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愛是雙向救贖 余暉焦急等待

　　余暉心里默了一下，還是問了一個很久就想問的問題。

　　“那小孩呢？一個家庭是不是必須要生個小孩？有小孩才會完美？”

　　林一飛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余暉會問這個超綱的問題。

　　林一飛對余暉說：“你容我喝口水，我們好好理理這個事情，這個進(jìn)度明顯有些超前。”

　　余暉心里咯噔一下，忐忑起來。

　　林一飛又是一口干掉茶杯里的水，這次更徹底，更果決，像在補充能量要去面對什么。余暉總會胡思亂想，別人有時一句話沒說，自己這里已經(jīng)演義出一篇曲折離奇的故事。想得太多終究不是一件好事，除非你是小說家。

　　這時林一飛電話響了，接起來是他小舅舅找他有急事。林一飛便先去了，離開時說晚點來接余暉回家。

　　余暉說：“你先忙，晚了我自己回家。”

　　這會很閑，隨意拿起架子上的書，讀。

　　是慶山的《得曾未有》

　　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會有莫名其妙的愛，不會有莫名其妙的恨。

　　幾年前，讀完了春宴，沒有太大的觸動，可能也是受限于年齡嘛。

　　得未曾有，則是因為慶山和小山太像。硬朗的氣質(zhì)多過言語絮叨。

　　大廚的故事，毫無意外的讓我感同身受。和D講起，這個人的經(jīng)歷，在較早的一輯美食紀(jì)錄片里目睹過，那時全是影像、圖片，這次卻大不同，立于文字的畫面，開闊真實又生動許多。因時而生，應(yīng)時而食。

　　攝影師，與妻兒相伴山居，禮敬故鄉(xiāng)和大自然。湖南的小山村，某年某日，去大學(xué)同學(xué)家，在這個山坳里，太多的同感。清晨天未明的水稻田，屈原筆下的橘頌，田埂邊，村落旁掛滿橘子的綠樹。一股酸甜的味道，穿越時光，鼻子酸酸的，不是應(yīng)該味覺酸酸的嗎？荷花里夜藏茶葉，待清晨取出，茶便有徹夜氤氳的荷香，是蕓娘為三白烹茶，常用的。不是浮生六記，我的畢業(yè)論文么。

　　一位年輕僧人，以詩歌以唐卡以修行以領(lǐng)悟，供奉信仰。每個人都有一只痛苦的靈魂，當(dāng)然外表明麗愉悅。我信，凡是忍耐，凡是包容......但我理解的宗教，不是緩解痛苦，解決困擾，是超越痛苦，超越紛擾，是站在自己的際遇起伏外看自己。

　　一位以古法彈奏的老琴人，年過八旬，心守一事。如楊絳般，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人生最曼妙的風(fēng)景竟是內(nèi)心的淡定和從容。

　　法筵清眾，得未曾有。

　　文字不艱深，道理不深邃，它于我最大的意義，其實是讓我的心沉下來，很靜很靜。

　　好的文字，都能給人帶來這樣的心境吧。

　　余暉只會在很近的時候，才會拿起書，想起文字，才會覺得有一片空地是屬于它們的。

　　很久以前。具體計算一下，確實是很久很久了。那時看了周嘉寧在人人網(wǎng)上的《一個人住第三年》，很長的文字，很快便結(jié)束。一種傾心的敘述，就像自己在讀自己寫的文字，在讀自己一段時間的回憶。一個人住了三年，一個女孩子，一個愛文字愛寫作的女孩，按常理必然會滋生出許多不健康灰色的情緒來，筆下的文字也會沾染。但在讀這篇文章，沒有讀到孤獨沒有讀到哀怨，更沒有那些可恥的要死要活的際遇的描述。她以極冷靜旁觀的立場，講自己的故事。

　　這一批，陪著哭陪著笑，在萌芽里遇見的孩子，都成熟，內(nèi)斂，卻不失年輕的心與對文字的愛。

　　好的文字，就會勾起你的過去。想起那段，有萌芽陪伴的日子（其實萌芽一直都在）。宋靜茹也好，小飯也罷，蔣峰，韓寒，等等，都曾扮演那么重要的角色。那時的日子很苦，卻很充實，知道自己要什么。從極少的生活費省下的錢買萌芽買讀者買雜文選刊，能獲得極大的快樂。那時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那么發(fā)達(dá)的網(wǎng)絡(luò)，和朋友的聯(lián)系全在寫信，寫信寄信等信收信里，能得到多大的滿足。那時哭著吵著喊痛喊累，卻不是真痛真累。那時感情的美好，幾個月能見某人一面，便是剩下來幾月不見的動力。人，還真是一種可恥的生物，之前認(rèn)為苦不堪言的日子，在以后的日子里，竟然會成了再也無法觸及的最美好。

　　回憶永遠(yuǎn)都不見得是件好事，能不想，盡量不去想。有了年齡的累積，我們都玩不起回憶這玩意兒。

　　因為想過去，沉溺過去便變得防不勝防。

　　那又拿什么來面對眼下的生活，來給腳下的路正能量？

　　要的是什么？在喧囂浮躁混亂不堪的世界里，一顆平靜的心能保持多久，一個樸素的夢想能堅持多久？

　　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人都是這樣的。語言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

　　記憶真是混亂又胡扯。

　　想起那年的太陽黑子。

　　知道末日不會來，知道這只是個名詞。天按時黑下去，按時亮起來，心情卻無以盡述。一覺醒來，天晴得就像身處北方的風(fēng)和日麗，要不是溫度低，這一暗示時時出來指認(rèn)——這就是寒冬臘月，余暉還真都模糊了?？傆X得應(yīng)該有點什么刻骨銘心，才對得起這么個讓眾人牽掛的日子。望得極遠(yuǎn)，想得極多。

　　據(jù)說有太陽黑子的原因，人的情緒都有那么那么些變化。前一天，莫名的煩躁不安，別人無論說什么，余暉都有口里想噴火的沖動。多數(shù)時候，會把火憋回去。但是面對最親的人，情緒變肆無忌憚。道理都懂，做到的卻很少。

　　來到公司，大家都呈現(xiàn)出疲憊，是陣痛還是別的？甲說著她的不安與困苦，乙的經(jīng)歷讓我倒吸一口冷氣，丙捂著肚子哪都痛，丁臉色煞白腹瀉到快脫水??????喝著熱茶，心卻不暖和，只愿手里的普洱換成一杯暖酒，一飲而盡，暖到心底。

　　每個人都有段悲傷的故事，有些人的已經(jīng)發(fā)生，有些人的正在繼續(xù)，有些人的正走過來。上帝是公平的，在最深的絕望里和最熾烈的溫暖里，你能想到這便只會膽顫。不相信幸福和懼怕失去幸福，都有著巨大的共同性——不安。心境如水，何時何境，亦能喝著清茶，臨著字帖——隸書、小楷隨心而已，默著離騷，燒幾樣小菜，種著茉莉綠蘿.....這些做到又談何如何？越平淡，越難做到。我卻心向往之。

　　每個人心中都有末日，都有希望天不再在亮起來的那刻。

　　 可是又鼓足勇氣，在第二個黎明，繼續(xù)生活著。努力著。

　　余暉心里也有個不能磨滅的末日，也總會發(fā)作痛到不能自已。心卻一直期待著黎明，懷揣著溫暖。

　　圣經(jīng)說，不可含怒到日暮。也可推而及之，不可失望到日出。

　　人在長大，漸行漸遠(yuǎn)，不僅會忘了曾經(jīng)自己的夢想，甚至更會找不到現(xiàn)在的夢想。悲哀地，自己都無比嫌棄自己。

　　更更現(xiàn)實的是，大家面對生存這個大難題時。誰都想生活，不只是生存。

　　丟失某些，盡管不是心甘情愿，卻又無可奈何地茍同了。

　　自認(rèn)是一個很悶的人，卻最怕過無聊的生活，哪怕只是想想，都會覺得恐怖無比，更別是說自己去過那種生活。努力不讓自己厭惡的生活成為自己的生活，所有的倔強、不妥協(xié)、沒人懂的堅持，都在暗處，我知道，有一天都會成為肩上的勛章。

　　絮絮叨叨。這些情緒，總會不時出現(xiàn)咋會余暉的現(xiàn)實世界里。不能抑制，因為那是真心所愛。不得不抑制，它會擾亂當(dāng)下自以為平靜日常。

　　余暉又讀了。

　　謝魏德圣，謝謝《跟自己的名字賽跑》。

　　太多的艱辛能感同身受，夢想的堅持，現(xiàn)實的妥協(xié)。各種不盡人意，各種挑戰(zhàn)崩潰。我之于他，自然小得多。然而共鳴卻是不依靠這些，一點，就能點燃所有。

　　有著一股傻子得天獨有的沖勁，盲目不計后果的往前。

　　喜歡冬天，愛屋及烏一樣也喜歡秋天。

　　再濃墨重彩，再燦爛炫目，也淡然了許多，是春天的朝氣和夏天的熾熱望塵莫及的。

　　突然看到一句話，說居無定所也是一種生活，大概這是最生活的寫照吧。就如這樣時節(jié)。

　　既然這樣的不確定，既然不安的心情，總是出現(xiàn)，總是打擾本來的生活，但是也足以能阻礙對生活的熱愛，從細(xì)微末節(jié)的里找到最真實的心情，燃起對生活的另一種熱情。

　　每天清晨，余暉都換乘另一輛公交車，從公園的另一門口下車。這樣就可以在沒有沾染一天復(fù)雜塵埃的心態(tài)下，去看最美的風(fēng)景，去聽最恬靜的聲響。

　　那年經(jīng)常路過的公園。銀杏已經(jīng)全黃，公園有道小徑，兩旁全是銀杏，每次自己都會刻意的從樹下走過。每次一定有金色的心情，旋繞在耳際在眼前在心里。抬頭，不會看見灰蒙蒙的成都故有的天空，沒有湛藍(lán)，全是暖心的色彩。不經(jīng)意，風(fēng)拂過，還有零零星星的葉片灑在衣服上灑在帽子上，落在石板路上，落在林間草叢里。斷斷續(xù)續(xù)到底光線，在此處似藏未藏，總有醉人的小尾巴，劃過我們的視線。這樣的一角，又讓想起，那年在西湖邊，林間草叢里，開滿了沒有葉子的彼岸花，紅色的溫馨，絕非有她花語的慘痛灼烈。也許，這是心境的原因吧，江邊上，別人送我一大束彼岸花，仍是那么美又無法替代的回憶。

　　走到湖面，沒有游人，湖面上的小舟，有個護(hù)園工人泛著船，打撈著落在浮在水面的梧桐落葉。或許對于她來說，不是什么好的享受吧，可是對于我這個覺絕對的旁觀者來說，是多么愜意的一系列動作呀。這更是我們?nèi)祟惖哪醺?，總是羨慕別人，凡是好的，都是別人，從不仔細(xì)掂量自己的所擁有。

　　行過練太極的身邊，低頭尋找路邊的四葉草。儼然這樣是行為已經(jīng)成為一種習(xí)慣了，只要是有三葉草出沒的地兒，頭總是埋的很低，生怕錯過這一場幸福的來臨。

　　走過小橋，邁過假山，關(guān)了一道門，開了一道門，新的生活開始了。

　　晚上了，林一飛依然沒來。余暉準(zhǔn)備自己回家，父母工作還沒回家。余暉吃不下東西，莫名的，心里有深深淺淺的忐忑。說不上什么事。

　　好久沒有看電影了。

　　余暉打開電腦，隨便搜一下，最終選了《趙氏孤兒》。給不出理由，就想看。

　　愛是雙向救贖人這一輩子，大概最不能明白的就是愛吧。一個愛字，包括了萬千事物。人活在這世上，該是怎樣依傍愛。一個人如是沒有對別人的愛也沒有別人對自己的愛，那活著的可悲與孤獨不是我們能想象的。

　　看《趙氏孤兒》也感動程嬰這個小人物的大愛精神，胸口會火熱?？墒?，瞬間就可以清醒，大家看的是電影，是戲劇，不是生活。生活更殘酷，更折磨。

　　有無畏無私無懼的愛么？料想，便是沒的。

　　在豆瓣上，一豆友對《幸?？ㄆ返挠霸u題目，是，愛是雙向救贖。這大概是對愛，最為精準(zhǔn)，最為簡單的闡述吧。

　　愛，是世上最無法替代的救贖，更是雙向的。

　　《幸?？ㄆ防铮兄鹘呛托∨⒌目缭絿绲膼?，不是施予，是收獲。男主角默默的支助了女孩那么年，他投入的是每一分辛苦的錢，是自我構(gòu)造的一個美好世界的外在認(rèn)可，最真誠的認(rèn)可。女孩執(zhí)意在陌生的地方尋找她最愛的叔叔，是期望這種信紙上濃濃的愛意，更為立體直觀的呈現(xiàn)在眼前。

　　愛，其實亦是一場博弈，沒有誰付出的多誰收獲的多。在這段愛里，只會被計較的是，對方是否能救贖自己，是否在一場水深火熱的心理歷程里，被拯救。若是，在某一刻發(fā)現(xiàn)，心更是在掙扎，那這樣的愛，或許就不是我們最抵心底那一種愛。

　　愛是救贖。

　　愛好是精神救贖，愛情是生活深淵里的救贖。

　　自從林一飛離開后，余暉做了好多事情，以為用了好多好多時間，但心情時間，依然過得好慢?？?2點了，林一飛依然沒有發(fā)信息。余暉不知林一飛怎么了，只是更焦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