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花園里,趙漣見到的并不是劉趙氏,而是正在練劍的劉蘭昭。
深秋的陽光雖不濃烈,但紛紛揚揚的散落在劉蘭昭的身上,讓看在趙漣眼中的劉蘭昭顯得愈加耀眼。
趙漣被這個認真的一絲不茍的男人吸引住了,不愧是昭表哥,不僅模樣是一等一的好,身姿挺拔又能文能武,趙漣看著看著就著了迷,不禁心旌搖曳,面色一派通紅,腳步也是再也挪動不了半分。
帶領(lǐng)她來的丫鬟見狀,悄悄地從一邊退走了,人已帶到,該去同夫人回報了。
劉蘭昭發(fā)覺有人過來,但他也以為是府中的下人過來,便沒在意,一段劍練下來,身體發(fā)熱,額頭上也布了一層薄薄的汗珠,趙漣見狀,趕緊掏出袖中的手帕走過去遞給了劉蘭昭,劉蘭昭接過手帕,這才抬頭看向來人,眼神中明顯的帶著驚訝,隨繼將劍收到身后,道:“是趙漣表妹啊,這么早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趙漣羞澀道:“沒什么要緊事,我就是來看看表姑姑,順便看看......看看你。”
劉蘭昭看了看手中的帕子,感覺有些燙手,拿在手里不合適,扔掉也不行。他就知道今早母親叫他多練會兒劍就沒好事,母親居然還沒死心。
“表哥,你快擦擦汗吧,看你練劍真辛苦,要不我來給你擦擦吧?!闭f著又上前一步從劉蘭昭手里拿過帕子。
劉蘭昭一個后撤步拉開與趙漣之間的距離,靈光一閃,反手拿出身后的劍,將帕子往上一搭,“先擦擦劍吧,銹了就不好擦了。”
趙漣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花園里發(fā)生的這一切都被派來暗中觀察的丫鬟速速回報給了劉趙氏,劉趙氏吃罷早飯,此刻正喝著茶,尋思著她安排兩人多接觸接觸,務(wù)必可以讓這兩人更進一步,現(xiàn)下聽了丫鬟的回報,劉趙氏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忍了又忍這才將多年的當家主母形象堪堪維持住。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愚鈍!”復(fù)又問道:“文重呢?”
丫鬟道:“少夫人一早就出門去了,還未回來?!?p> “一天天的就知道往外跑,也不知道關(guān)心關(guān)心昭兒,看來這納妾的事,還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上心才是。青梅,吩咐廚房做一桌好菜,中午留趙小姐用午飯。”
“是,夫人?!鼻嗝窇?yīng)道,便出門向廚房打招呼去了。
小花園里的兩人,劉蘭昭看著趙漣并沒有離開的意思,便開口道:“我先回去換身衣服,表妹不如先去同母親話話家常吧?!?p> 趙漣剛想著說不認得路,借口讓劉蘭昭送她,就聽劉蘭昭沖著附近喊了一聲:“溫香,送表小姐到夫人院子去。”
趙漣一驚,原來這里除了她和劉蘭昭,還有人在啊。
接著一個身著青衣的丫鬟從旁邊的小路上走了過來,向劉蘭昭福了福身:“是,少爺?!比缓笥洲D(zhuǎn)向趙漣:“表小姐,奴婢給您帶路?!壁w漣沒有理由不走,便步子緩慢的跟在溫香后面向梅院走去。
劉蘭昭回了蘭院,卻沒看見文重,這才想起文重一大早就帶著無劍出門去了,跟去的白齊也沒回來,找了身干凈的衣裳換上,便進了書房讀起書來。
早飯未用的劉蘭昭沒一會就覺得肚子有些餓,但又不想去梅院用飯,打發(fā)軟玉端了些點心來用。
點心用到一半,白齊從外面跑了進來,“主子。”
劉蘭昭放下點心道:“人去哪了?”
白齊當然知道他家主子是問的少夫人,喘了口氣道,“少夫人啊,帶著無劍在街上閑逛呢,東瞅瞅細看看的,沒見干什么正經(jīng)事。”
“沒再去玉酉樓?”
“沒有?!?p> 聽到了想聽的結(jié)果,劉蘭昭從盤子里拿起一塊點心繼續(xù)吃了起來,嗯,今兒的點心不錯。
劉蘭昭從書房里一待就是半日,到了午飯時間,劉趙氏便打發(fā)人來請劉蘭昭一同去梅院用飯。白齊站在門口,替劉蘭昭應(yīng)下了。
劉趙氏攜著趙漣坐在桌前說了好一會話了,還不見劉蘭昭出現(xiàn),再次打發(fā)了丫鬟前去催促,劉蘭昭這才姍姍來遲。
劉蘭昭是最后一個到飯桌的人,今日劉御史上職,宮中議事晚了些時辰,中午大臣們便都被留在宮中用膳了,劉蘭時向來餓的早,一聞見飯菜味就早早的跑來了。
劉趙氏也早就帶著趙漣坐在了桌前,只有劉蘭昭,左等右等也不見文重回來,又被劉趙氏遣來的丫鬟再三催促,這才來前廳吃飯。
看著一桌三人,四個位置,趙漣對面空著的位置顯然就是特意留給他的。
他能說什么,不樂意嗎?不能。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了空著的位置上。
劉御史不在家中,加之又有客人在,飯桌上也就不會像自家人吃飯一樣嚴肅。劉趙氏作為姑母,先給趙漣夾了一筷子菜,趙漣笑著接了,趙漣想著也給劉蘭昭夾個菜,筷子剛伸向最近的蝦球,還沒碰到,就被一只遠道而來的筷子截了胡。
趙漣一愣,抬頭便對上了劉蘭時嬉笑的臉。
禮貌性的收回了筷子,想著趕巧了吧。
可接下來更多趕巧的情況讓趙漣措手不及。
趙漣想吃獅子頭,眼神一瞟,筷子還沒伸出去呢,那邊劉蘭時就已經(jīng)把最后一塊獅子頭放進了嘴里,趙漣想夾點青菜,筷子都碰到菜葉了,之間那青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從兩根筷子之間被劉蘭時給夾走了。
趙漣那個氣啊。
幾次三番下來,趙漣再笨也知道劉蘭時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巧合,他就是故意的。
劉蘭昭安安靜靜的吃飯,飯桌上的情況好似完全沒有看到一樣,劉趙氏向來是疼極了小兒子,看著劉蘭時吃的開心,也只是嗔怪他吃慢些,他從趙漣那里搶菜吃手法極其巧妙,劉趙氏壓根就沒看出來。
筷子幾次伸出去空著回來,趙漣再也沒敢伸筷子夾菜,吃了半晌,劉趙氏回過頭來看著不再動筷的趙漣關(guān)心道:“漣兒怎么不吃啊,是不合胃口嗎?”
趙漣放下筷子,溫文有禮道:“飯菜很好,漣兒已經(jīng)吃好了?!?p> “吃好了啊,那讓下人先帶你去休息休息,過會讓昭兒帶你上街逛逛?!眲②w氏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撮合的機會。
趙漣起身應(yīng)道:“好”,便被青梅引著出了前廳,帶去了側(cè)面的客房里。
趙漣剛一出去,劉蘭時立時就扔下了筷子,抱著肚子嚷開了:“真是撐死我了!”
劉蘭昭也放下碗筷:“撐著了就該上街逛逛,母親,我下午國子監(jiān)還有事要處理,就先去了,陪表妹逛街的事,就讓老四去吧?!?p> 說罷就出了前廳,劉蘭時從后面急吼吼道:“我不陪女人逛街!”
劉趙氏一看撮合不成,這也不能就晾著人家啊,狀似不滿的搡了一下劉蘭時便道:“你前幾天不還陪著文重在街上晃了半天嗎?”
“那不一樣,那是我三嫂。”劉蘭時理所當然的回答。
“有什么不一樣的,她很快也是你三嫂了。”
“什么!”劉蘭時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三哥是要停妻再娶!”
劉趙氏扯著劉蘭時讓他坐下:“那么大聲做什么,這事還沒成呢,再讓你這張沒把門的嘴給攪黃了,看我可不饒你?!?p> “母親,三嫂哪里比不上這個假惺惺的趙漣了,不行,我得去找三哥說理去。”話一落,人就從凳子上彈起來,風(fēng)一樣的竄出門去。
劉趙氏絲毫趕不及阻攔,她也沒打算阻攔,三兒子揣著明白裝糊涂,自己三翻四次明里暗里說了那么多回,也沒見有動靜,小兒子去說說,說不定就能成了,再不成,也能借這個機會知會知會文重了。
趙漣在客房里休息了大半個時辰,也沒見有人來叫自己,便自己出來了,一出門,就看見劉蘭昭騎馬出府了,劉蘭時優(yōu)哉游哉的從她身后走過來:“別看了,人都走遠了”。
趙漣收回視線,道了聲“表弟”便往回走。
劉蘭時跟在后面道:“今日這街是逛不成了,表姐不如早早回家去吧,總不能餓著肚子等三哥回來吧。”
趙漣一聽,猛地頓住腳步,忍了又忍才將臉色控制的溫柔得體:“表弟說的極是,既然昭表哥無暇顧及漣兒,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會姑母,昭表哥,還有蘭時表弟?!痹捳f到最后,怒氣幾欲噴薄而出。
劉蘭時聽了笑呵呵的應(yīng)著:“走吧走吧,不送啊。”
趙漣氣呼呼的出了劉家大門,上了馬車,一張控制的平和的臉就垮了下去,露出有些猙獰又滿帶譏諷的笑,跪坐在一邊的綠芙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敢出聲,端起茶壺來倒水的手都微微抖了起來,小姐這是又生氣了,房間里的那些東西又要重新?lián)Q了。
趙漣一回到趙府,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瞬間,就從房間里傳來噼里啪啦的東西破碎的聲音,綠芙推門而入,就看見碎了滿地的花瓶和被踢得東倒西歪的繡凳,趙漣坐在床邊,恨恨的撕扯著垂在兩邊的帳子,“等我進了劉家門,看你怎么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