕聲說道：“陛下命京都守備賀蘭大人率領(lǐng)金吾衛(wèi)前去平亂，不過當(dāng)夜事主，那位江湖上的風(fēng)云人物——青蓮劍主已經(jīng)離開了?！?p> 林錦指尖輕輕從水面劃過，帶起一道道的漣漪，他低聲呢喃：“青蓮劍主，楚郩?！?p> 簾禾掬起一捧水，緩緩灑落在林錦肩頭，用布巾輕輕擦拭著林錦的肩背，“此人近些年在江湖上出盡了風(fēng)頭，南方查了她很久，但并無多少線索，前幾日她回了楚家，各方才知這位劍主竟是自小身子不好的楚家三小姐，十二年前找上門來的楚家私生女?！?p> 林錦忽然睜開眼睛，蹙眉道：“十二年前的冬日嗎？”
“正是，”簾禾大約是沒想到林錦會知道這些傳聞，微微一愣，畢竟這是樓里面的弟弟們查了兩三日才從一些舊人口中問出來的，“因?yàn)榇耸拢?dāng)年楚深還一度成為都城的笑柄，您也聽聞過此事？”
“嗯。”林錦心不在焉的應(yīng)了一聲，心道：“為什么會是十二年前的冬日，怎么會是十二年前的冬日呢？”
林錦按了按眉梢，自嘲的笑了笑，極力抹去心中那一點(diǎn)悸動，在心中笑罵道：“胡思亂想什么呢?！?p> 林錦往臉上潑了點(diǎn)水，讓自己清醒點(diǎn)，又問道：“兵部出了事，尚書左獻(xiàn)如何處置了？”
簾禾道：“罰俸一年。”
林錦點(diǎn)點(diǎn)頭，這是意料之中，有左歡枝在宮中，陛下暫時(shí)不會動左家。
不過，云嘯的皇姨和皇女都死在華荊，陛下甚至出動金吾衛(wèi)，確實(shí)對楚郩極為信任，
“這算是投名狀？”林錦微微蹙眉，“劉印。這等心狠手辣之輩怎會留下活口？”
林錦沉吟片刻，問道：“這劉印可有過人之處？”
簾禾道：“此人擅長機(jī)巧和制作，如癡如狂?！?p> “能從她手下活著走出來，應(yīng)當(dāng)是個(gè)人才?！笨磥沓U還是想著華荊的，林錦了然，道：“衣服，你繼續(xù)說?！?p> 簾禾將衣物拿過來，繼續(xù)說道：“四日前，平禹侯魏瀟在春未央英雄救美不成被宜陽侯世女打成重傷，陛下，”
林錦出了水，抬手打斷他：“此事我知道?！彼┥侠镆峦策呑撸瑔柕溃骸板跄?？”
簾禾扶著林錦上了床，道：“回主子，瀚王被陛下囚禁在護(hù)國寺，三日后由上將軍許嘉親自護(hù)送回西南三郡?！?p> 林錦坐在床邊，食指輕輕在腿面敲擊著，簾禾抬頭看了一眼他，問道：“主子，您打算怎么辦？”
“瀚王，不必理會?！绷皱\微微嘆息，“其后造化單憑天意。”
“是，主子，”簾禾半跪在床邊，輕輕揉捏著林錦的腿，“柳公子投了拜貼，應(yīng)是為秋菊宴而來?！?p> “此事我與君后提過兩句，今年諸家小姐公子都到了適婚年紀(jì)，宮里的意思是要辦的大一些。明日遣了孟晗去宮中尋左總管，先商議個(gè)章程出來，你著人去瞧瞧各家花館的成色，去蘇家定下春未央，擬定名單便交由柳公子吧?！?p> “是?！焙熀棠瑢⒘皱\的吩咐記在心中，起身去一旁的柜臺取來一封信件，“主子，白云橋洞來了信件。”
林錦接過，去了火漆，看著信上的內(nèi)容，神色不由凝重起來。
林錦將信放回信封，沉聲道：“燒了?！?p> 簾禾雙手接過信封，將窗戶半開，在燭火上引燃信封，丟入角落的銅盆，待燃盡后淋了一盞茶水上去，這才回到林錦身側(cè)。
鼻息間是淡淡的煙味，熏的林錦十分煩悶，靠在床上不停地揉著眉心。
簾禾輕聲道：“公子，夜深了?！?p> 林錦抬抬手：“去休息吧。”
“是?！焙熀谭畔箩?，一盞一盞蓋滅油燈，正欲開門，林錦忽然在黑暗中開了口：“簾禾，去查查十二年前康端國公府辦壽宴時(shí)出現(xiàn)的所有女孩，包括下人?！?p> “是?！焙熀坦Ь吹貙χば辛艘欢Y，輕輕打開門退了出去。
月上柳梢頭，黃葉自零落，庭院深深否，南雁穿云過。
簾禾望著凄冷的月盤，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明年今時(shí)，他也能同秋日南飛的雁群一道回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