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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制于人,說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在場眾人毫無疑問都是抱著起興看熱鬧的態(tài)度,正如戲臺觀戲,吃吃笑笑,好不快樂。而當季子寓亮出金參,事態(tài)反轉(zhuǎn)時,忽而皆沉寂了,正好似戲子唱至要緊處,紛紛停杯投箸,伸長脖頸,要看蕭雙兒如何抉擇。
蕭家前院上方,高掛著一輪白白的太陽。明明正是秋日,陽光竟頗有些灼人,曬得許多家仆額上都滲出了汗來;又因天氣干燥,嘴唇處也免不了有些干裂,反復(fù)舔著舌頭,教人很是不好受。
所有的眼睛都盯著蕭雙兒,要看她這腰板是否還能挺得那么直。而或,究竟會以何種方式彎下去。
蕭雙兒對著那金參怔怔的出神,猛然邁動半步,卻又駐足了。
她雙眉展著,眼神渺茫,好像沒了主見,紀青還是頭一回見蕭雙兒如此。
紀青看蕭雙兒猶豫不決,心道她是放不下面子,或者是不愿與季公子為伴,便傳音入密勸道:
“你不要顧及太多。蕭伯父說的不錯,之后其他都可以再想辦法,但你找回修為的機會恐怕只此一次了。何況你天資聰穎、修煉神速,世所罕有。依我之見,恐怕你不出十年就可以達到逍遙之境,到時候,任何東西都約束不了你,任何流言蜚語都會煙消云散。如果你實在覺得當下掛不住面的話,一會兒你就不要做聲,我去主動認個輸?shù)昧?,最多被別人嚼幾天舌頭??扇绻貌坏竭@株人參,恐怕以后再也無法……”
“閉嘴!”
蕭雙兒忽然目光凌厲的瞪向紀青,嚇的紀青差點腦袋撞石柱子上。要知道,蕭雙兒回的兩個字,可不是傳音,而是呵出來的。
那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仿佛恨不得現(xiàn)在就痛打紀青這廝一頓。
紀青心跳極快,一頭霧水,心道:
“又又又……又怎么了?我說的沒有道理嗎?不領(lǐng)情也罷了,為什么要用這般憤恨的眼神看著我??”
但是卻有一點,這幅模樣,的確是往常他認識的那個蕭雙兒,似是終于從之前那個茫然的狀態(tài)里擺脫出來了。
蕭雙兒抿著下唇,一轉(zhuǎn)又瞪向季子寓,道:
“你這東西,值多少錢?”
季子寓笑道:“此物世上僅有此一株,自然是任誰來都不賣的,但……蕭姑娘你若愿意許身于在下,在下自當雙手奉上!”
聽聞此言,蕭雙兒挑起了眉毛,伸出一只手,腦袋微微揚起,轉(zhuǎn)向一邊,道:
“拿來?!?p> 季子寓聞言大喜過望,忙向侍女招手。千沫人仍低著頭,雙手捧著玉匣,小步踱著向蕭雙兒呈上。
蕭雙兒就要去接那玉匣,手伸至一半,忽又往回縮了少許。鳳眸中倒映著那支金參,宛如池塘泅住了月亮,溢著粼粼波光。
突然,蕭雙兒看到了那侍女抬起了一點頭,一對霜星般的大眼睛沖著她一個勁的眨,眸中帶著十分笑意。
蕭雙兒胸內(nèi)陡然涌出一股無名之火——此刻竟然連一侍女,都敢取笑我嗎?
她冷哼一聲,劈手奪過玉匣,走了回去。然后見這女人也不顧及藥性會流失,徒手便抓起了金參。
“這……”
蕭君和季子寓都被嚇了一跳,心道蕭雙兒未免太性急了點,這“再造金參”,可不是用來生吃的,需得配以許多珍貴藥材,熬成湯藥,方可服用。于是便欲出口阻攔,可蕭雙兒下一個舉動,卻更讓他們困惑了。
只見蕭雙兒沒用將其送入嘴里,而是逐漸合隆五指,將那金參握在了手心里。
此刻正好一片大云飄過,緩緩遮住白日,為中廳隆上了一層薄薄的陰影,同時也為眾人帶來了一絲涼意。
蕭雙兒背對眾人,看向瑾姑娘,所有人都看不見她的目光。
從紀青的角度,只能看見瑾姑娘回以了懇求的眼神,并對她輕輕搖了搖頭,但蕭雙兒隨即也搖了搖頭。
瑾姑娘嘆了口氣,把手,放在了蕭雙兒手上。
此時蕭君陡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暴呵道:
“逆子,你要做什么——???”
可是已然晚也。蕭雙兒連頭也沒有回,在瑾姑娘的支持下,手掌陡然出力!
“咔……!”
很小的碎裂聲,非修行眾人恐怕難以聽見。
蕭君陡然跌在了地上,臉色煞白道:
“你……你竟然……”
蕭廣恒以可憐的目光看著他。
蕭雙兒緩緩地轉(zhuǎn)過身,紀青離她最近,可以看到她身軀微微得有些顫抖,拼命眨著眼皮,呼吸變得極快。在季子寓同樣震驚的目光下,蕭雙兒今天第一回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這東西值多少錢了嗎?”
季子寓氣的皮膚赤紅,伸出的手指都不甚有力,聲音斷續(xù)道:
“你——你怎敢……不論如何!你已收下我的寶貝…………婚約已成!”
蕭雙兒只是搖頭。
和先前冷厲沉穩(wěn)的做派比,現(xiàn)在的蕭雙兒顯然淡定溫和多了,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雖然鼻子酸酸的,但心底里只覺得仿佛洗澡之后又吹秋風一般神清氣爽。
“我未服此參,修為未復(fù),安有此理?你可即日稟報上宗,或者皇城擊鼓,說我蕭雙兒毀你重寶,任由江湖前輩們?nèi)绾螞Q斷,我接著便是。”
“啊……這……?。俊?p> 季子寓跌倒在了地上。他心里知道,老爹之所以同意這樁婚事,一來是看上了蕭家的實力,二來是看上了蕭雙兒的天資。但自此參一被毀去,蕭雙兒就徹底成為了一個廢人,在蕭家地位也會跌至谷底,聯(lián)姻便再無意義,上宗公斷之后,八成會要求蕭雙兒賠償一件價值更在金參之上的重寶,到時候老爹絕對會選擇后者,自己再沒有一點機會!
季子寓曾去凌霄劍派歷練,時值魔教入侵,他只能做堪堪一背景板,混在無數(shù)弟子中,看著蕭雙兒的背影。
他為那時那個凜然的身影所深深著迷!
但他自知自己生性懶惰,修為差勁,又好享樂,無論如何也配不上如此佳人……卻忽然聽到蕭雙兒修為盡廢的消息,心中大喜,此非不乃天賜姻緣???
蕭雙兒成了個廢人……不就和自己一樣了?
他當即想要叫父親上門提親,可是轉(zhuǎn)念一想……若是可以讓當年的那個蕭雙兒嫁給自己,不是更好?
想來那蕭雙兒在家族中日日受人欺侮,早已被磨平了心性,自己要是能給她找到復(fù)原修為之法,還不感激涕零的嫁給自己?
如果是自己,絕對如此……絕對如此!
于是,才動用了家里的特殊關(guān)系,有了今日之事。
但也到了今日,他才發(fā)現(xiàn),縱使同為廢人——蕭雙兒,和自己……不一樣!……不一樣!!
也是,要是和自己一副熊樣的姑娘,怎么會讓自己如此著迷呢?
季子寓某中逐漸流露出狠色。
——就算和自己不一樣……也終究就是廢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