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下,眾人皆高熱不退,有甚者熱厥而亡,施恩乃伏于水夢前道:“老師!求您救救眾人,您定有妙法?!苯袼畨粢嗖幻庥诨迹邿岵恢?,些精神黃怠,聞他嘆道:“汝先起來!”施恩起,水夢復(fù)道:“傷寒外感,發(fā)熱不甚,雖甚亦可一藥愈之。然疫癥不然,反反復(fù)復(fù)其熱,為難治之處。今高熱不退無汗者,暫以蒸酒拭之,使得玄府開瀉,散去其表熱。如汗出者,不可以涼閉之。若邪入少陽,肋下滿悶,耳聾不慧等癥。及若表邪入里,或先發(fā)于里,必尋藥周方,否則無力回天?!笔┒麟y道:“如今吾等可謂孤立無援,何處尋得草藥!就算采食于野,待炮制完畢,恐機晚矣!”水夢忙道:“治病之道,不可失之毫厘。今刻不容緩,吾這便帶十八者向北尋助。”水夢等啟程,施恩乃告眾士將,以酒為拭,汗勿驚冷。
十八女幸未染疾,水夢知身有患,令其等先步,距之二十以后隨。去之半日,呂林嘯見人未歸,于施恩道:“請您恕末將無禮!此人怕是偕眾遠了去?!笔┒鞑粣偟溃骸袄蠋熦M是貪生怕死,妄義無信之輩,將軍不必有此隱憂。”呂林嘯乃禮道:“末將乖言,您諒之!”乃退扶一旁。
水夢等人行之日晚時,遠有瑩火之眾為迎,足以數(shù)十萬跡,木娘驚道:“先生,前方似有軍眾!”水夢告眾女止,靜觀其來。待前方眾近,有頭戴薄紗蓋斗者,又有身破襤褸為掩者,或有草織于面者,然后似有運物,水夢笑曰:“總算是來了!”水夢因疫夾虛,時力不支,昏撲在地,十八女回扶,水夢于木娘懷中噎道:“汝等遠些于我,莫染了疫疾!”露兒淚道:“先生!沒事的!露兒還有大家!都會陪著您。”水夢斂眸一笑,淚珠夾落雙耳。
數(shù)眾之人方是昔日朱天百姓也,領(lǐng)首方是昔日紫鈴治疫的呂黃。呂黃見前有事,大呼道:“大家伙先停下!前方似有病人需醫(yī)治,老呂我先去瞧瞧?!眳吸S至前,禮于十八女曰:“我是杏士,讓我來看看!”水夢強笑道:“呂老先生!別來無恙?!眳吸S驚道:“您是殿師!”水夢道:“大軍感猥麻之毒,皆患疫癥,吾亦不免于此。”呂黃觀顏理色,查舌聞息,乃尋脈而道:“您素來便有虛寒之癥,今又發(fā)疫癥,故熱留不去,加數(shù)瀉不止。不可甚益!不可甚發(fā)!當兼味施之?!彼畨粜θ?,微微點首,時呂黃向后方道:“是殿師!備人參敗毒加減,再煮些米湯。”期間水夢告呂黃曰:“呂老先生!大軍病危待濟,莫要因我誤了事情?!眳吸S禮道:“您放心!此次朱天百姓,除弱幼未至,其余皆來相助。加之!吾與方圓百里郎中七十凡,草藥百車,定能渡過此疫。時間緊迫,您就委屈一下,暫臥牛車之上?!蹦灸锖吐秲簩⑺畨舴鲋僚\囍?,并于旁照料,其余姑娘便隨眾前行。
輿以載爐,乃以煎煮。待米湯善,呂黃告之飲下,露兒親侍之。半辰去,湯藥善,呂黃告之飲下,又露兒親侍之。
日,朱天司城內(nèi)將士盡數(shù)衰伏,于垂危之際。施恩乃于城上北期,見水夢歸來之眾,不由驚然,乃于旁呂林嘯、李乾道:“老師!一定是老師!老師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待數(shù)十萬眾將至司城,呂黃乃告曰:“大家伙都再此等候,不可再前。所有郎中同我入城查看疫癥,論定配伍?!眳吸S知水夢感疾,恐于百姓中散染,意留一郎中,煎以九味羌活加減大湯,皆服之,防其未病之失。張芪老郎中愿執(zhí)之,眾人乃去。
眾郎中初以七百余癥為據(jù),病皆表里雜見,乃以三消飲加減。亦有脈弦,胸肋滿悶,口苦咽干,小柴胡湯與柴葛解肌等活用之。又有吐血者,呂黃乃釋道:“邪熱暴雍,上迫血涌,乃為疫之夾癥。今當治其疫,其血可自止?!比挥钟叙I而暴食者,其中一郎中解曰:“雖疫可食,乃邪未入陽明,善也。”又有鼻若煙熏者,其一郎中乃曰:“此乃胃枯將極,肺熱高濯,應(yīng)救之以三承白虎等,余皆堪造化。”又有云口苦者,乃上中焦熱也。又有口甘者,中下焦熱濕也。然更有腎陰虧者,于發(fā)中和地柏等??偡忠藶橹危砂傩罩竺准逅?。歷時半月,雖有百人未及,余皆安然。
施恩偕眾將士等跪于百姓前,乃齊聲道曰:“謝您再造之恩!”呂黃移步曰:“若非您與殿師!豈有朱天昔日和樂!今內(nèi)外皆賊,吾等草民愿與您等共進退。”言畢!望向后方眾,乃道:“大家伙說!是不是!”時眾百姓高呼道:“生死不論,愿同您共進退!”在這高呼之中,施恩乃泣悅不已,忽立而道:“殺猥麻,還吾河山!攘內(nèi)寇,死而無怨。”眾將士起而同呼,眾百姓亦應(yīng)之。
丁卯年秋,猥麻認毒計已成,余疫已畢,乃盡數(shù)來兵。城門大開,猥麻不解,覺以為空,及入伏兵四起。猥麻首領(lǐng)中箭身亡,副首領(lǐng)示之撤退,怎料朱天數(shù)十萬民執(zhí)百類圍之。最終猥麻降,驅(qū)以千人出域。百姓雖亡以千數(shù),人人心中無悔。但施恩倍感愧疚,親執(zhí)喪禮,命人報慰存屬。
待事畢,施恩命李乾引士八萬鎮(zhèn)南戍。臨行之際,呂黃告施恩曰:“將士初愈不久,因營衛(wèi)有傷,不可太過疲勞,否則必為邪趁?!惫收垍吸S擬筆方藥,分饋于各士將。
朱天百姓因此而鄉(xiāng)。今猥麻之患雖除,但姜桑之亂!又當何以平之?施恩茫然,水夢乃笑曰:“昔日吾曾云于汝,天下自有不昧之知。經(jīng)此一劫,汝必聲明月織,自有神兵相護于汝。”施恩不解道:“那學生如今當以何適?”水夢笑曰:“汝只需在這司城中安歇,修書省念?!笔┒麟m有疑慮,但多事經(jīng)來,于水夢早已深信之。
留城士將,由呂林嘯帶人修復(fù)所毀。施恩便從師之言,于室中寫卷。有日朱天城中百姓忽無蹤,恩乃問夢,夢曰:“汝且安然!吾昨夜觀得星象,今日必有大喜。”
施恩戰(zhàn)猥麻,姜桑為術(shù)不仁,如水夢之言,月織百姓皆盡知。姜桑知猥麻已敗,朱天司守城兵力不足三萬,乃欲發(fā)難攻之。然月織百姓凡千萬之眾棄事,圍姜桑之軍于不可出。待此消息傳至施恩耳,美笑不云,乃請于水夢曰:“老師!何為著書之道?”水夢乃告曰:“無字能成書,無心能成字。字無多少,本就空無。此乃吾昔日之語。至于書道,巧設(shè)黎言,引人入欲者,害人之作也。通筆浮欲無根,害人之作也。過浮自無根,無根之色,皆蠱惑之災(zāi)也。以易永道,不甘繁苦,下下之作也。書在使人明心鑒道,非入欲悲歡。今世之人,筆中百萬之巨,終不及古一言爾,卻自得其貴。故教文于賅,敘事在典。云華萬千,終是虛幻。若汝于今天下局,無柢之權(quán),乃失民也。懷民之義天下,錐自有衡也。”施恩笑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