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六金走在放學(xué)的路上,賈富貴在旁邊不停的講著昨晚看的香港電視連續(xù)劇《連城訣》的劇情,講你昨天咋沒有看,雪山老祖把狄云帶到藏邊雪谷了,水笙也讓他抱到雪山上去了,落花流水四個大俠也追去了,打的過勁的很,任六金昨晚惡補數(shù)學(xué),哪有心情看電視,就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大大泡泡糖,說“給你個糖吃堵住你的嘴”,賈富貴一見有泡泡糖,就接了過來,說“還是你對我好”,說完就把泡泡糖的糖紙剝開,準(zhǔn)備吃糖,看見泡泡糖紙里面赫然寫著幾個娟秀小字,“今晚七點,南關(guān)電影院,不見不散”,糖塊外邊還包了一張花紙,竟然是一張晚上七點的電影票,賈富貴大跳了起來,“任六金,你搞什么名堂,你要請我看電影你明說,你還跟我玩這一套”,“哈哈,不過你這招也是挺讓我驚喜的”,賈富貴美滋滋的,把電影票捋了又捋,生怕揉皺了不能用。
任六金很詫異,忙把糖紙拿了過來,看了又看,心里明白了,明白金彩為什么要送他糖吃,金彩為什么還害羞的紅臉了,他心性耿直,一時竟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才好。
晚上六點,賈富貴早早的就來到任六金家中,催促任六金快點,“《黃河大俠》這部電影我前幾天就想去看了,可就是沒有錢買票,這一次你請我看,下個星期我一定請你也看一場”,任六金搖搖頭說“我的作業(yè)還沒有做齊,我不去了,還是你自己去看吧”,賈富貴說“啥,你不去,你不去我自己去有啥意思,作業(yè)回來才做吧”,賈富貴催著說,“真的,你去吧,你看過明天跟我講就行了,我不寫齊作業(yè),吳老師又開始罵我了”,任六金知道賈富貴怕吳老師,就用吳老師來壓他,賈富貴見他講的堅決,就說“那好吧,我自己去看”,然后就生怕誤了時間,急匆匆的走了。
賈富貴走后,任六金心里很不是滋味,再傻的人也明白這是金彩在請自己看電影呀,他雖然年少,但是對戀愛的事情也略知一二,班里早就有偷偷的談對象的了,但是他對早戀這件事情是想都不敢想,父親的單位破產(chǎn)了,家里拮據(jù)的很,找女朋友是那些富家子弟才應(yīng)該干的事情,我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上次我的鞋子破了,問爸爸要錢買鞋,老爸竟然自作主張的給他買了一雙廉價的老板鞋,42碼的,他穿在腳上直甩,說:“老爸,你這是給我買了一條船呀”,老爸說“今年穿著大,明年就合腳了”,老媽在旁邊看了哭笑不得,說“你表哥在部隊當(dāng)兵,回頭我讓他給你寄幾雙部隊里面的黃軍鞋”,所以現(xiàn)在任六金一年四季穿的都是部隊里的軍用黃鞋。
可是這是金彩請自己看電影呀,金彩是班花,想追她的男生都排到學(xué)校門口了,哪能數(shù)到我呀,但是泡泡糖是真的,電影票是真的,現(xiàn)在賈富貴都頂替自己看電影去了,這不是在騙她嗎,如果不去,我應(yīng)該去和她面對面的講一下,如果不去,明天怎么去面對她呢。想到這里,任六金匆匆把作業(yè)一收,推著自行車就往南關(guān)電影院騎去。
到了南關(guān)電影院,電影也快開場了,賈富貴早就進去找位置了,電影院門前人來人往,任六金推著自行車放在車棚,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金彩在電影院門口焦急的等待,她左望望,右望望,任六金又怕她看見自己,躲在車棚后面。
“叮鈴鈴”,電影開演了,一瞬間電影院門口的人如潮水一樣涌入里面,大門口還有幾個黃牛票販子在等待買主,金彩還是在門口等著,任六金的心里砰砰的亂跳,剛才的想法在現(xiàn)實中煙飛云散,“去”,“不去”,任六金的心里有兩個自己在掙扎,任六金看見金彩今天格外的漂亮,上身穿著的確良紅褂子,下衣穿白色褲子,面容姣好,就像仙女一樣,他又看了看自己,破衣服,破褲子,黃球鞋,自慚形穢,這怎么也配不上呀,任六金心想。
金彩等了一會沒有等到任六金,就又急忙忙的跑進電影院,任六金長舒了一口氣,她進去了就讓她安心的看電影吧,我還是回去安心的寫作業(yè)吧,任六金失魂落魄的去推自己的自行車,悵然若失,一時竟摸著自行車呆了,這時候就聽見電影院內(nèi)有人喊“金彩,金彩,別走呀”,竟是金彩從電影院內(nèi)跑了出來,賈富貴在后面追著喊她,金彩眼紅紅的,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也不顧賈富貴的呼喊,頭也不回的跑遠(yuǎn)了。
第二天早上,賈富貴興高采烈的來到任六金家中,進屋就講,“你知道昨天看電影我遇見誰了嗎”,“遇見誰了”,任六金裝迷糊的問道?!笆前嗷ń鸩恃?,她竟然也去看電影了,還竟然坐我旁邊,我倆就坐一塊”,賈富貴喜滋滋的說,“真是緣分呀”,賈富貴又補了一句。
“那么巧,后來呢”,任六金繼續(xù)裝,要裝就要裝到底。
“我倆看過電影,就一塊去吃的晚飯,最后我又把她送回家”,賈富貴有點上頭了,他竟然把夢想講成了現(xiàn)實。
“哇,那好呀,沒有想到這么巧,你要好好的請我喲,要不是我,你哪有這樣的機會”。任六金微笑著講著,自己聽自己的聲音都是那么的不自然,還故作吃驚的說“你倆真是在一起吃的晚飯,你真送她回家了?”,“那可不,誰騙你誰是小狗”,賈富貴斬釘截鐵的說。
在教室里,金彩坐在座位上看著書,任六金就坐在她后面,心里老想著昨天發(fā)生的事情,他害怕金彩突然問他為啥不去,為啥讓賈富貴去,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是他又想讓金彩突然問他,他多想金彩回頭給他一個笑臉,可是沒有,金彩就像沒有事情發(fā)生一樣,課間碰面了也沒有和他講話,這讓任六金很難受,心想“看來我失去了一個夢寐以求的緣分”。