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六國封相
又經(jīng)過多少往返、幾度磋商。
與六國約定于周顯王三十六年冬在洹水(今河南省境內(nèi)又名安陽河)召開“合縱”結(jié)盟大會。
趙肅侯已封蘇秦為武安君。
二人提前來到洹水畫地布位安排會址,筑壇建房以待諸侯。
燕文公第一個來報到。
他之所以這么積極自有目的。
燕在六國中最小,為了提高自己的在各國的地位,他想在排座位時爭取一個比較靠前的名次。
這就需要事前做些“院外”工作。
蘇秦在窮途末路時是燕最先支持他,不敢說有恩,交情也不一般,就讓相國子之私下里去找他幫忙。
蘇秦知道這事不好辦,因為各國向來對“名分”都非常敏感。
弄不好會影響“盟約”的簽訂。
但又不好意思拒絕燕王,就答應(yīng)子之:
“各國到齊后先把各位相國請來開個預(yù)備會,在會上您可以……
這么說,我再幫著敲邊鼓?!?p> 說著話各國陸續(xù)到齊,這預(yù)備會不為燕國也必須召開。
會上,先討論大會程序,研究“結(jié)盟”草稿條款。
幾經(jīng)推敲修訂,才達(dá)到各國都能接受、比較滿意的程度。
完成這件大事后,接下來自然就是安排各位國君入場就座的前后順序,子之搶先發(fā)言:
“按禮制,燕、楚受周王之封最早,燕的爵位又最高,所以燕君應(yīng)該居首位。”
漫天討價、就地還錢,先要個“高價”。
最后輪不著第一、第二,也有望三、四、五。
盡管子之沒有挑明,但言外之意齊與“三晉”都是以臣篡位當(dāng)上國君的,品味要比燕低。
齊相田嬰聽了心里不舒服便冷笑一聲:
“若遵禮制,就不必結(jié)這‘合縱’之盟了,只到周天子御前請他約束秦子(秦封子爵),豈不便天下太平?”
蘇秦剛想給子之幫腔,聽田嬰這種表態(tài),惟恐毀了“合縱”,連忙打圓場:
“雖然禮不可廢,但在戰(zhàn)國紛爭之時,人心不古,只靠‘禮’已難以服人。
今日六國結(jié)盟,便成兄弟,誰前誰后,序齒而已,不示尊卑。
所以蘇秦以為,就無須在座位名次上計較啦。”
楚相昭陽也有打算:
“雖是兄弟,也有長幼,就以國的大小來排列最公正!”
他顯然是在為楚爭第一,但凡平民結(jié)伙,也是推身高力強的當(dāng)“龍頭老大”。
昭陽的建議,確是符合這個最原始的游戲規(guī)則,居然得到大家的同意。
議定的結(jié)果是楚最大、齊次之,然后趙、魏,韓主動居末,把“老五”讓給燕。
其實韓相本來就是蘇秦,能夠做主,韓的實力也確是最弱,韓國的代表只得接受這個事實。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就是誰來擔(dān)任這個“從約長”?
他雖然不是高踞于六國之上的統(tǒng)治者,但握有召集、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組織聯(lián)合行動的權(quán)利,當(dāng)然成為各國盯緊的目標(biāo)。
楚、齊是大國,當(dāng)然志在必得。
但正如蘇秦所預(yù)料的:
韓、魏、燕自知搶不到,便以趙為首,集四國之力并不弱于齊楚。
于是六國內(nèi)又形成三強相爭的局面,而且是各位國君親自上陣,蘇秦根本左右不了局勢。
“內(nèi)戰(zhàn)”打到白熱化,他再能言善辯也無法解決這個矛盾。
眼看“合縱”之盟就要破裂,他的頭發(fā)都快愁白了!
為了這個“從約長”,六國君相各抒己見,爭得口干舌燥、相持不下,一連十天沒有結(jié)果。
之所以沒有“不歡而散”。
多虧大家都舍不得放棄這個“寶座”,又都盡力維護(hù)“合縱”,以保證自己能爭到手。
爭得太累了,決定暫時休會,調(diào)整心態(tài)喘口氣,同時做些私下交易。
就在這時,有人給趙肅侯送來一封信:
“……‘合縱’之盟,實由蘇秦首倡,何不先讓他任‘從約長’?
以后各國之君,五年一任,輪流坐莊,則無爭矣!”
信尾署名是“張儀”。
秦的謀士竟給“合縱”支招解難?
但趙肅侯并不奇怪,他知道張儀與蘇秦的關(guān)系,而且據(jù)蘇秦密報,張儀赴秦是為趙工作。
張儀的這個建議,能把蘇秦的個人地位提的很高,高得舉世景仰,但也確為“合縱”走出怪圈提供了良策。
而且,蘇秦是趙相,由他出任“從約長”對趙有利無害,所以趙肅侯決定采納這個建議。
復(fù)會后,趙肅侯果然提議:
“‘合縱’雖是由我提倡,但真正提出此議的實是蘇秦。
如今‘合縱’新立,草創(chuàng)規(guī)模,還有許多需要完善之處。
所以我建議這第一任‘從約長’由蘇秦?fù)?dān)任。
既酬謝他為‘合縱’奔波之勞,也讓他從工作中摸索經(jīng)驗,制定出一套具體的工作方案。
以后嘛,這‘從約長’就由各國輪流執(zhí)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韓、魏、燕本就無望,忽聽以后可以輪流執(zhí)掌,不禁喜出望外,立刻一齊鼓掌;
齊、楚二國都想執(zhí)牛耳,卻又僵持不下,讓蘇秦去當(dāng),總比被對方爭去有面子。
而且他終是臣下,做一些努力,未必不傾向于自己,便也同意。
但楚王又提出一個問題:
“蘇秦目前還是趙、韓之相,為避免他日后執(zhí)行政策有傾向性,應(yīng)該辭去兼相的職務(wù)。”
齊宣王的觀點正和他相反:
“我看他任國相更便于在各國之間協(xié)調(diào),干脆,咱們各國都給他一個相國的頭銜。
國內(nèi)自有副相處理日常事務(wù),這樣就可以保證讓他不偏不倚了!”
這個意見,得到全票通過,從而生出一個“六國封相”的故事。
一介書生而佩六國相印,居“合縱”之首號令天下。
蘇秦恐怕不僅是“戰(zhàn)國”第一人吧?
一切安排就緒,擇了黃道吉日,蘇秦、六國之君魚貫登臺,刳白馬、殺黑牛、歃血為盟。
因為這是六國國君的聚會,為確保安全,各帶二十萬精兵保護(hù)。
這一天,天高云淡、風(fēng)和日麗。
一百二十萬大軍,分成六個方陣,把祭壇團團圍住。
盔甲鮮明、刀槍耀目、旗幟飄揚,卻又肅穆無聲,靜聽蘇秦宣讀誓詞:
“自今伊始,六國結(jié)為兄弟,敬告神明及六國宗祖:
同榮辱、共患難,一國背盟,五國擊之……”
蘇秦身著禮服,昂立臺上,口齒清楚,聽聲朗朗。
外表莊嚴(yán)肅穆,內(nèi)中卻心潮澎湃。
歷盡八十一難,“合縱”終于“合攏”!
《誓書》六份各蓋六國之璽,六國各收藏一份,并把副本派人送到咸陽。
儀式完畢,各君回國之前,蘇秦向六君請假:
“想回家看看”。
富貴還鄉(xiāng),人之常情。
六國各贈彩車十乘,黃金千鎰,并派“儀仗之兵”護(hù)送,不保安全,只顯威風(fēng)。
于是,“蘇約長”的探親隊伍浩浩蕩蕩,前后迤邐十余里,直奔洛陽。
雖然那時的長度僅為現(xiàn)代的百分之六十多,氣勢也很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