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有情人（上）
街上燈火輝煌，人來人往。楚蕭寒看著天上的明月，感覺這天地間就只剩下自己，孤獨與寂寞再度襲來。真是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深深吸了一口氣，拐彎向另一個地方走去。
‘望月樓’比上次來時更加熱鬧，觥籌交錯，鶯鶯燕燕，放浪形骸，好似帝皇般的生活。他找到上次接待的那位婦人，也是她們眼中的“媽媽”。
婦人行禮淺笑道：“公子月夕節(jié)好，找新顏姑娘？”
“月夕節(jié)好。”楚蕭寒笑道：“找你，是為新顏姑娘而來?！?p> 婦人雙目一轉(zhuǎn)，捂嘴輕笑道：“那我們?nèi)パ砰g，老身讓人把她叫來?！?p> 兩人來到三樓的一雅間，室內(nèi)燈光微暗。中間一張紅色秀床，透明的幔帳籠罩，空氣中飄溢回蕩著沁人心脾的香味。兩人坐在靠窗的香榻上，楚蕭寒看向窗外的霓虹燈，婦人則看著她。
“任小天后來有找公子麻煩嗎？”
楚蕭寒搖頭，問道：“想必夫人已猜到我此次的目的吧？”
婦人撫了撫耳鬢頭發(fā)，不確定道：“難道公子要為新顏贖身？”
“是的，上次事情我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p> “哎，公子真是俠肝義膽，看得老身都心癢癢了。自從任小天說新顏是他小妾后，已經(jīng)很少有人敢找她伺候。又經(jīng)過上次的沖突，現(xiàn)在她的日子越發(fā)難了。公子能為她贖身，我打心眼里替她高興?！?p> “贖價幾何？”
“上次任小天也來問過，我向他要了一萬兩白銀?！边@時她卻閉口不言。
“言下之意同樣是一萬白銀？”
婦人搖頭道：“新顏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能歌善舞，花容月貌，怎么可能被區(qū)區(qū)萬兩白銀贖去？”
“噢?！?p> 婦人見他沒有下文，也不以為忤，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兩人陷入沉默。很快敲門聲響起。婦人道：“進(jìn)?！彪S后一小廝領(lǐng)著新顏來到房間。
新顏再次見到他很高興，眼神中都露著笑容，行禮輕輕道：“見過公子。”
楚蕭寒看她比上次略顯清減，笑道：“新姑娘好?！?p> 新顏會心一笑，婦人把兩人的表情都看在眼中，也不說話。
楚蕭寒問道：“我打算給你贖身，你可愿意？”
新顏朱唇輕起，先是驚訝后是感激，這驚喜突如其來。她雙手捂嘴作捧心狀，眼眶中已有霧氣，忙激動的直點頭，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
楚蕭寒見此，看向婦人道：“夫人？”
婦人對小廝道：“給公子上茶?！庇挚聪蛩嫔绯５溃骸翱吹絻扇饲橥兑夂系姆萆?，老身也樂得成人之美，公子只需出兩萬兩白銀就可將人領(lǐng)走?！?p> 楚蕭寒道：“銀子小事一樁，好奇問下，為何高出任小天一倍？”
婦人面露為難之情道：“誰叫他是浩氣門的弟子呢？”
“原來如此?！蓖ｎD一下又平靜道：“我打算強(qiáng)搶，夫人你看可行否？”這語氣好像是在說一件阿貓阿狗的小事。
新顏一聽，從天堂來到地獄，驚疑不定的看著楚蕭寒，一度以為幻聽。
這畫風(fēng)變得有些突然，讓人措手不及，好在婦人不是一般人，面色平靜道：“還請公子三思，在景州城還沒人敢有如此膽量?！?p> 楚蕭寒笑道：“我想試試，夫人說說后果如何？”
婦人也笑道：“后果嘛，公子肯定會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孑然一身，慢慢變成一坯黃土，或者直接死于非命。然后與公子有關(guān)的人會在嚴(yán)刑拷問后確認(rèn)其去留。”
楚蕭寒點頭道：“那是用武力讓我折戟，還是用權(quán)力？”
婦人笑道：“可以讓公子選擇。”
楚蕭寒手指在香榻上緩緩敲擊道：“那先試試武力吧，這個方法簡單直接?！?p> 婦人道：“公子可想好了，我怕公子到時無法收場?！?p> “無防，請夫人去準(zhǔn)備吧，我就在這里?！?p> 婦人點頭道：“好?！逼鹕碚酒?，看著新顏傷心道：“真是可憐的姑娘，媽媽多想你能幸福，卻不想竟是些…哎。跟我走吧?！?p> “她就留在這里，陪我說說話。”
婦人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是自己走了。新顏左右為難，楚蕭寒笑道：“姑娘不用害怕，銀子不夠，只能出此下策?！?p> 還沒走出屋外的夫人，明顯身體輕輕一晃。新顏心情很復(fù)雜，深吸一口氣向他行禮道：“多謝公子能為我出生入死，只是奴婢命薄不敢連累公子，還請公子三思?！?p> “算不得出生入死，是我連累了姑娘，請姑娘放心，一切有我?！?p> 新顏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很緊張，還在勉強(qiáng)支撐。這人怎么老是喜歡惹事，上次忍忍就過去了，非要動手。雖然不知為何任小天沒有報復(fù)，但該來的總會來，況且那種睚眥必報的人怎會放過他。這次，好嘛直接打上門來，只能說他色膽包天，如果真要跟了他也不知是好是壞。
楚蕭寒拍拍香榻笑道：“過來坐會兒吧，沒你想象的那么危險，你應(yīng)該相信我的?！?p> 我到是愿相信啊，可你做事就是一愣頭青，哎。搖頭道：“奴婢還是站會兒，坐下更緊張。”
楚蕭寒問道：“我上次離開后，任小天可有再來找過你？”
“沒有。”新顏傷感道：“自那以后也沒其他人再來找過我。”
也許她的命運(yùn)從遇到他那一刻開始就已注定，只是現(xiàn)在有些話還不好說，有些事他也在試探。
“姑娘最喜歡什么？”
新顏雙眸流轉(zhuǎn)，視線左下似在回想，這個問題好像難住了她。貝齒輕咬下唇有些悲哀道：“攢很多銀子算不算？”
“當(dāng)然算?！庇謫柕溃骸澳怯泻芏嚆y子后又想做什么呢？”
要想攢夠贖身的錢太難，也許要等到人老珠黃時，可真到那時又有什么意義呢，說出來也是徒增傷悲，于是搖搖頭，不說話。
楚蕭寒輕輕道：“日子長著呢，不急慢慢想?！?p> 過了茶盞工夫敲門聲傳來，楚蕭寒看向門口，夫人推門而入，身后跟著一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
男子雙眼細(xì)小，只露出一條小縫，目光平淡無光，不注意真以為他是閉眼走路。身材瘦弱偏矮，皮膚黝黑，頭上戴著布帽把頭發(fā)完全包住。手指細(xì)長，手掌微握，有意無意的傾于身后。男子也在打量他，但沒從他目光中看到一絲聚焦，仿佛是在看他們之間的空氣，根本引不起他的警覺。
夫人笑道：“你們以命搏命，公子如果能擊敗他，那我就做主把新顏送給你?？煞?？”
楚蕭寒嘴角上揚(yáng)微笑道：“夫人大氣，很公平的提議，那我們?nèi)绾伍_始。”
夫人道：“你們商量吧，我無所謂?！闭f完就拉著新顏走到一旁，感覺到她身體在微微顫栗，拍拍她手背道：“祝你好運(yùn)?！?p> 楚蕭寒起身，雙手抱拳問那男子道：“請！”
男子問道：“你不用武器？”
楚蕭寒道：“不用，你隨意，既然是以命相搏，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主要是想知道千年之后的武林高手，到底是什么水準(zhǔn)。
男子點點頭，身體突然一晃向幾步外的楚蕭寒撲去，雙手已經(jīng)從身后閃電般取出兩把漆黑的匕首，一把刺向他咽喉，一把刺向小腹。幾步的距離，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新顏剛要出聲喊“小心！”，話還沒出口，那位男子已經(jīng)打橫飛向墻壁，而后身體在空中轉(zhuǎn)向，雙腳在墻壁上一點，穩(wěn)穩(wěn)的落在地上，身法飄逸，賞心悅目。
新顏這時才驚恐道：“小心！”又忙把嘴捂住，兩人都沒有看她。
在別人眼中男子自然非常的快，可楚蕭寒只用了一招，抬起右腳掃在男子的腰上，然后他就飛出去了。疑惑的問道：“你可用盡全力?”
這話很傷人自尊，但男子面不改色的道：“我不是你對手，能敗在閣下手中，也算死得不冤?！痹捯魟偮?，抬起匕首就對著自己脖子扎去。
楚蕭寒瞬移般來到他身邊，緊緊的抓住他右手腕，正要說話，可那男子的左手已悄無聲息的向他腰上刺去，只得又把另外一只手腕抓住。為防止他又要傷人，左腿膝蓋瞬間頂在他胸口，把他整個人頂?shù)秒x地飛起。楚蕭寒沒放松緊抓的雙手，順勢雙臂用力，又把他重重的摔在地板上，發(fā)出“嘭！”的一聲悶響。男子痛的叉過氣去，一動不動，要不是收著力，憑他內(nèi)力能將這人摔成碎片。
“啪啪……”夫人一點也不害怕，拍掌道：“恭喜公子，喜得佳人，老身這便叫人，把新顏的賣身契拿過來。”
新顏也有些發(fā)懵，這就自由了，還真如他所言簡單直接，都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事情就解決了，緊握的雙手在長袖中使勁掐了一下，痛！這不是夢，一想到此處，眼淚脫框而出。
夫人道：“來人！”
悄無聲息走進(jìn)來兩位勁裝大漢，夫人道：“把地上人弄走，既然公子沒要他命，也不必急著去死，另外把新顏姑娘的賣身契拿來?！?p> 兩人也不說話，默默的把地上男子抬走，還順手把門給關(guān)了。
夫人對著門口詢問道：“讓人送的茶呢，怎么還沒來？”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正是剛才的小廝，端著茶躬身把茶放到幾上，又退了出去。夫人向楚蕭寒笑道：“公子請?！?p> 楚蕭寒抱拳道：“多謝。”
很快就有人把賣身契給到婦人，迎著新顏期盼的眼神，感嘆道：“女人啊，這一生難得遇到有一個真心待你的人，真要遇到就得珍惜?！庇职奄u身契遞給楚蕭寒道：“新顏是一位好姑娘，也是身不由己，請不要輕賤了她，真心祝福二位幸福?！?p> 楚蕭寒起身接過，躬身抱拳道：“夫人高義?！庇謱π骂伒溃骸暗饶闶帐昂昧耍裢砭碗x開，我在這里等你?！?p> 新顏臉上梨花帶雨，跪在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后快步而去。
楚蕭寒問道：“夫人可想離開此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